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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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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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手艺太差了……”

二姑娘宋青莼看着好笑,“依咱家这地位,去了也是靠边站,只要穿着得体大方就行,用不着特意添置那些花哨,平白惹人笑话。”

宋青艾不爱听,撅着嘴小声嘀咕,“那可未必,我又不见得比别人差到哪里去?”

林氏爱抚地拍拍她,“就是,咱们艾姐儿要模样有模样,要人才有人才,到哪儿都是个出挑的……三丫头平时走动的人家都是达官显贵,要是她肯带着你一起去,你这亲事早就成了……唉,靠人不如靠己,赶明儿娘就跟你去锦绣坊裁衣裳。”转头瞧向宋青莼,叹口气,“可惜你的亲事定得早,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跟那种不入流的小官吏结亲。”

宋青莼的亲事是宋大爷顶头上司左侍郎的太太做的媒,男方是青州府知州的小儿子,论品阶,知州只比户部主事高半级,但人家是一州的父母官,关上门就是个土皇帝,油水可比宋大爷捞得多多了。

当初林氏可是满心愿意,恨不得立马就嫁过去,这还没到两年,三姑娘刚跟着袁大奶奶四处走动,林氏就开始眼高手低,连从五品的知州都成了不入流的小官吏。

宋青莼只听得不敢置信,可话出自亲娘之口,依林氏的脾性,她就是说什么,林氏也听不进去,只好掂着婆子才刚送来的请柬细细端详着。

宋青艾正憧憬着无限美好的未来,无意瞧见宋青莼盯着请帖看的起劲,遂笑道:“二姐姐看了这许久,看出花来不曾?”

宋青莼笑笑,“不看不知道,原来武康侯府连请柬都这般讲究。”

“这还叫讲究?”宋青艾嚷道:“这次咱们家送出去的都是大红洒金帖子,还特地熏了香,这个既不好看也没香味,哪里讲究了?”

宋青莼瞪她一眼,解释道:“普通玉版纸五分银子一张,这上面拓着流云暗纹,还有武康侯府的印鉴,价钱只能更高。写的字是正楷不必提,墨却是极好的,该是顶级的松烟墨,你闻闻,有没有松枝的清香?”

宋青艾半信半疑地接过请柬凑在鼻端嗅了两下,“看上去不起眼,怎么会这么贵?”

宋青莼趁机道:“真正的世家都讲究低调的奢华,且不说别的,昨儿那位杨二奶奶,一身素淡青衣,不显山不露水,我听老太太提了才知道,她那褙子上的暗纹是用同色丝线破成十二股绣的,单绣工就顶好几件刻丝。”

宋青艾惊叹一声,随即撇嘴,“花了银子别人却看不出来,这银子不白花了,还不如多裁几件鲜亮的,天天换。”

宋青莼彻底无语。

…………

既然决定了去武康侯府赴宴,宋青葙打算做些点心带过去。钟琳是个吃货,她嫂子,武康侯府的世子夫人也好吃。

宋青葙手头有不少糕点方子还有菜谱之类的手札。方子是付氏写的。

守孝的四年里,宋青葙闭门谢客将爹娘的遗物整理了一遍,该烧的烧,该埋的埋,暂时用不着的就分门别类装进大木箱锁在库房里,现用的,宋青葙都收在自己房里,其中就包括付氏写的点心方子、画的花样子还有经商时领悟的心得笔记等等。

整理过程中,宋青葙常常为母亲奇特的想法惊叹,惊叹之余却又心酸不已,这般兰心蕙质冰雪聪明的母亲为何会投湖自尽?而且,死的好像还不甚光彩。

通过这些笔记,她知道母亲明明是在乎自己的,可为何,每次见面,母亲总是冷淡疏离?

记忆里,她跟母亲从来都不亲。

她跟着祖母住在慈安堂,每天辰时,母亲来给祖母请安,有时是跟父亲一起,有时跟二哥一起。

二哥是任意妄为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常常惹得祖母发怒。

母亲气急,伸出食指戳他脑门,“再如此,你便不用回家了。”

二哥弯着眉眼贴心贴肺地笑,母亲的面容便松缓下来,两个人勾着头窃窃私语,母亲眉梢眼底尽是欢喜。

母亲却从没这样对她笑过,也不曾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每天见面,她按着规矩地行礼,母亲客气地敷衍一句夜里睡得可好,再无别话。

还不如父亲来得亲切。

可父亲是男子,常在外院,一日也只能见一面。

所以,对于童年,她记得最多的就是祖母,祖母教她描红,教她女红,教她认识绫罗绸缎,教她分辨雨前茶跟明前茶……

十岁那年,二姑娘穿了件颜色鲜亮的桃红色通袖袄,说是温州运过来的瓯绸,很难得。她一时口快,道:“瞧着纹路质地不太像瓯绸,怕是府绸。”

府绸又称茧绸,多产自鲁地。

府绸跟瓯绸都是极好的织物,而且府绸更轻软细腻。

她本是无意,林氏却变了脸色,若有所指地看着母亲笑,“到底家学渊源,我都瞧不出有何差别……弟妹后继有人。”

她立时涨得满脸通红。

母亲出身商户,外祖是靠经营织物起家。

林氏向来看不起母亲。

母亲成亲时陪嫁了四个丫鬟,分别以绫、绢、绮、绒为名。林氏便取笑母亲,“她婶娘真有心,给丫头取名都离不开本行,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家做何生意。”

“姑娘,姑娘,不好了。”

急促的喊声唤回了宋青葙远去的思绪。

宋青葙疑惑着望去,就看见秀橙提着裙子一路飞奔而来,因跑得急,她的脸泛着红润,连带着眼角也有些红。

“哎呀,姑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闲心做这个,您不知道外面都传开了……”

第5章 意料之中

“你这蹄子,有话好好说,什么传开了?”碧柳叱道。

秀橙拍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气,“老太太屋里的彩云告诉我,大太太得了消息说顺义伯府要退亲,大太太正跟老太太讨主意。姑娘,咱们该怎么办?”

宋青葙掂起块刚出锅的点心,细细嚼了,“嗯,酥软香脆,就是稍微有点甜,下次少放糖,杨二奶奶不喜甜,祖母倒是喜欢。”

碧柳点头表示知道了。

秀橙急得跺脚,连连朝碧柳使眼色。

宋青葙看在眼里,笑着叹气,“男不亲求,女不亲许,婚姻大事自有祖母跟大伯母定夺,咱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慈安堂里。

老太太孙氏眼波静寂,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可这笑意却让林氏心里越发没底。老太太一生经过无数大风大浪,幼时住在京都阁老府邸,后因阁老卷入贪墨案被罢黜回乡,孙氏原本定的亲事也黄了,直到年近二十才千挑万选嫁给了宋老爷。可没过几年宋老爷就去世了,孙氏独力拉扯三个儿子长大成人读书科考,这其中的辛苦,不说也能想到。

漫长的岁月练就了老太太处变不惊的淡然,可老太太再怎么沉着,对这门亲事还是相当在意的,否则当初郑家长子早夭,老太太也不会脱口说出“阿弥陀佛”四个字。

如今听到这消息,老太太还不知该怎么生气。

林氏斜坐在炕沿上,心里思忖着应对之策,就听老太太沉声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林氏忙道:“先前跟艾姐儿去锦绣坊听了一嘴,今儿我娘家嫂子还有前头王大娘过来说话,都提到这事……娘,要不去顺义伯府问问,他们是不是真要退亲?”

“蠢货,谁去问?问谁?怎生个问法?咱们宋家门户低,可不下贱。”老太太一掌拍在炕桌上,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震得桌上的杯盏当啷作响。

林氏一个激灵站起来,沉默着不敢作声。

杜妈妈轻手轻脚地上前,扶起被震倒的茶杯。

老太太深吸口气,“你去桂香院看看三丫头在干什么?”

“哎。”杜妈妈答应着,走了出去。

林氏站在屋子中间,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老太太看着局促的长媳,揉揉额角,无力地说:“今儿若是街上传言青州府的贾家要来退亲,你会怎么办?”

“他不敢。”林氏本能地否认,随即道:“咱家女儿可不能由着他说求就求,说退就退,总得等他们上门来给个说法。”

老太太低声道:“你明白就行。”

“可是……”林氏胆怯地说:“郑家又不是贾家,咱们怎么好等着人家上门?”

老太太一口气险些没上来,正要发火,眼角瞥见杜妈妈的身影,生生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

杜妈妈手里捧着只红色匣子,笑道:“三姑娘在做点心,正好这头一锅的说给老太太尝尝。”

这孩子倒沉得住气。

老太太微微颌首,眼底不经意地露出丝笑意,伸手取了一块,“看着挺新奇,口味也不错,这点心有什么名堂?”

杜妈妈见老太太眉目舒展,笑得更开,“三姑娘提过,说是叫什么奇奇还是曲曲的,听着倒新鲜。”

老太太接连尝了两块,才对林氏道:“你先下去吧,这两天郑家就会来人,你想想该怎么应对。”

林氏慌忙答应着告退出去。

老太太叹口气,重重地倚在靠枕上,疲倦地说:“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这个心眼就芝麻大点,遇上点事就不够用了。那个心眼倒多,可是都钻进钱眼去了,除了银子什么都看不上。”

杜妈妈赔笑道:“不过二奶奶的确眼光好,做哪行哪行赚钱。”

老太太不屑道:“……那时三丫头才多大,不满周岁,她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拨弄算盘珠子跟掌柜对账,要三丫头真跟着她,只怕早就教残了……商户人家,到底眼皮子浅,看不上郑家人多口杂,又嫌弃人家是武将,死活不肯结这门亲。你说,当初真依着付氏退了亲,哪有三丫头日后的荣华富贵,咱们宋家还指望谁去?”

杜妈妈不语,心道:若今日付氏仍在,恐怕还会变着法儿退亲吧?

为着宋青葙的亲事,付氏曾闹过两回。

第一回,宋家还在济南府,郑大人时任正三品的指挥佥事。

有天付氏跟二爷去看货,途经西郊,恰遇到郑家三公子落水。郑三公子被救上来时已没了气息,付氏对着他的嘴吹了两口气,将人救活了。郑夫人感念付氏恩德,知其家中有个两岁的女儿,先后三次上门提亲。

付氏觉得郑家人多杂乱,单是嫡系子女就三四个,庶出的更多,郑夫人面相寡淡,看着不太好相与,若宋青葙嫁过去既要孝顺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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