《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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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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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然。”内侍让过一旁,恭请公主上路。
  永泰慢慢挪动步子朝门口走去,脚上如被绑了重铅一样,一步一顿。终于走出门口,在重重明铠长枪的护卫下,她突然回过头。
  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这一眼里望尽。

  龙凤错

  翌日傍晚前,皇后鸾驾回宫,刚过朝阳门也不回坤和宫而是命人直接去了德政殿,跨上千格台阶来到门口,却被几名内侍挡住。
  “请皇后娘娘止步,皇上正与几位臣工在殿内议事。”内侍恭恭敬敬的弯腰欠身。
  皇后看了眼紧阖的宫门,转到一旁扶栏站了,静静眺目远方,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天色逐渐暗沉,宫中深处亮起点点星火,已经有宫阁开始上灯。
  掌灯女侍挑来八角琉璃灯一只只挂在宫檐回廊下,内侍好几次来询问皇后是否要先行回宫,皇后也不答话,只拂袖命宫人退开,脸上神色不动,让人瞧不出是喜是怒。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已过了用晚膳的时间,殿内皇上和臣工的谈话也不见收尾,皇后仍干杵在殿外。
  天空中忽而闪过惊电,隆隆雷声翻滚在云霭深处,似有瓢泼大雨将来。
  身后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皇后旋身,几名尚书省的大臣出来后,见到皇后时皆是一怔,忙躬身行礼,皇后颔首径自要入殿去,却仍被从殿内出来的内侍挡住。
  “回娘娘,皇上现正在批阅奏章,无法□,还请娘娘先回宫歇息。”出来传话的是内侍大太监吉祥。
  “本宫有重要的事同皇上说。”皇后微微蹙眉,声音尚算平静。
  吉祥再一躬身,回道:“还请娘娘先回宫歇息。”依旧那套说辞,无非就是为了打发她。
  皇后终于冷下脸,寒声低叱,“太后有话要本宫带转皇上,难道皇上还是不肯见本宫?!”
  吉祥愣了愣,显然也难作决定,“请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去回禀皇上。”说罢,转身入殿,宫门被虚掩着,显出里面的灯火通明。皇后几次想要冲进去,却被身后祝梨轻咳止住,只得按捺下来。
  不一会儿,吉祥从殿中出来,朝皇后深深弯下腰,“请娘娘先回宫歇息。”
  “什么?”皇后目光微变,转眸从半掩的宫门里望入,可也只能看到宫殿一脚的鹤枝长颈灯,皇上居然不愿意见她。
  “娘娘,不如先回宫吧。”祝梨上前,附耳低声一句。
  皇后不甘心的咬了牙,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拂袖大步离去。吉祥垂目恭送,直到皇后下了玉石台阶上了凤鸾之后,这才返回德政殿,合上宫门。
  离开德政殿后,皇后又去了紫宸宫,本想看看永泰,可刚到了门口就被一队龙翼卫给拦了下来,说没有皇上手谕谁也不能随意进出紫宸宫。
  皇后无法,只得折返坤和宫,她滴水未进的奔波了大半日从相国寺赶回来,可眼见面前满桌的珍馐美食,她却全无一点胃口,摆手命人撤下佳肴。
  她坐在铜镜前,镜子里琼姿花貌,珠饰雍容的女子,满面风尘和难掩的疲惫。收到凤昕命人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后,她几乎不曾歇息的一路急赶回来,带着太后的意思,思量好了满腹劝解的话,可临了,他却将自己拒之门外,连见都不愿意见一面。
  “毕竟是他的妹妹,他到底在想什么。”皇后无奈苦笑,伸手拆下发髻上一枚金步摇,丢到妆镜台上。
  内殿里只留了青儿和祝梨,所以她并不讳言。
  “皇上总有自己的想法。”青儿并不知其中多少虚实,只能说些体贴话,上前为皇后拆发换衣。
  祝梨只是淡淡微笑,并不多言,“娘娘一路跋涉,浴堂里已经备下兰汤,不如好好梳洗一番吧。”
  香汤水洗去疲惫,涤去风尘,宫人们悄无声息的侍立在殿外,一场大雨瓢泼倒下,雨水噼噼啪啪的落在宫砖玉瓦上,怔忪立在窗下许久的皇后,默默望着从檐下细密垂落的雨珠,晚风拂进窗来,将她披散满肩的长发微微吹起。
  “已经入秋了,娘娘还需保重身子。”不知何时,祝梨捧着一盏轻香走入殿中。皇后本已废戒所有甘草香氛,御下宫人俱都谨慎小心,即便自己身上也不敢涂抹香料,却从她来后,总在内殿点一抹香。
  月葵,曾是她最爱的味道。
  祝梨走过去,拉上长窗,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娘娘也该歇了。”
  好似为了印证她的话一样,外有梆鼓敲响,不知不觉已近子夜,夜已很深。
  皇后靠着窗棂,伸手拢了拢衣襟,喃喃道:“心中有事,哪里还能睡得着。”
  “既有心事,不妨解一解。”祝梨歪头,笑起来的时候,眼中闪动慧黠光芒。
  皇后被她目光触的心中一动,祝梨又道:“皇上仍旧在德政殿,未曾离开。”
  寂静中,孤单蔓延,他的面前摊开一本本的折子,都是明日早朝时要处理的,可此时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
  前一刻方才回避开皇后,后一刻他就后悔了。本就瞒不住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或许,只是害怕看到她失望的样子,害怕从她口中听到母亲的指责,又或者……许多许多……
  他累了,可目光环顾四周,触目可及处无一不是金碧辉煌,华美的宫室里只有他自己,只剩了自己,他趴倒在御案上,将脸孔深深埋起,以为这样便能暂且忘掉所有烦恼。
  惊雷越过天界,照出玉砖龙纹上覆着的一道纤长身影。
  羽织的精致斗篷,风帽低拢,一抹水色曳过玉石丹阶,她款款步到龙椅旁,无声静立。他趴在桌上许久,好像是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解开身上斗篷披到他的肩上。他却浑身一颤,倏然惊醒过来。
  “夜凉露重,皇上还是回宫歇息吧。”她朝后退去一步,敛身欲拜,“臣妾就不惊扰皇上了。”
  他却慌张的扯住她的丝袖将她拽了过来,“别走。”
  皇后撞跌入他怀中,与他双双同坐在龙椅上,他的双臂有力,圈紧她的身子将她牢牢箍在怀中,长夜寂凉,漫漫无尽,身边唯有这么一点温暖,让他贪恋不已,又怎舍得放开。
  “皇上,何苦……”她伏在他胸前,怅然叹息,“您可以一辈子不见臣妾,难道还能避开母后吗?”
  “我知道,母后恐怕不会原谅我的。”他埋首在她青丝发鬓间,语气无比懊恼追悔,“可是我话已经说了出去,又怎能轻易收回?”
  九五至尊,金口一言就如同覆水难收,绝没有反悔的道理,皇室丢不起这个脸,皇上更丢不起,众目睽睽下说的话只能兑现。
  “臣妾明白,永泰赐降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情。”皇后伏在他肩头轻声说道,手指缓缓抚触他衣襟上的刺绣龙纹,“但望皇上以后作何决断都要三思而行,君令既出,便无转圜余地了。”
  “我以为你们是要来劝我收回旨意的。”皇上低低开口,抬眸看向她,眼中闪烁愧疚。
  皇后微弱一笑,伸手拢整他的鬓发,“君命又不是儿戏,岂能说改便改,届时皇上威严何在,皇族颜面何在?”
  “那母后要你带的话是?”皇上顿觉如释重负,一直蹙起的眉峰也渐渐舒展开来。
  皇后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叹息,“母后尊重皇上旨意,但皇上也知母后仅有这么一个幺女,自然是万般娇宠也不为过的,此刻却要嫁一个一个……”皇后顿了顿,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人才妥当,说是为臣但那人除了打球又为朝廷做过什么?称他一声‘大人’皇后觉得他还配不上,所以只能就此揭过,“母后是十分不满的,所以决定除了永泰出阁那日,要长住在相国寺,虔心礼佛。”
  皇上苦笑,心中涩然一片,“母后终究还是不原谅我。”
  “只要母后看到永泰生活的很好,自然会释怀的。”皇后温言宽慰,“臣妾也会时时去探望母后,皇上不必担心。”
  “旻蕊,难为你了。”他一手圈牢她的腰肢,亲昵的吻她的脖颈,声声薄叹入耳,舍去了尊严所守护的圆满,其实是值得的。
  她阖起眼,微扬起头,唇畔噙着一缕似苦似甜的笑。
  皇上下旨赐降公主,特敕京郊的青芷苑为公主府邸。青芷苑造于乾康三年,是庆历皇帝为博爱妃一笑,特费银库百万在青黛山下修筑的一处别苑,北倚峻山,临傍翠湖,面南与帝都遥遥相望,占尽了宝地风水,又因贵妃名讳中带有一个芷字,所以庆历皇帝亲书青芷苑三字提作匾额。
  由于此处风景独秀,这座皇家苑址成为后来历代皇帝闲暇时最爱来的地方,所以经过百年,这座苑子非但不见残败反而愈加缤纷堂皇。
  皇上将青芷苑敕造为公主府,在外人眼中看来对永泰公主不可谓不厚重,私底下众人更免不了窃窃私语,说那尚主的人终于要借着公主飞黄腾达了,也有人十分不屑,嗤笑那韩楚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敢借着皇上一时口快,而求娶公主,恐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更多的人却认为,皇上即便心中再不痛快,但看在公主面上也不会多么难为他的,日后到底成为一家人,腾云直上,指日可待了。
  午市的酒楼里宾客盈门,大堂喧哗不堪,三楼的雅厢内却是一派幽静,门口珠帘后还传来铮铮琵琶琴音。
  韩楚人倚着桌案,手握酒杯,眼睛半阖半睁,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仿佛陶醉在妙美的琴声中。姚行书坐在他对面,目光沉静,淡淡望着他,“韩大人似乎对汉室古乐颇有兴趣。”他顿了顿,改口又道:“以后要称七驸马了。”
  韩楚人哈哈大笑两声,放下酒杯,执起一旁鹤颈瓷壶为姚行书面前空杯满上酒,“这还要多亏姚大人,不然我哪里有胆子向皇上求娶公主。”他举起酒杯悬在空中,“这杯我敬你。”
  姚行书一笑举杯,杯瓷相触,韩楚人一口仰尽酒水,姚行书只是唇沾了沾酒,便放下了杯,“看来以后是我要多多仰仗韩大人了。”
  “姚大人这话说的,要没您哪有今天的我,您若有事直言开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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