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上前走了几步,微笑着说道:“花满楼。”
花满楼的面上的微笑依旧如晨光般温煦怡人,一如当初,分毫无改。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他好像也把陆小凤当做了另外一个人,就好像刚才那个司空摘星一样。
陆小凤却摸了摸唇上的那两撇小胡子,道:“我想你和司空摘星的目的应该一样。”
他虽然很想直接告诉这个人自己的身份,但却更想知道如今的状况。
如果他连最基本的情况都不清楚,又怎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所以他虽然心有愧疚,但还是决定先冒充一下另一个自己。
花满楼只含了一丝淳淳笑意,道:“西门吹雪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管家已想办法把他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庄内内奸已除,我也是不必呆在那里了。”
陆小凤听得心头一震,眉心也猛地一颤,握了握拳,却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西门吹雪真的昏迷不醒?可难道真是戚鸣雁害的他?这两人素来无冤无仇,戚鸣雁又为何要害他?
花满楼却眉间一敛,无神的眼底宛如沉沉的水潭,透不出一点光亮。
“你听到我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很惊讶。”
而这并不是他应该有的反应。
陆小凤听得眉头直皱,但还是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他还在昏迷,所以有些不开心。”
花满楼只是笑了笑,道:“你走之后,庄里还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个人忽然从庄子里的湖里冒出来,可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只怕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陆小凤目光一闪,道:“那个人是谁?”
花满楼只道:“他说他叫苏沁云,这个名字你可听过?”
陆小凤浑身一震,眸中精光大盛,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花满楼。
“苏沁云?你刚才说……苏沁云?”
他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他不是早就被宮九活活打死了吗?
等等,莫非他其实没死,只是在半死不活的时候被扔到了沉玉河里?
不对,或许这里的苏沁云只是另外一个苏沁云,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苏沁云。
花满楼摸了摸扇骨,道:“看来你听过他的名字。”
我不但听过他的名字,而且已认识了他很久。
陆小凤却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他忽然很害怕这个花满楼会问他是如何认识的,所以他只是继续问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花满楼叹道:“我们自然比他更疑惑他到底是怎么来的,可他却说自己失忆了。管家本想逼他说出来,但我却想让他再等等。”
陆小凤惑然道:“难道你见到他的时候,对他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吗?”
他还记得自己的那个好友遇到苏沁云之后是如何改变的。而那样的改变,他实在是不想再第二次看到了。所以他只期待这个花满楼不要被苏沁云所影响。
花满楼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他的双眉也微微敛起几分。
他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沉默到陆小凤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安了。
然后花满楼忽然露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道:“你好像觉得我可以看得见他。”
陆小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说错了话,他只心头一震,愣了半晌,嘴唇微微动着,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窘迫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怎么回答都是不妥。
可是窘了半天,还是花满楼先开了口苦笑道:“你似乎总是忘记我其实看不见。”
他像是感慨而发,却也像是在缓解彼此之间的尴尬气氛。但陆小凤清楚花满楼应该是已经怀疑自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了。
陆小凤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时司空摘星却上来了。
没有人比陆小凤更期待他此刻的到来了,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暂时避开刚才那句话所带来的尴尬了。所以他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给司空摘星一个大大的拥抱。
司空摘星见了花满楼,先是愣了一愣,转而笑道:“你也来了?”
花满楼倒也笑道:“我本来是想不到这个地方的,但是出来的时候我恰巧救了一位姓柳的姑娘,她因为察觉到了些不该察觉的东西而被奸人暗算。但在她昏过去之前,她告诉了我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陆小凤虽然听得仔细,但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此刻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只看向司空摘星,道:“你可看到了什么?”
司空摘星却只是叹道:“什么都没看到。”
他明明是在叹气,面上却没有一丝惋惜的表情。
陆小凤却道:“这下你可相信我了?”
司空摘星笑道:“你得先带我去那个山洞,等到了之后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然后我或许会考虑再相信你多一点。”
陆小凤只跺了跺脚,然后闷声闷气地说道:“那这个人和戚鸣雁呢?”
司空摘星笑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他们?”
秦小花自然有他料理,至于戚鸣雁,他的手下只怕过会儿就要来收尸了,他们若是在这里呆久了可就麻烦了。
陆小凤皱了皱眉,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前头带路,你们后面跟着。”
他并不想留下来面对这个花满楼,因为那就意味着他必须得承认自己刚才的欺骗试探,也得把那些匪夷所思的话再说上一遍。所以他就走得很快,也走得很远,但他知道后面那两人是不会跟丢的。所幸这道路他倒是熟悉得很,可越是熟悉,他就越是心底不安。
这里当真是什么幻境?
司空摘星满意地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把事情和花满楼说了一遍。
可越是说到后面,花满楼便越是面带忧意,皱眉不语。
“我知道这件事实在很蹊跷,但我们或许可以跟着他去看看。”司空摘星这样建议道。
这件事的确很蹊跷,蹊跷到让人连一点线索都摸不着。
但花满楼只笑了笑,道:“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已相信他大半的话了。”
司空摘星只无奈摊手道:“我只觉得他虽然满口胡话,但却未必是我们的敌人。”
他在问秦小花的时候故意把后背露给对方,可陆小凤却一点偷袭的意思都没有。他下悬崖的时候也把秦小花这个重要的人证留给对方,但他既没有放走对方,也没有杀人灭口。
“话可以胡说,但某些事情却是作不了假的。”
花满楼的唇边含了一缕清月般出尘的微笑。
但他下一刻却说了一句令司空摘星几乎要跳起来的话。
“他的脚步声可和陆小凤的一模一样。”
司空摘星诧然道:“你确定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
花满楼只苦笑道:“我也希望是我听错。”
可他却听得清楚明白,一点也没有错,
花满楼的耳朵是陆小凤最相信的一件东西之一,谁都有可能听错,但他却不可能。
司空摘星只面色一沉,仿佛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忽然说道:“我想和这个人单独说几句话,他可是差点害死陆小凤的人,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他说的自然是昏迷在地的秦小花。花满楼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问,但如今听司空摘星这么讲,也不好再多问了,便微微一笑,朝着陆小凤的方向走去。
他倒是想问对方几句,可对方倒像是怕了自己一样,竟和老鼠躲着猫一般躲了好远。
难道面对他是一件无比可怕的事?
花满楼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唇角一扬,勾起一抹苦笑。
其实他也明白对方是为了什么躲避自己,但他却觉得这种事情根本无需太在意。
司空摘星过了一会儿也跟了上来,花满楼隔着老远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逼人的血腥味。
他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可司空摘星显然也不想解释,他便摇了摇头,暗暗地叹了口气,不想再多问什么。
虽然他们都是轻功高手,但赶到山洞也费了点时间。
这三人本都是健谈之人,可一路上却都各怀心事,再加上都要用轻功,不便交谈,彼此之间倒也没说几句。
总算到了这传说中的山洞,做了避毒措施之后,司空摘星打量了半天,道:“我还以为是怎样的鬼斧神工,从外面看来也就是一个一般的小山洞。”
是鬼洞,这个要人性命的鬼洞。
陆小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已,可此刻也只能强作镇定道:“就是这里了。只要你们肯和我进到里面的一个地方,我就可以把事情都告诉你们了。”
司空摘星笑道:“我是希望你在进山洞之前就把事情说明白,毕竟这可是个要人性命的山洞。西门吹雪就是在这里出的事。”
西门吹雪在这里出的事?如果岳洋如他所说是另一个陆小凤的话,那么叶孤鸿……
陆小凤只觉得自己似乎得到了什么很关键的信息,但他却只是扬了扬脸,挑衅般地笑了笑道:“司空大贼是怕了吗?”
这话却让司空摘星脸一黑,眼神一冷,眉头也搞搞横起。
“要是怕的话,何必跟你走到这里?”
花满楼只笑道:“这山洞陆小凤以前也来过,他既然没事,我们也不会有事。”
他那清润如玉的笑容还是带着令人熟悉的温柔,陆小凤也几乎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可一想到他说的人不是自己,他便觉得心头有哪块地方有些不舒服。
司空摘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挺起了胸膛,迈着大步,哼着小曲儿走进了山洞。
瞧他那神气的模样,竟像是走进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而不是一个阴森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