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此时国内的实际情况,还要为蒋介石、为国民党尽他一份的愚忠,的的确确有些可悲。虽然对徐海波有着不少的同情,但是张贤还是有一点痛恨,如果说一个人走路,前面是火坑也好,是地狱也好,大不了一个人玉石俱焚,死不足惜;千不该万不该地还带着这么多活生生的士兵,跟着他一起走向灭亡!
当这几个投降的国军士兵过来的时候,陈大兴倒是兑现了他在大喇叭里所宣传的诺言,马上让人为这几个人准备了食物和水,看着这些人狼吞虎咽地吃着干粮,就好象是饿鬼一样,显然是好久没有吃饱过肚子了。陈大兴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吃饱了,这才问起徐海波这支部队的情况。
这几个投诚过来的兵倒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正象张贤所料的那样,对于这个车队的粮食,徐海波是志在必得的,准备着趁着天亮之前,再发起一次攻击,他也是一个十分有经验的作战指挥官,如果说第一次冲锋就能够突破对手的防线,深入到后面的营地里,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对手实际上并不强大。虽然他们的伤亡也不少,但是粮食的诱惑却更大。可是,也就在他们正准备进行第二次攻击的时候,却响起了大喇叭的宣传。政工队的大喇叭宣传实在是太及时了,那些正准备着按照长官的命令进行行动的士兵们,很多人开始动摇了起来。徐海波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他也是经历过淮海战火的人,知道就算是这么冲将上去,得到的结果很可能是事得其反,这些已经经历了饥饿磨砺的士兵们,很可能不是去冲锋,而是去投降,这种事情在当初的双堆集战场上曾经多次地发过了,他不能重蹈覆辙。而当听到陈大兴这个名字的时候,徐海波的恼怒是可想而知的,陈大兴的现身说法,在一定程度上彻底改变了那些还有些犹豫不决人的态度。徐海波是非常精明的一个人,在这个时候,他知道再行进攻,显然已经不合适了,而天色也渐渐明亮起来,如果还不撤走,等到对手的援军赶到的时候,只怕自己真得无法逃脱了。徐海波之所以还能够在湘西的土地上驰骋纵横,凭得就是手下的这群人,还有比那些土匪们更犀利的武器,一旦这些失去,那么,他们也就不付存在了。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徐海波立即做出了撤退的命令,显然,这一次他的那个命令是对了。仅管如此,他的队伍里,还是有人脱队投诚了过来。
“他们共有多少人 ?”陈大兴问着这些投诚过来的士兵们。
“最早的时候有五百多人,如今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逃的逃,也就只剩下了三百多号!”其中一个人告诉着他,这个人是一个叫作贺强的少尉排长,有些官阶:“不过,他们的弹药倒是还有不少。”
“你们经常是在哪里落脚?”张贤忍不住地问着。
陈大兴抬起头看了眼他,他也想问这个问题。
贺强道:“没有固定的地方,这几天是在马头山龙泉寺;前几天是在谭家寨。”
“几天前,这条道上有我们一个运粮队,是不是你们劫了?”张贤又问着。
贺强愣了愣,却是摇了摇头,老实地道:“我们要是劫到了粮食,还劫你们干什么?”
想一想,他说得也不错,这句话真得是白问了。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而且来打劫我们呢?”陈大兴也问着。
贺强却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服从命令。”
陈大兴与张贤对视了一眼,这个少尉是不可能知道太多消息的,便没有再问下去。
可是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报告,那个最开始抓到的土匪的俘虏跑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的,很可能是在刚才与国军的战斗中开溜地。张贤也陈大兴都有些失望,对于第一拨的那些土匪,他们还有很多的问题没有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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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小阳第一个带着一个连的援军赶从北面赶了过来,而那个鲁县长也随后带着两个民兵连从辰州赶来了,到这个时候,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统计着损失,一边砍树打通那座被炸断的石桥。
经过这一夜的战斗,统计的结果令人沮丧,汽车连三十多辆军车,有十辆被烧得无法动弹,其中有五辆车彻底地报废,尤其是那辆被夏阳开到一边去的拉着全队汽油的车子,已然烧成了一堆废铁,连橡胶车轮都变成了灰烬;至于其他的二十多辆军车,虽然还能够开起来,却是多多少少地挂了彩,都有些毛病。至于车上装载的物资,也有些损失,相比起汽车的损失,对于汽车连的人来说,并不在意了。而人员方面,三百多人的车队,牺牲的就有三十多人,还有七八个人失踪;而受伤的人几乎占了还活着的人的一半,其中重伤员就有五十多个,对于整个汽车连来说,这一次的遇险,可以用惨重两个字来说了。
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在中午时分的时候,这座断桥便修复了起来,陈大兴与孙长存指挥着好车拉着走不动的坏车,小心地驶过桥面,过了这座桥,过了这个山,前面就是坦途了,再走三十多里地就可以抵达沅江边的古城辰州,那是沅江上的一个水陆码头,或许可以找到汽车零件,来修复这些受损的汽车;便是再大不了的,也能够让当地的政府来想办法,把这些粮食通过水路运往目的地。
可是,在汽车连准备起程的时候,田春妮还是跑来找到了陈大兴,向他报告着,王芹队长并没有回来,她就好象失踪了一样,从下半夜敌人的第一次攻击时结束后,便再没有出现过。
王芹也算是七十二军里提得上号来的干部,怎么也是政工队的队长,此时的政工队,实际上已经改名为了政治工作部,她担任的是部长一职,只是大家叫惯了她为队长,所以也就这么一直叫了下来。
“不能在这里等下去!”面对着还有些犹豫不决的孙指导员的时候,陈大兴十分果决地道。
“那怎么办?”孙长存有些不知所措了。
“派一部分人在这里搜索,我们还是去辰州,如果天黑前赶不到,只怕我们还会有麻烦!”陈大兴肯定地道。
孙长存也只好点了点头。
可是,在车队出发的时候,干部团里却有一个人私下里找到了陈大兴,对他讲出了另外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来。
第二四章 谍码(二)
“贤哥呀,如今我的头都已经大了起来!”此时的汽车楼子里,只有陈大兴与张贤两个人,陈大兴一边开着车,一边有些苦恼地告诉着张贤。
张贤转过头去,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知道他说的倒是实情,想来,这一次他专门安排着自己跟他坐在同一个车楼子里,定然是有着特别的事情。于是,他问道:“你头大个什么?不就是王部长失踪了吗?有人去找了,或许很快就可以找到。”
陈大兴只是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着他:“那只是一件事,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干部团的人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说了些什么?”张贤问着。
陈大兴叹了一口气,道:“干部团里面这些人,真得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身份的!那个人告诉我说,他叫肖剑,是中共武汉谍报处的,这一次他是奉命到我们七十二军里来更换谍码的,只有王芹队长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这份谍码是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他的身上,另一部分保存在王大姐那里。王大姐失踪,也就是意味着那份谍码的失踪!”
张贤不由得一愣,所谓的谍码,指的就是部队联络的时候电报的密码,这些电报的密码一般是过一段时间就需要更换,这是为了防止被敌人破获。当然,这些事都是军部上层里的事情,一般营连里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只是张贤也当过师长,知道其中的重要性。一旦谍码被敌人所掌握,那也就意味着发出去的电文只要被截收,基本上就没有秘密可言,一举一动也就处在了对手的视线里。
“这个谍码很重要吗?可以不换吧!”张贤问着。
陈大兴还是摇了摇头,对着他道:“不行,因为其他的军里已经在用了,我们七十二军是最后一个还没有送达,没有改换的。”
张贤默然了,别的部队已经使用,那也就是说七十二军也必须要使用了,否则与友军的联络根本就接不上。同时,如果这份谍码被敌人获取,那也就意味着这套谍码系统必须要作废了,那对于野战军方面来说,损失是巨大的。
张贤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着:“大兴,如果这个肖剑说得是真得,他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可以直接向上级反应就是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大兴点了点头,也道:“我也觉得奇怪,他告诉我,是因为此时我是这个队里的负责人,必须要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因为在第一次敌人打进来的时候,他没有保护好王队长,而是与其他人一样,奋力去杀敌了,所以才会有这么一个结果,为此,他觉得很内疚。所以他想亲自去把王大姐找回来,要我替他保存一下放在他身上的另一半谍码。”
“你答应了?”张贤连忙问着。
陈大兴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他跟着那些人去找了,还跟我说,要是他回不来,让我替他向上面汇报。”
张贤没有再问下去。
陈大兴却回过了头来,问着张贤:“贤哥呀,你不想看一看他给我的那份东西吗?”
张贤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十分干脆地道:“不想!”
陈大兴愣了一下,却还是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从自己的怀里摸出本书来,递给了张贤,同时告诉着他:“他给我的就是这本书!”
张贤接过手来,看了一下,这是一本商务印书馆印的《诗经》,他随手翻了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又还给了陈大兴。同时提醒着他:“大兴呀,你既然答应了别人的请求,就应该遵守诺言,不应该拿出来给我看,也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我!”
陈大兴重新把书收进了怀里,却是一脸得郑重:“贤哥,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贤哥,我知道的事必须要告诉你,而且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