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心中别扭,这再怎么也是她给他订做的入冬的袄子啊,这垫在下面也怪……她不禁问道:“咱梅花庐里或者这附近,就没有一个女人了?”
寡月凤眸微黯,疑惑之色渐起,将那梨木大椅移近了些:“你教我,我来做。”
这样会接触到她身体的东西,除了他以外,别的人都是不能碰的,哪怕是女人,也不行。
顾九错愕地瞪大眼,在看到他眼中的认真,确定不是随便说说之后,才抿了抿唇,脸颊发热地想要撑起身子,拿过他手中的针线来。
寡月不依不饶,将针与线放在离顾九较远的位置,握着顾九的手,薄唇轻动,柔声说道:“你休息,相信我。”
顾九想以手扶额,不是她不相信他,这压根不关相信什么事好么……
要她告诉他怎么缝出一条月经带来,要她如何启齿?
让一个少年来伺候她,为她做这些,说出去,不怕让人耻笑吗?
“别闹了……”顾九躺在床上,红着脸凝着他,她又不是没手没脚,又不是瘫在榻上动弹不得了,这厮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他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声音柔成了水道:“乖,快告诉我,说完了快闭眼休息。”
“我给你做,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他朝她柔声道,微微勾动起唇角,他乐意,因为是她。
顾九因多方面原因妥协了,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真真是很需要一个“大姨妈带”。
他确实是极为聪明的,这种女人的针线活似乎一开始他便是会的,以前他独子生活,也没少缝缝补补,只是他不知道他要做出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来。
没过多久,再顾九的指导下,寡月便缝好了第一个。顾九躲在被子里给垫上了。
而后寡月又将剩下的布料做了很多几个替换的,才拿了她换下的亵裤去洗。
看着被轻轻关上的门,顾九眼中浮起极为复杂的情绪。
看着床榻一旁整整齐齐的叠好的一摞“月经带”,他以后不会是都要“亲力亲为”吧?
若是这样,等她习惯了他的好,突然没有的时候,她会……
算了,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以后她还是不让他碰了,若是日后他为官,忽略了她,她定是会伤心难过。若是没有拥有离去时候也不会多么伤心,若是一直拥有陡然间离去,这难保不会痛啊。
等寡月再次进屋的时候,手中端着一碗红糖熬的水,水里还丢进了几粒大枣。
“这,这你怎么也知道?”捂着小肚子的顾九,在感觉到送到口中的“药”其实是红糖水后不解的问道,“难道……”
少年竟然难得急了,伸手一捏她的小鼻子道:“尽瞎想!”
“是卫簿说的,说他大秭出嫁前来这个,也常常小腹痛,他娘亲便常常给他大秭熬这个。”
“哦……”顾九被他喂着喝完后,被他平放下来。
她没有告诉他她的小腹依旧很痛,估计日后她是再也不敢骑马了……
钻在被窝里的顾九,用手揉着小腹,却不能缓解,她一直没有睡着,正是因为这个。
直到屋里的灯熄灭了,暖炉里的炭还烧着,发出隐隐的光点。
她睡不着,从洛营,到华胥楼,再到这里……原来不是地理位置的问题,是她痛得睡不着……
她全身冷汗直流,隐隐约约的她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没过一会儿,锦被下就钻进一个人。
她身子一震,一双温热的手就搭在她的小腹上。她更惊讶了,他的手何尝这么暖过?
原是他方才一直在床榻前搓手,直到手热乎了才上来。
她心内感动,那人又靠的离她更近了些。
“睡吧,我守着你,乖……”他柔声说道,将俊脸埋在她的青丝间,皂角的香气充斥鼻尖……
他的手轻柔给她揉按着,温柔又有些力度,倒是有些像推拿的手法。
顾九舒服的闭上眼睛,疼痛感缓解,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寡月一直给她揉按着,直到手酸了都没想着要停一会儿,这一夜顾九睡得好了,他却是几乎整夜无眠。之后的几夜里也是……
寡月心里生疑,这天癸至,按理不会折磨的女子这般,他身子震了一下,手上揉按的动作也顿时停止了,莫不是受了伤哪里能这般痛苦?
洛营的……他咬紧牙关,僵滞的手握成拳后,又松开搭在顾九的小腹上。
次日顾九睁开眼睛的时候,寡月还躺在她身旁,他昨夜伺候着她睡下了,他才睡下,睡得很晚,他这也是初次睡过了时辰。
顾九凝望着枕边男子,清俊的眉目,浓密上翘的睫羽,只是眼底多了一抹深痕,昭示着昨夜他睡得一点都不好。
她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却又担心她一碰,这只警觉的美白狐,便会醒来……
她还是受不住诱惑,伸手抚上他的脸,奇怪的是少年并没有醒来,她满意一笑,手指指腹在他脸上滑动着。
一面滑动,一面赞叹不已,皮肤真真的好,他应该是秉承于父母的,他的父母没给他好的身体,却给他一副这么好的“皮囊”。
要么他的母亲是倾城倾国的美人,要么,他的父亲是风华绝代的翩跹男子。又或者,都是。
她不由初次开始揣测起这人的身世,大雍顶级的士族门阀,世代功勋;是什么原因一夜之间,遭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却独独留下了他这么一个遗腹子……
在此之前她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的手随着思绪滑落他的面颊,却在快接近锦被的那刻,被人握住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睁开麋鹿一般温柔的凤眸,潋滟的光芒将人心神都吸了去。
顾九怔动良久才支支吾吾的道:“没、没,你昨夜……”
他伸手捂住她的唇道:“不碍事的,你昨夜睡得不好,我见你难受的紧,你不好,我也睡不着。”
顾九不想让他更难受,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不想告诉他……她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道:“我好想吃包子。”
他愣了下,忙起身下床,以飞快的速度穿了衣服何鞋子,朝门外走。
正巧卫箕已将早膳端来了,还有昨夜主子吩咐过的红糖红枣汤。
卫箕将早膳放在床榻前的小桌上,他凝着顾九,眼里是自责。
顾九对他笑了笑:“不碍事的。”虽是安慰别人,心中却已对洛营对姚家之事,生了计较,洛浮生,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卫箕心里好受了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主子,九姑娘,昨夜我将苏娘她们送往小农庄,听农庄里的人说起从今年后无论农庄大小,只要是能产粮食的,庄里的粮食有五分之一都要上缴军营!”
064、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万更第七天)
“五分之一上缴?”顾九被卫箕的话噎住了。五百石就要上缴一百石,这也太凶残了一点吧?
“是的。昨日里农庄里费氏兄弟说的。”
“战事太紧,朝廷也是为来年着想,要缴就缴吧。”顾九伸手拿了一个包子。
卫箕挠了挠头,道:“那主子、九姑娘我就先退下了,一会儿有事再唤卫箕。”
卫箕退下,心道看来两个主子今日都不会出门了,这样也好,梅花庐太过冷清,主子们都在也让这里热闹一点,那样公子也不会太寂寞……
“九儿,你还不舒服吗?”寡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温度还好,又将手伸向她的小腹……
“我没事!”顾九说道,握住他的手。
昨晚,清晨,都是她的错,痛的神志不清了,才容许他如此“任意妄为”的。
想起昨夜种种,她莫名的两颊抹霞,一小口包子还未咽下去就噎住了。
“咳咳咳……”
寡月忙给她倒了一杯水,方要喂她喝水,便被她接了下来。
寡月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床榻前,顿时觉得二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尴尬异常,他也能感受到顾九隐隐的排斥,是因为昨夜的事吗?
看来昨夜,是他唐突了她……
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他不知道别的男子在遇到这种事情时会怎样做。若是她不喜欢,他所做的便都是错的。
他麋鹿般清澈温柔的眸子,一瞬低垂,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眼底的深痕更深了几许,他不知盯着哪一处,目光变得游离起来。
顾九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沉默的一声不吭,一时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有时候她觉得她离他很近,有时候她觉得她离他很远,远到就算是他站在她的面前,她也触及不到。
他从未向她透露过自己的心思,他一直将他的过往、伤痛、忧愁……都埋藏在心底。
她想她若是问了他,他也会说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他一个封建礼教下的男子,能大度到让她女扮男装抛头露面已是不易,她何必强求那么多呢?
她叹了口气,冲那人笑道:“寡月我吃完了,你出去下吧,我想换衣服起来。”
他似是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在同他说话。
开口,如柴刀刮竹,有些喑哑刺耳:“要不,今日别起床了……”
顾九错愕的望着他,她还真不能起来,那个徐远叮嘱过她这三日都到床上将养着,只是她不想起床,她想换身衣服,顺便换个……
她红了小脸,支吾着道:“那个,我不起来便是,可是,你可别嫌弃我懒……”
寡月轻轻勾起唇角笑了,经她这么一说,先前的情绪散去不少,他本不是纠结之人,只是在顾九的事上太过上心了些,世间唯有动情者才会失了性情。
他万卷书册之智,一遇见顾九,就会顿然倾圮,变成一个呆呆笨笨、唯唯诺诺的蠢物。
他将他整理好的干净衣裳递与顾九,方柔声道:“你休息吧,九儿要是能多呆在家里就好……”
他方说完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错了什么,心里有些紧张的望着顾九。
顾九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我在家里赖床三天,你可别把我扫地出门就是。”
“嗯。”他轻不可闻的点头,心里却畅快不少,九儿倒是不在乎这些的,是他呀多想了,九儿开心就好。
顾九还真真赖床三天,这三天里,寡月白日里在房里作画,夜里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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