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兴华毫不犹豫地点着头,虽然他不是医生,但是这个医疗小分队确实是由他负责的。“我叫刘安全,是这里的队长!”刘兴华告诉着他,刘安全这个名字,是他为了掩人耳目,随口说出来的。
“我叫齐飞!”这个国民党军官告诉着刘兴华:“是从缅甸国民党残军那边逃过来的!”
“齐飞?”刘兴华念着这个名字,觉得好象是在哪里听到过一样,有些耳熟,却又无从想起。他以怀疑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这位逃难者,问着他:“你们两个人是夫妻吗?”
“不是!”齐飞答着,同时也看出了刘兴华的疑问,向他作着解释:“她叫卢小燕,我们是一起结伴逃难的!”
刘兴华却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呵呵,说是逃难,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齐飞愣了一下,故作不懂地问着:“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不简单了?”
刘兴华收拢了笑容,再一次问着他:“你在那边是什么职务?”
“我只是一个连长!”齐飞告诉着刘兴华,同时又道:“她是被那些国民党兵掳去的,一直在找机会逃出来,今天才如愿以偿地逃到了这里!”
“那你为什么要逃离那里呢?”刘兴华问着他。
齐飞答道:“我的老家在四川,这么跟着他们跑到金三角,真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到老家!他们根本就是没有前途的,我不想就这么漂泊在外,当异乡的鬼!”
这个理由倒也充分,在刚刚解放的时候,的确是有不少的国军残兵士兵用这样的理由跑回到国内来,但是如今却是时过近迁,现在跑过来的国军残兵的士兵基本上也跑没了,因为国内镇反运动的缘故,自然跑过来的人便少了很多;而正好相反,也正是因为镇反运动的开展,原先那些跟国民党军有过一些瓜葛的人,都害怕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如今这部分的人大多都是从国内向国外跑。
刘兴华知道,如今在种环境之下,面前的这个叫作齐飞的国民党军官说得一定不会是真话,就像是现在的他一样,对这位逃难者报的名字都是假的。
“太晚了,你们先去休息吧!”知道自己不可能问出什么来,刘兴华最终还是放弃了一样地说着,他想,反正到了国内,这两个人的身份也一定可以查得清楚,不必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齐飞点了点头,和卢小燕转身准备离开,村长在寺庙的另一处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房间。可是,他的脚还没有迈出门去,却又转过了身来,问着刘兴华:“刘队长,我想请问你一下,这边哪里可以找到共产党的部队?”
“你要找共产党的部队作什么?”刘兴华反问着他。
齐飞尴尬地笑了笑,道:“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我回到国内,当然是要先向他们坦白,以求得到宽大处理!”
对于这番话,刘兴华却是半信半疑,想了一下,还是告诉着他:“南兴寨那边就有,离着这里只隔着一座山!”
“谢谢!”齐飞答着,带着卢小燕母子,走出了门去。
第二四章 云殇(三)
这一夜,刘兴华根本就无法入睡,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的潜意识里总是有一种疑问,似乎这个晚上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而对于那个从缅甸的国民党残军里逃出来的两个人,刘兴华还有着十万分的不放心,特别叮嘱了一下在寺庙外面值夜的冯涛班长,要他交待给当值的人员,在当值的时候,一定要特别注意那一男一女两个人,如果有什么异常现象,就必须要马上向他报告。
在迷迷糊糊中,刘兴华刚刚要睡着,却又被村口处的狗叫声惊醒了过来,但是那狗叫的声音也只是持续了几分钟,然后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夜里发生狗叫,这在任何村寨里都是正常的事情,有可能是有野兽跑进村来,比如说黄鼠狼、狐狸之类的,狗看到了都会叫上半天,当然,也有可能会是有陌生人在悄悄地潜入,实际上还是前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的,因为狗的叫声毕竟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当狗的叫声停止下来,刘兴华却再也无法入睡了,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最糟糕的场景:会不会是刚才的那两个从国民党残军里跑出来的人,是敌人的内探,他们是要打着医疗小分队的主意呢?只是想了又想,刘兴华又不由得哑然而笑,他的确是太敏感了,疑心太重了!这个医疗小分队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军事组织,就算是把这个医疗小分队消灭了,那些残军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相反,破坏人道主义的工作,会让他们承受起巨大的媒体谴责之压,便是他们不在乎中外舆论的导向,却如何也要千方百计地来讨好当地的少数民族的老百姓吧?把打击对象订成医疗小分队,定然会引起当地居民的反感!想来想去,刘兴华都觉得自己真得是想得多余了,没什么事也会被他想出什么事来。
虽然是自己安慰着自己,刘兴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看了看同一间屋里的两名战士睡得正香,他不忍心再叫起他们来,便自己下了床,穿上了衣服,想着到外面去透透风。
推开了外面的门,月光倾泻在整个院子里,就好象是给万物洒了一层银色,山上的风微微地吹过来,使人感到一丝的凉爽,因为海拔高的缘故,便是在夏天里,这个地带上也并不很热。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他赤着脚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寺庙的门口处,这里的大门虚掩着,说明外面还有人在值哨,他轻轻的推开了门,细微的响声立即惊动了门口哨岗的值夜人员,耳边已经听到了冯涛班长低低地喝问声:“谁?”
“是我!”刘兴华轻声地答着,侧身从打开一条缝的大门里钻了出来。
借着明亮的月光,冯班长马上认出了刘兴华来,忍不住地叫了一声:“原来是首长呀!”
刘兴华却皱起了眉头来,再一次提醒着他:“小冯,跟你说了多少次,在这种地方,不要叫我首长,要叫我队长!”
冯班长吐了下舌头,连忙改口道:“是,队长!”
“这里有什么情况吗?”刘兴华问道。
冯班长摇了摇头,告诉着他:“上半夜是小李子值的班,他没有发现特殊情况;下半夜到现在,我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呢!”
“没有就好!”刘兴华点了点头,同时还不忘记再作着叮咛:“再坚持两个小时,天就会亮了,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是!”冯班长连忙答着。
刘兴华还想到村子里去转一转,但是脚迈出去后却又退了回来,他知道在这种少数民族的村寨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如今他也只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是保证他们这支医疗小分队的安全就行了。他没有再往外面走,站在大门口向两边的村街张望着,但是这深邃的村街尽头是一片的朦胧,什么也看不到,他只能呆立片刻,又回转进了庙内。
刘兴华并不知道,就在他站在庙门口张望的时候,一双精亮的眼睛也正在不远处的一个木舍之后,一动不动地盯视着他,更或许还盼望着他能够走过来,然后伺机下手。这个躲在暗处的人,正是高伟。
※※※
再次回转院子里,这里依然是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儿得声音,刘兴华蹑手蹑脚地走过长廊,生怕会吵醒了别人的好梦。可是,当他走过了齐飞和卢小燕的那间房子的时候,却又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对于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物突然出现,他到这个时候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站在这个门口静呆了一会儿,凑着眼睛想从一个门缝往里面看一看,但是里面漆黑的一团,什么也看不到。他正要准备离开的时候,耳边忽然隐隐约约地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这说明里面的人也是和他一样,难以入眠,在说着什么悄悄话。本来,他就准备悄悄离去,但是忽然耳边听到了齐飞提起的一个名字:“……张贤……”他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便是在徐蚌会战之后,提起来的多也是于得水这个名字。
“也许这个齐飞是认识张贤的!”刘兴华自己在劝慰着自己,但是到这个时候,他再也无法走开了,强烈的好奇心令他非常想、非常想听一听屋里的人在说些什么。于是,他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的情况,发现屋子的下面可以进去人,能够更加靠近屋中间的那张床。原来,这里的民居都有一个特点,所有的房屋并非是向内地一样,在平地里的建造的,也许是为了防水的缘故,就是先用木桩支起半人高的空档来,然后再在上面铺木板建造,所以每一幢房屋都等于是悬空的。如果是普通的老乡居所,他们会把他们的牲口家禽圈养在下面的空间里,或者堆放些木柴等杂物;而如今这里是寺庙,屋子的下面自然是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刘兴华虽然十分清楚,偷听别人说话是很卑鄙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忍之不住,悄悄的俯下身去,钻到了这间屋舍之下的中间位置,从这里与上面,只隔着一层五公分厚的木板,而木板与木板之间的拼接并不是很紧密,都或多或少地有一道缝隙,这自然也无法达到隔音的效果。
上面的两个人并不知道有人在下面偷听,他们的说话声音很小,对刘兴华来说,听起来就仿佛是蚊子在耳边叫一样,让他时而听得清楚,时而又听不清楚,不过,零零星星的,他也总算是听出了什么来。
齐飞一直在对着卢小燕提到张贤,说他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张贤,张贤如此信任他,如此看重他,把别人对他的怀疑统统地扛了下来,这是因为当年的同窗同室之谊,而他却是从头到尾都在伪装,想到这些的时候,不免让他有些惭愧万分。
卢小燕自然也是认得张贤的,听到齐飞这种自责的话,她也有些感慨,对着齐飞道:“你要是说你对不起张贤和徐海波,那么到现在我想来想去,觉得高伟还是不错的,虽然这三年来我被他看得成了一个囚犯,但是想一想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也有着许多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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