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睛的葬礼上,白商隐一言不发,也未滴下一滴眼泪。
这无疑为阴谋论者增加了致胜的筹码。
戚少商合上报纸,无奈的闭上眼睛。
可能怕惹上官司,报纸写的很隐晦,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写谁。
媒体尚且这样,街头巷尾的谈论可能就更不堪了。
他现在怎么样了?这样的评论,他受的了吗?
打他的手机,手机关机。
打到公司,被告之已经离开。
我要去找他,他想。
从沙发上坐起,匆匆的向阮明正交待了几句,他飞快的跑了出去。
阮明正目送他离开,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情。
白商隐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抽着烟。
这个座位以前是傅宗书的,但现在,是他的了。
母亲看到这一切是否会开心呢?
母亲!他在心里痛苦的叫着,记忆刹那间被唤醒了。
那时他也就五六岁光景,随母亲去一家寺院,母亲在一边虔诚的烧香礼佛,他就在一边自顾自的玩。
一个人打断了他。
是个老和尚,慈眉善目的,倒比寺里那些面目狰狞的佛像来的可爱。
“小施主慧根独具,不如了却尘缘,随贫僧常伴我佛左右,如何。”老和尚温和的说。
他当时年幼,并不明白老和尚话里的意思,却直觉的摇了摇头。
这时母亲已礼完佛,走了过来。
老和尚又转头去和母亲说。
“贫僧见小施主风骨奇秀,聪慧过人,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母亲脸上已是一片喜悦之色。
“只是众生皆苦,情之一物,世人又有几人可真正看破。小施主若得青灯木鱼,常伴我佛,或可得一世清静。”
母亲脸色大变,勉强笑道:“惜朝年幼,谈情尚早,且世事无常,将来之事,将来再说吧。说完拉着他匆匆的离开。
背后那人兀自在说“命数天定,善恶一念间,两位施主好自为之。”
孩子的天性使他很快忘了这件事,再被提起已是母亲临终之时。
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件小事母亲竟会记了一辈子,尤其是两人这些年来已是形同陌路。
“不要怪妈。”这是母亲最后的一句话。
他想起烟雾弥漫中母亲悲凉而憔悴的脸。
他想起醉生梦死后,母亲暗夜中的独自饮泣。
他想起母亲恶毒的说:你给我记住,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感情是能依靠的。
他想起母亲从手中拿过尖刀时绝然的表情。
他幡然醒悟。
大爱无声,母亲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保护他,以一种残忍的方式来保护他,不惜让他恨她。
她或许只是想让他明白,假如亲情都不能让你依靠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相信的了。
老和尚的话应该是使母亲恐惧了,她害怕他会重蹈自已的覆辙,所以她选择了以这种方式来保护他。
显然效果不错,这些年来他是孤独的。
优秀而冷漠。
母亲最后的话让他释然。
他常想,如果他一直没有放下对母亲的恨,他是否还会爱上戚少商。
或许会吧。
命数天定。
他想起一次听过的一首歌,整首歌他独独记住了两句话: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那一年,将一生,改变。
宿命的味道。
他与他,或许就如那个人所言,可能前辈子就已积下了缘份,所以今生命中注定是要相遇,相爱的,可是这结局,却不是他想要的。
前辈子他们之间的结局如何他无从知晓,但今生,他们已走了了背离的道路,永远无法回头了,所以他只有走下去,一直的走下去。
现在,他的计划已成功了一半。
他永远不会忘记傅宗书临死前的那付嘴脸,想了都痛快。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他拿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
“英子,是我,你那边怎么样了?”
第 14 章 最新更新:2010…11…10 20:30:01
黄金麟走进房内的时候白商隐正坐在原来傅宗书的位置上抽烟。
窗帘很厚,拉的满满的,只在一角留了一丝缝隙,光线从那里透过来,像一把细细的尖刀。
淡青色的烟雾中,他觉得看不清白商隐的脸。
其实他何尝看清过他的脸,更不用说他的心。
但当他看到他脸上隐在烟雾中不易察觉的落寞时,他的心仍不免抽痛了一下。
只是一下,又迅速消失了。
如果说当初,他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幻想的话,那么现在,在他亲耳听到他和晚睛的谈话后,他已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没有感情的。
他心中一声叹息,为什么在天使般的面孔下,却有着魔鬼般的心肠?
他在他对面坐下。
白商隐他不看他,只是在抽烟,在黄金麟的耐性快用完时他忽然开口了。
“想不想得到傅氏?“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问他吃过饭了没有。
他一惊,得到傅氏是他很久以来的梦想,但此刻被他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让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不知应该如何应答。
〃和我合作,整跨连云,傅氏就是你的了。〃
他张了张口,想说你和戚少商不是好朋友吗,但想到对面这个人,对晚睛尚且如此,对别人自更是不敢想像。
而且商场上,这很正常。
这世界,他妈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搞不清,越想越让人迷或。
惟有金钱,地位,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就这样?怎么合作?”一时间他有点心灰意懒,但是却又好像有什么在身体内流动,是野心,是长久以来的渴望。
“明天你就是傅氏明义上的当家,我会打入连云,里应外合。”他慢慢的吐了一口烟,一个完美的小圆圈,一点点扩大着,圆圈就有了缺口,最终消失了,变成了烟雾,笼罩在两人的头顶上。
两个人都有点失神,一时无话。
“你确定戚少商会信你?”其实他知道戚少商会信他的,在晚睛的葬礼上,他看的出戚少商眼里包含的东西,痛苦而热烈。
和自己一样。
他这样问其实是动了点小小的心眼,他想看看白商隐有没有看出来。
“我自有办法。”白商隐笑了,有点得意。
他看出来了!他肯定他看出来了,这让他有点心慌,又有点嫉妒。
他明白他的心,却不明白自己的。
他有点心酸,但转念一想,那又有什么不同,他们现在是合作者,而他与戚少商,是敌人了。
他的心里不禁升起一点小小的喜悦。
他这样一会怒,一会悲,一会喜的反复煎熬着,白商隐已抽完一支烟,又拿出第二支,火光一闪,映在他的脸上,又有他刚进门时看到的那种落寞。
他的心又跟着抽了一下。
“少抽点吧。”他开口道,自己都有点吃惊。
他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茫然,似回忆起了什么,然后将烟摁到烟灰缸里。
“我现在去看看晚睛。”他准备站起来。
他刚刚竟真的熄了烟的举动给了他一点点小小的希望,脑袋一热,这几天一直困扰他的问题脱口而出。
“你和晚睛,是不是真的是兄妹?”他有点害怕,怕他说“是”,他其实不希望他俩竟是亲戚关系。
“你偷听我们说话?”白商隐微微有点吃惊,脸上的阴狠一闪而过,然后慢慢的坐下去,忽然笑了。
是他经常的那种笑容,冷冷的,又带着点蛊惑,让人心里发庠的那种笑。
“为什么不揭发我。”
“我没有证据。〃的确,他并没录下来当时的谈话,现在就算有心揭发,只要他矢口否认,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一点让他心里升起一点寒意,这个人,实在太聪明了,这些事他做的太高明了,即使有人会怀疑什么,却一点证据都抓不到。
〃而且。。。〃他低下头,而且自己对他还有那么一点不可告人的心思,不过后面的话是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而且你喜欢上我了。上次看到我给傅宗书换药的人是你吧?”
他腾的站起来,对上了白商隐的视线。
白商隐在笑,笑的玩味且得意。
这种笑容激怒了他,他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忽然一种深深的绝望袭来,如当头一盆冷水浇过,大火顿时偃旗息鼓了。
他无力的坐了回去。
原来他早就知道,他知道自己看到他换药,却有恃无恐,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挣扎,恐怕心中还在嘲笑。现在,他就以这种轻佻的口吻戳破自己的伤疤,连掩饰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他就这样冷冷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痛苦,不,不止他,还有晚睛,或许还有戚少商,或者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人。他就像一个观众一样的冷眼看着一切,而且是最吝啬掌声的那种观众。
“你到底有没有心的?”他痛苦的问道。
“心?”白商隐勾了勾嘴角,冷笑一下,似在讽刺,却有点酸楚。
“这点常识应该不用我来教你吧,支配我们行动和思想的是大脑,可不是你口中的“心”。你这样问不是想问我有没有脑子吧?”
他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黄金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不要对我动任何心思。”他冷冷的,一字一字的说。
说完偏过头,看了一眼他刚刚离开的座位。
“现在它是你的了。”他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向门边走去。
“戚少商对你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吧?”
白商隐停了下来。
“我倒想看看,你是如何博取他的信任的,陪他上床吗?”黄金麟大笑起来。
“你伤不了我的。”白商隐冷冷的说,“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或许这也是个办法。”他没有回头,说完打开门,优雅的走了出去。
笑声顿时停止,里面传来一阵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天上乌云翻滚,像传说中的妖怪张开黑黢黢的大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