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恰恰是他不能动手,只能眼不见为净,静静等待时机。
从小到大,他最不缺的耐性,换个人会越等越急躁,他却是越来越稳。
通常是不下手则以,一出手必要干净利索的达到目的。
为此,他不仅默默的等待,还会一步步的计划铺垫。
“而且儿臣要大婚了,一去吏部观政,朝廷上官员一定会给儿臣送厚礼,儿臣拒绝了吧,好歹是朝臣的一片好意,若是收下……”
“怎么?”明景帝好奇他还会说出怎样惊天的话来。
“儿臣被父皇封为晋王,每年的俸禄也就五千两银子,儿臣最近的喜事也就成亲一样,朝臣们不同,他们子女婚丧嫁娶等红白事,儿臣都得去随礼。”
四皇子俊脸微微发苦,“儿臣养家已经不容易了,为皇家脸面,怎么也得随重礼,儿臣实在是还不起,还不如不收。”
“哈哈哈。”
明景帝放声大笑,四皇子没有母族支持,皇后对他挺宠爱,可皇后家底不丰厚,四皇子又一向不怎么插足生意,在皇子中的确是比较清贫的一个。
“父皇。”四皇子有几分恼羞成怒了,“您笑得儿臣都抬不起头了。”
“也是,身为朕的爱子,竟然囊中羞涩到还不起礼的地步。”明景帝心情极好,对太子的失望慢慢的散去。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在隔间陪伴圣驾,随时等候明景帝宣召的阁老们。
能做到大学士阁老的人都是官场的老狐狸,钻研官场多年,极为擅长体察圣意。
诸皇子封王后,晋王四皇子不是第一个来找明景帝的,但唯有晋王让明景帝毫无顾忌的大笑,也唯有他得到明景帝爱子的评价。
别小看明景帝随口一句话,往往蕴含着极深刻的含义。
说晋王没野心,阁老们多是嗤之以鼻,当然这些不会当面表现出来。
首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他已经年过七十,早早上了乞骸骨的折子,虽然明景帝还挽留了他,可他已经决定致仕了。
这话他没同任何人说过,他一致仕,不仅空出了首辅的位置,同时也空出了一个阁臣的位置,不,也许是两个,毕竟每次争首辅,都有阁臣失败落马。
入阁必经路——礼部啊。
晋王殿下心机之深,远在诸位皇子之上!
可晋王怎么猜到他要致仕的?
他确信这消息没走漏,而且他同晋王的关系平平,也不可能家人透漏消息给晋王。
只听那边明景帝笑着大手笔的赏了晋王好几处田庄,说是田庄可也说是皇庄,而且是在京郊地理位置极好的地方,若是……屯兵的话,一旦四皇子有令,未必打不进京城。
阁臣们都想到了此处,不由得额头冷汗淋淋,不过他们谁也不敢说,一来说不准晋王是不是有意的,二来他们有挑拨皇上和晋王关系的嫌疑。
明景帝可以怀疑他的儿子,但是谁要说皇子有心谋反,皇上绝对不会让那人好过。
晋王……足以让他们闭嘴。
“封你为晋王,又给了你赏赐,如此一来,你成亲时面上好看,省得苏逸一肚子不乐意。”
赐婚之后,明景帝召见过苏逸,明显感到苏逸并不乐意做晋王的岳父。
“多谢父皇恩赏,儿臣去礼部的事儿……”
晋王厚着脸皮再三恳求,“您就答应儿子吧。”
少见晋王向他求什么,放着吏部不去,去礼部,明景帝都想扒开晋王的脑子看看到底是不是有毛病了。
“就你这样的,去吏部也给朕丢脸,滚去礼部。”
“多谢父皇。”
四皇子躬身谢过,低垂下的眼睑盖住眸子里的异样,吏部此时就是泥坑,谁去坑谁,谁说礼部清闲就不能抢风头?
“晚上记得陪你母后用膳。”
“遵命。”
四皇子退出御书房,看来父皇今晚会召幸苏贵妃。
晋王府离皇宫很近,走得话不过半个钟就能到,他刚进门就碰到揉着腰的朱洪涛。
“你来做什么?”
“殿下,您跟我爹说说,我能不能明天不用早起啊。”
朱洪涛最近都快被练武的师父给折磨疯了,成王不求他出息,也觉得四皇子说得是,幺子起码不能死在女人肚皮上。
于是成王下了狠心,狠狠的让人操练朱洪涛。
晋王看都没看他一眼,朱洪涛却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腆脸小声道:“上次同殿下说得事,您可得往心里去,我敢保证首辅呆不久了。”
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晋王拍了拍朱洪涛的脑袋,“继续努力。”
谁也想不到,朱洪涛会带给他这样重要的消息!
如今的礼部尚书才四十岁,只怕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有入阁的机会。
郭明达听说晋王辞吏部,去礼部后,久久无语,“天要绝太子的路啊。”
太子对他避而不见,郭明达失望的留书离去,不过他给太子最后的建议书信却被太子最信任的奶哥哥换掉了……
太子绝对想不到上辈子陪自己到最后,为自己而死的奶哥哥会是四皇子的人!
第六十五章 嫁妆
得知郭明达不辞而别,太子有几分落寞,而已经是晋王的四皇子并没邀请郭明达来辅佐自己。
就疑心病来说,晋王殿下比之太子和明景帝也不逞多让。
“既然没有办法完全放心的用他,还不如相忘于江湖。”晋王试穿成亲时穿得吉服,低声对身边的谋臣道:“如此也可全了他忠臣不事二主的忠名。”
幕僚们互看一眼,心想郭明达还没重要到晋王放下筹备婚礼亲自去邀请的地步。
虽然晋王的确同礼部尚书谈过,谁都明白一个即将入阁的人对夺嫡的皇子来说很重要,但幕僚们相信在晋王眼里大婚更为重要。
从晋王事无巨细的操持筹备婚礼就能看出一二来。
拖了这些年,好不容易娶正妃,难怪晋王重视。
光看晋王送去苏家的聘礼就比正常皇子大婚的聘礼要贵重得多,又因他在礼部观政,最讲究礼数的礼部大臣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当然也有皇子看后觉得不平,说三道四的人不在少数。
礼部向来清贵,重礼法,他们自己可以私下说晋王聘礼太重,但绝不容许外人议论。
被封为晋王的皇子能同没王爵的皇子一样吗?
言下之意告诉那些早就成亲的皇子……你们成亲太早啦!
皇后把这些事情当做笑话一样讲给明景帝,严格说晋王成了众矢之的也有明景帝一份功劳。
那日在御书房的事情已经传遍朝野,晋王不仅是明景帝爱子,还得了皇庄,明景帝重赏晋王的原因只是因为晋王太穷!
在东宫的太子听说后,差一点吐血半升,只有在明景帝眼里,老四才穷。
晋王穷,前世今生他拿什么养幕僚,死士?
太子最看不上晋王得便宜卖乖,有心把一切都揭穿,后来仔细一琢磨,哪个皇子背后是干净的?
就连太子自己都有不可曝光的银子来源。
只要他拆穿老四,老四就会拖着他一起死!
而且他现在远不如老四得宠,明景帝会相信谁还很难说,太子压下报复的心思,静静的等待机会!
面对晋王厚重贵重的聘礼,最痛并快乐的人是晋王的岳父大人——苏逸。
苏家没钱,苏逸是真穷!
苏逸既为晋王重视苏臻真高兴,又内疚没法给爱女最最丰厚的嫁妆。
他年幼时带母亲柳氏和弟弟苏迁离开侯府,银子本就不多,过得极是清贫,不是他岳父兼启蒙恩师关照,苏逸连读书的束脩都凑不齐。
苏逸为官清廉,除了官场约定俗成的好处外,从不收受贿赂。
哪怕他成为海事衙门大臣,跟谢飞虎共同操持规范海贸也没改变过。
现在大明帝国最有油水的衙门,一是盐政,二就是海事衙门。
苏逸在外人看来完全是捧着金饭碗要饭!
既然苏臻真注定是皇子妃,苏逸就不能让女儿在皇家媳妇们面前太过没面子。
可是他这些年为苏臻真积攒下的嫁妆嫁寻常人家是够了,嫁皇子而且是已经封王的皇子着实太过寒酸。
“侯府那边倒是递话过来了。”苏逸的夫人王氏轻声说:“侯爷说给咱们准备五千两银子。”
“你接受了?”
“怎么可能!”
王氏白了苏逸一眼,“我还不知老爷你的心思,就算让臻真嫁妆少些,也不会用侯府的银子!”
虽然侯府的生意和银子按说有身为嫡长子的苏逸一大半,但他从没想从侯府得到任何财物。
自从他们归京后,永安侯的补偿好意被苏逸拒绝好几次了。
“三皇子赵王去了吏部观政,大把得往外撒银子。”苏逸冷峻的说道,“他一个皇子王爷能有多少银子?盐政上,赵王想再榨取银子怕是不容易,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苏逸把朝廷上的事说给王氏听,省得王氏中了侯府的奸计。
“爹。”
苏臻真走进门,经过山上清修,她身上更增添一抹清丽文雅的气息,冲淡她眉宇间的阴郁和媚态。
这让苏逸和王氏格外高兴,对牵线把苏臻真送去国师身边的未来女婿顺眼许多。
苏逸前半生纠结于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爱恨情仇,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苏臻真也像他一样。
苏臻真虽然没说过,苏逸却能从她身上看出一丝愤怒阴郁来。
“您其实不用为嫁妆烦心。”苏臻真自信的笑道:“他不敢小看我。”
他对她宠到极致,无论她是叛臣的女儿,一无所有,还是像现在只是清官的爱女,他都不会嫌弃。
两世为人,苏臻真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苏逸笑道:“我看得出晋王重视你,真儿,你是我女儿,没法子给你一份体面的嫁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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