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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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江山-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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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凰静静阖目,再不看一眼那让她心潮澎湃的壮阔天地。
  僮岚关是东突厥第一大险关,屯兵数万,似乎完颜澈这次的行动军队全部调动自僮岚关,关隘防口已有将领远远侯着,见完颜澈率军回归,忙上前相迎。完颜澈只吩咐了守将几句话,便带着小部亲卫入了城。
  这是曦凰第一次踏上北国土地,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四周建筑以平顶为主,比起东朝境内屋檐飞角、廊台嵌玉实在是朴素了太多。他们的房子大多以黄块土坯堆垒造起,所以看上去总显得灰蒙蒙的,比起东朝建筑典雅富丽,简直如同天与地,这让她想起了曾经到过的殓城,也是一样的风尘。
  只是有一点不同,这里的人民,各个脸上洋溢朝气,男子和女子共同劳作,他们也不穿绫罗绸缎,碧罗绡纱。即便在东朝一个小镇,女子也穿着孺裙佩着环饰,而这里的女子却只穿羊皮袄子,腰上围着及膝的麻裙,头上没有花缀,扎着一条大大的辫子,她们朝完颜澈望过来时,目光不似东朝女子含羞带怯,而是大咧咧的钦慕和欣赏。
  “第一次来到突厥,你觉得怎么样?”完颜澈缓下马速,马儿只在路上撒蹄小跑,路上行人自觉避开两旁。
  “很好。”曦凰声音倦怠,一路奔驰下来她觉得很累。
  “很好?”完颜澈低低笑了,“口是心非。”
  曦凰不理他,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他却又说:“比起东朝土物丰美,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很艰苦么?”
  “你想改变他们的生活?可他们未必如你所想,现在的生活他们说不定很喜欢。”
  完颜澈突然一手扣向她的腰间,将她紧紧环在身前,声音中带着无法比拟的自信,“我想没有人会拒绝更好的物质生活。”
  曦凰半睁着眼,懒懒睨他,“我知道你想改变你臣民的生活,但是你不能以此来践踏另一个民族。”
  “践踏?”他低头,口中呼出的温暖气息拂上她的额头,“这只是强者生存而已,没理由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东朝皇族。”
  “诡辩。”曦凰撇过头,不再与他争辩这没有意义的话题。
  他浅笑,眼神清澈如盛海水,“至少我就没把你让给他们。”他突然吻上她的额角,曦凰唇角绷紧,忍住没有发作。
  来到城中别馆,门口已有人早早相侯。
  “殿下。”耶律宝隆领着众仆上前参礼,他比完颜澈早大半日回到僮岚关,就是为了替他们打点住宿和行装。
  完颜澈抱着曦凰翻身下马,朝耶律宝隆颔首,“有劳少相了。”
  耶律宝隆恭敬的弯腰,侧身避过一旁,让出道来。曦凰听到两人谈话,知道是他,睁开眼朝他看去,而他的目光也正好朝她望来,眼中蕴着淡淡的笑意,一如传说中的温雅如仙。
  屋子内布置的十分整齐,该有的家具物什一应俱全,完颜澈把曦凰抱到内屋轻轻放到床上,拉过一旁被子又替她盖上,却见她脸红的异常,他用手在她额上探了探,感觉如握了块火炭一样。他忙找来大夫替她诊脉,大夫说她是风寒入侵,积郁体内,又碰到受伤,所以病来的凶而且猛。
  完颜澈让大夫快些开药熬煮,又让人取了两盏烧得火旺的炭盆入屋,直烤的整个屋子如同处在大暑。他坐在榻边伸手入被中,握了她的手,她额上滚烫,手足却冰凉。
  “你身体不'炫'舒'书'服'网'怎么不早点同我说?是想熬成神仙吗?”他万分懊恼,只怪自己粗心。若再耽搁几个时辰不曾发现,她岂不是要……他不敢深想,好不容易两次都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绝不会再让她踏进去。
  “昭阳呢?”曦凰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在寒窖中一样,她知道自己这一病恐怕不轻。
  “你等等,我替你把她找来。”他转身离开。
  大夫煎煮了性温的汤药,昭阳细细喂她喝了,小白也乖乖的蹲在她的床头,此时若有人敢靠近曦凰,小白必然会对他呲牙,就连完颜澈也只能坐在远处不能走近榻前一步。
  曦凰喝了药后便昏睡过去,好在病情没再加重,这一睡便到了晚上,完颜澈也整整陪了她一天,期间昭阳会用驱寒热的汤汁为曦凰擦身,他也只是撇过头,未曾离开半步。直到傍晚,似乎军中有人来找他,他这才不得不离开,临走前他再三嘱咐昭阳若有任何需要府中东西她都可以取用。如果发生什么情况,定要让人来告诉他。留下两个侍卫在门口守备,他这才离开。
  曦凰躺在床上,整个人一会如火烧一会如被冰浇,伤口处又隐隐作痛,让她犹如置身在地狱中一样。
  有人正拿着温热的药汁替她擦拭手臂,动作熟练而轻柔。
  “昭阳?”她朦胧里睁眼,昏黄的灯光下,那人却并不是昭阳。

  半笺娇恨

  曦凰躺在榻上,伤口处锐痛如火烧灼,浑身却冰凉,好似整个人都溶在了冰天雪地里,四周俱是黑暗,沉沉向她压来。
  “师傅……”明知他远在千里之外,可心中牵念的唯有这个人。
  忽有一丝异香飘入鼻端,逐渐缓去身上痛楚。曦凰慢慢松开眉头,感觉有只手搭上了额心,那手温软,恰如……恰如……
  “少相大人。”曦凰恍恍惚惚睁开眼,看见身前那张熟悉的温雅容颜,微弱笑了笑。
  “郡主感觉好些了么?”他手中捧着错金焚香的小炉,一股香烟从镂空处袅袅升起。他似乎一点没有讶异她对他的称呼。
  “不是太好。”她的声音暗哑,不复往日清澈。
  耶律宝隆将手中香炉放在她枕边,“这是月下香调了蔻仁,能够行气止痛。”
  他有一双巧手,能将各种花料按照功效调出最恰当的味道,犹如此刻,那股香味让人觉得宁静而温馨。
  “我姐姐也会调香。”曦凰侧目看着香炉上绞金覆银的镂空雕花,有些许出神。不知道姐姐和母亲知道她的噩耗该会有多么伤心,还有远在鄞州的哥哥。
  “你是说太子妃?”
  曦凰颔首,阖起双目,似极为疲累。此去他国万里,不知还能不能回来,能不能有命回来。传闻中,兵强马壮有虎狼之师百万的突厥,那巍峨王廷会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吗?她是否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枚被人深藏了十数年的镇国密玺真的那么容易被找出来么?
  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头痛,她往被衾里瑟缩了下脖子。
  忽而,唇角触上一抹冰凉,她睁眸看向耶律宝隆,他手中拈着粒雕成树叶形状的饴糖,对她笑道:“这是我作的,含在舌下入睡,不会起梦不会惊蛰。”
  那饴糖没有味道,曦凰踯躅了一下后,微微启唇将嘴边那粒糖含如口中。碧麟草中混入杏甘,记得小时候曾有一度常常半夜梦醒,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师傅知晓后就作了这种饴糖给她,让她睡觉时含在舌下,便不会再作噩梦。只是师傅没有他那么细心,会将饴糖雕作成树叶的样子,师傅直接就搓成的丸子……
  “郡主好好歇息吧。”他替她掖了被角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曦凰静静阖目,果真恬然入睡,梦中再无噩魇来扰。
  也不知睡了多久,曦凰惊喘了几声,觉得喉中干涸如火在烧,浑身热的难受。他正坐在灯下看书,听到她的嘤咛,忙走到榻边查看她的情况。
  “怎么了?哪里不'炫'舒'书'服'网'么?”他摸她的额头,觉得有点烫手。
  “水……”她只能从喉中艰难吐出这一个字。
  他拿杯倒了火炉上暖着的热茶,坐到榻边单手将她扶起。杯瓷冰凉贴着唇,她大口大口喝着水,一瞬间感觉好像又再世为人了。
  “好些了么?”他把杯子搁到一旁,将她身上被衾捂好。
  她点了点头,神思仍旧有点混沌。他温暖的气息拂上她的肩头,曦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
  “我的衣服呢?”她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
  “你衣服上污了血渍,被我烧了。”他作势要扶她躺下,她却似从梦中蓦然惊醒,“你说什么?”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他的铠领。
  “衣服被我烧了,你干什么那么紧张?”见她咬唇慌乱的样子,好似她衣服里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检查过,你那薄薄的几层衣服里根本不能藏任何东西。”
  她却不理他,在床上好一阵乱摸。没了,师傅给她的玉笛被她弄丢了。他莫名的看着她抱着被衾哭了起来,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当初见她毫不手软的拔箭,也没流过一滴泪,她这又是怎么了?
  “你哭什么?”他见她瑟缩成一团,光裸的背脊上有细碎疤痕,像是旧伤。心中没来由的为她心疼,她的眼泪居然让他不舍。
  “我把笛子丢了。”她哭的肝肠寸断,那是师傅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就像师傅曾经说的,这支笛子能代替他留在她的身边,而如今她却把它弄丢了,怎么办……
  “笛子?”他随手抽出她枕头后的一支玉笛,“你说的是不是这支?替你敷伤口时从你衣襟里掉出来的。”
  玉笛上沾有斑驳血痕,悬缀着的金色蝴蝶仍旧璀璨生光,曦凰泪眼朦胧的看他,见到玉笛安然无恙,终于破涕为笑
  “太好了,没有被我弄丢。”她拿过玉笛,紧紧攥在身前,在他看来很普通的一支笛子,她却如珠如宝般的珍视。
  “这是谁送给你的?”他心中生出好奇。
  “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拭去笛子上的血污,举止间神色异常温柔。
  他微微眯起眼,“定情信物?”他脑子里一下想到的就是这个。
  曦凰抬起头看他,漠然道:“这与你何干?”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忤逆他,敢给他脸色。而她正一次又一次挑衅他的耐心。
  “不说么?”他唇角微微勾起,挑出一丝笑意,深蓝瞳眸中风雨欲来。
  曦凰却压根不怕他的威胁,扬眉迎上他的目光,“你可以逼我试试看?”她不想说的话,没有人可以逼她。
  “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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