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天气诡异难辨,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一下子就是乌云压城,一声霹雳炸破天顷,豆大的雨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到了李琦吟的头上。
黛兰褪下自己的外袍递给日李琦吟,“小姐,这天色不佳,您先用外袍挡挡雨,奴婢这就去拿伞把。”黛兰还没有等李琦吟出声,就将李琦吟留在假山边上遮挡风雨,自己一个人裹着内衫跑去桃园拿伞。
李琦吟垂下眼帘,没有过多久,就看见脚边来了一双莹白如玉的脚掌出现在视线内,她抬起头,是一张幼稚干净的脸庞,妖娆的泛着笑意。
“娘子。”孙荣脚底板上满是泥泞,怀内抱着一把雨伞,他的眉眼弯弯,分外勾人。
李琦吟见他傻愣愣的站在雨内,分明带着伞却不撑开,怒骂了声,“呆子。”就把他拉进了假山内。假山内的空间很小,两个人几乎是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更何况孙荣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白色衣袍上的水渍将他的身躯勾勒出来了,似一朵冷清的白莲,美得惊人。他不知道自己的美丽,而是一直冲着李琦吟笑,笑的李琦吟心内开满了花朵。
“傻子。”李琦吟又是骂,“你怎么从孙府内跑了出来?”
“母亲说娘子要被淋湿了,让人过来送伞,孙荣自己偷偷跑出来找娘子。”孙荣瘪嘴,“奴才们,笨,是笨蛋,找不到娘子!荣儿担心,担心娘子。”
天边传来了一阵雷声,孙荣吓得连忙躲进了李琦吟的怀内,浑身发抖。
这雷声几乎是伴着雨丝一直在打,李琦吟都不知道苏荣这种害怕打雷的样子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孙荣光着的脚掌上都泛起了点点血丝,李琦吟撕下裙摆的衣服,将孙荣的脚踝给包了起来,希望能够减少一点痛苦。她赌气的冷哼,“果然是个傻子,出门都不知道穿鞋,分明怀内有伞还不撑开。痴儿!傻子!呆子!”
孙荣听了,反而笑了,“荣儿就是傻子,他们都说荣儿是傻子。”
他们?他们是谁?李琦吟眼眸内闪过一道凶狠,看样子,这孙府的下人也该好好整治。
“荣儿笨,只知道给娘子送伞,忘记自己撑伞了。”孙荣一脸沮丧,偷偷的打量着李琦吟的反应,见她脸色不好,连忙拉住李琦吟的袖口,“娘子莫生气,荣儿不是故意的。”
孙荣将伞把撑开,笑的天真,“我把伞撑开了,娘子就不要再生我的气。”说着,就是用将伞朝李琦吟的方向移动,自己却被沾湿了半个臂膀。李琦吟看他那傻样,也不知道是该叹息还是感动,便是撑起雨伞和他一起向前走去。
李琦吟的身后,一个青衣少年手中拿着十二骨折伞,他没有撑伞,让自己融化在这个大雨磅礴的天色内,边上的藤萝青青都泛着黄绿,就像他萎靡的表情。他的眸子似是一滩死水,整个人笼罩在雨雾内凝视着远方。他就像是一幅画卷,你永远描述不出来他的美丽,又像是一个妖精,开始懂得了人世间的嫉妒和悲痛。
安逊垂下眼帘,竟是从眸子内浮现了一丝荒凉的杀机。
……
李琦吟回到房内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将孙荣带回了院子小心伺候,唤来小厮为他洗澡张罗,又是吩咐小厨房煮了姜汤,拿起一个汤婆子给孙荣捂手。
等到一番兵荒马乱之后,秦婉那边又是派人过来了,这次的人是老相识——李妈子。她先是给李琦吟行了个礼,又是委婉的问了孙荣的情况。
李琦吟答道,“夫君之前过来找我,淋了雨,来来去去总是麻烦,就不用李妈子将人领过去。暂且就让夫君在我的桃园里面住上一晚,待到明天一早,我自然会把他送到母亲那里。”李琦吟又是一笑,“母亲最近劳累,有些事情就不用麻烦她老人家担心,你说是不,李妈子?”
李妈子聪明的弯下腰,“大少爷贪玩,早早的就过来找了少奶奶,现在玩累了,就在少奶奶娘家睡下了。”
李琦吟满意地笑了。
打发了李妈子后,李琦吟就看见孙荣一双美目盯着李琦吟,脸颊羞红,期待的仰起头,好像是一个小狗渴望主人的爱怜。李琦吟自然知道孙荣在想什么,她冷哼了一声,“你的房间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若是乏了,就去睡吧。”
“娘子说谎话!”孙荣不依的蹙起眉头,“娘子分明说要陪我一起睡。”
“……”
“母亲说了,夫妻就是要睡在一起才是,莫非我身上有臭味,娘子不愿意跟我一起睡?”孙荣嗅了嗅自己的衣襟,死命的扒开衣服又是闻了闻,瘪嘴道,“娘子不喜欢我。”
李琦吟没有理他,而是转身就走。只留下孙荣在身后喊道,“娘子!娘子!”
回到房间,李琦吟褪下睡袍,便看见床上躺着温润的少年,安逊眉眼半睁,青衣俊朗,头发全部都散乱开了,如墨似的青丝汇成一条汪洋,他的唇瓣苍白,睫毛颤动得犹如扑翅的蝴蝶,脸颊上有着不寻常的红晕。
李琦吟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是蹙起了眉头,查看他身后的伤口。安逊也不反抗,褪下外袍将精瘦的身子呈现在李琦吟的面前,白皙细腻的皮肤如同一块莹白的美人玉石,看不见一丝毛孔。他纤细的腰肢,微微隆起的腹肌,窄臀有力,身上的纹理已经清晰,呈现出一种男孩和男人之中的韵味。青色衣衫似褪未褪的挂在腰下,配合上祸国殃民的脸蛋,看的李琦吟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也不禁脸红。
安逊背上的伤口本来上了药,就已经有些结疤好转,谁知今日被雨水一泡,又开始溃烂发炎,弯形的伤口内有些肉腐烂。李琦吟用刀尖将这些肉挑出来,撒上药粉,其间安逊一眨不眨的看着李琦吟,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看样子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你若再如此不知轻重,下次我便不给你换药。”李琦吟用力的捏了一下安逊的脸颊。
安逊痴痴的笑,惊艳绝伦。
李琦吟叹气,“奴婢们难道都不知道给你撑把伞,即便如此,你该让奴婢走一趟,自己躲在庭院内。你身上的伤口严重,这次算你命大,若是下次再发烧,可是半条性命的事情。”
李琦吟只当安逊是出门玩耍被淋湿的,安逊动了动唇角,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明日我便要返回边境。”安逊将脑袋依靠在李琦吟的脖颈上,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像一个真正的孩子。“边境处已经催了三条发文,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是多生事端。”
安逊第一次跟李琦吟说他的权位之事,李琦吟也不惊讶,淡淡而笑,“丈夫立志于战场,这是好事,你无需舍不得。”
安逊被这个笑容给击溃了,只觉得心口一阵发疼,他狠狠地转过身,“恐怕姑姑嫌弃我烦,老早就巴不得我走。”他的眸子内带伤,撅起了嘴巴。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李琦吟哭笑不得,“你有自己的事情能够要做,总不能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纵然我有多舍不得你,总是要让你出去闯一番天地。”说着,又是将怀内的一把匕首给了安逊,“这把匕首跟玉符本是一对,既然你不惜想要那块玉符,应该匕首对你来说也是有些用处,那就赠与你吧。”
说着,就是将匕首塞入了安逊的手中。
安逊望着匕首发呆,慢慢道,“姑姑还不知道匕首的作用,就给了我。万一这是个什么金钱难求之物呢?”
“纵然是千金难求之物,我不会用,照样是死物。”李琦吟冷眼瞥了一眼这个匕首,就不再看它,显然真的对这个东西没什么兴趣。
“天色已晚,速去歇息吧。”这是李琦吟说的最后一句话。
安逊握紧了拳头,忽然一把抱住了李琦吟,“若是我下次再来见姑姑,那必定会成为翻手云覆手雨之人,不让任何人欺负姑姑。”
李琦吟笑了,在他看来,安逊实在是多心了。
不管是在李府还是到了孙府,只要她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又怎么会伤的了她。
收服
三日丧事之后,李琦吟回到了孙府。
按照规矩,她先是去给孙大人和秦婉行了礼,寒暄过后就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来,饮酒就在李琦吟耳边道,“小姐猜得没错,兰儿果真是三姨娘阮氏借二姨娘的手安插在小姐身边的人。”
“噢?”李琦吟喝茶的手一怔。
“前几日她趁着月黑风高在阮氏的院子内埋下了一份书信,奴婢随后趁着她不注意将书信偷偷拿了回来。”饮酒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李琦吟。
李琦吟打开书信,寥寥看了几眼就勾起了唇角,“看样子三姨娘也耐不住性子了。”
饮酒垂下了眼帘,“兰儿还特意跑去跟李妈子说,少奶奶从李府内带来的嫁妆不多,打点上下吃喝穿着都有问题,劳烦李妈子将今年的月例都先一次付清。”
“她倒是为我着想!”李琦吟冷哼。
“李妈子一直挪用府内的财物,用小姐夫人们的月例借给地下钱庄盈利息,她这么一说,可是断了李妈子的财路,让李妈子对小姐一下子有了隔阂。”
李琦吟淡淡道,“饮酒,你做得很好,且去继续跟着。”
……
又是过了几日,兰儿捧着一大盆的银子回来递给了李琦吟,“大少奶奶,这是李妈子让我交给你的。”孙府内主子月例是李琦吟以前的三四倍,今年还有八九个月,折合起来是二百多两银子,叠加起来有一个六寸长的宝塔那么高。寻常庶出小姐看到那么多的银子,想必一定是花了眼,只想着怎么把这笔钱据为己有。兰儿也不怕李琦吟看出什么马脚,仅是将这些银子捧着到李琦吟面前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下她的表情,只见她盯着银子发呆,目光热切,显然是被打动了,于是唇边扬起一抹得意地笑。
兰儿微微俯身,“李妈子说这是小姐今年的月例,她知道小姐新来府内,上上下下少不得打点银子,念在小姐送她花茶,想要回报小姐一个人情,就将这一年的银子都先预支给小姐。”兰儿的这番话说的通顺,想必是已经思量过。
李琦吟盯着银子发了一会呆,又觉得不好意思,转过了视线,对着兰儿迟疑道,“府中规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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