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这里。”
来人正是洪北,看到躺在干草堆里的西门涟脸上扬起笑容来,弯腰一把将她抱起。
“咦,贵介子弟都是这么纤瘦的么?”入手的重量却让他微愕,忍不住道出声来。与此同时有微风起,他鼻尖微动,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淡雅香味儿,眉头又是一皱,“怎么和女子一般香?”
西门涟心一紧,却是一动不动。
下一秒洪北却是自己解释道,“贵介子弟住的地儿都是有熏香的,身上有点香味不奇怪。这漓君最近吃了不少苦头,不瘦下来那就真的是奇怪了。”
说完越发觉得这个理由合理,再不停留抱着她往地下室而去。
他未有留意,在他的背后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枯瘦的脸庞渐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来。
……
洪北将西门涟放到了地下室,明示暗示的告诉守卫的八人:他带来的人是不能动的。
“刘瑜,尤其是你。”洪北灼灼的眸子盯着刘瑜,脸上笑容尤为灿烂。
“是是是。”刘瑜看着是莽汉,可一点都不笨,听到这话那背后是流了一背的冷汗,忙应道。
“她离开这里时,少一根毫毛你们一个都活不了!”洪北笑容灿烂的把话说完。
八人身体皆是一颤,忙弯腰抖声应承,“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位小哥的。”
“哼。”洪北脸上笑容一敛,一拂袖,转身离开。
八人战战兢兢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歇了一会子后,他们立即跑到人数最少的笼子里打扫出干净的一块儿地方,暗地里铺上一层干净的被褥后再用干草覆上,做好这一切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搬了过去。
西门涟算着时辰‘醒来’,缓缓坐直了身体,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极快地将地下室内情形迅速收在了脑子里。这地下室有两个通道,一处通风口,很巧的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整个地下室的最佳死角。这里不但进来的人第一眼看不到她,就连守卫的人不刻意去看也发现不了她,还真是个好地方。
‘咚’
也在这时,一道沉闷的响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女子被从外面丢进来,她一边脸庞浮肿五个指印赫然印在其上,一身衣裳一看便知是被人手大力撕烂,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不是青紫之色,可想而知在这之前曾遭受过怎样的摧残。
可这与她,却是无关的。
西门涟淡淡的别过眼去,细细看过这牢笼里的人,意外的发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前一日曾在客栈见过的跋扈的青衣少女和那叫作修言的护卫。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眸色有微怔,旋即垂下了眸子,这两人长相都不算太差,被掳来也不算奇怪。只是让她奇怪的人,这里有多少家客栈参与了掳人的事?
这里是如此,别的地方呢?
那些什么宗的人,势力竟大成这般吗?
地方官员呢?
出了这样的事,他们难道就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她冷笑一声,他们定是察觉到了,只是选择性的‘失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为官则黑,同商人般逐利而存,既是这样他们收了人家的好处,又岂会管百姓的死活?
突兀地,沉闷的刮声入了她的耳。
她抬起头来,正看见那衣不蔽体的女子和她正面对面坐着,角落虽暗但以她的眼力却足以将女子的五官轮廓,和面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这女子,生得不算貌美如花,却有一种浓郁的书卷气息,即便是落到这般不堪的境地,女子跪坐的姿势依旧端正,仪态端庄文雅。
只是那一双眸子却是空洞洞的,一双指甲尽断的手无意识在青紫的膝盖上刮着,艳红的鲜血沿着女子的指尖不断滴下,女子却似毫无知觉一般,机械式的做着重复的动作。
静笼、刮肉、滴血声。
此情此景,诡谲、吓人。
女子眸中忽地透出凶光,毫无征兆地起身,往西门涟的方向而来。
西门涟未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一步、两步、三步。
女子的步子迟缓,沉重,像是此刻踏的不是铺有干草的地面,而是她自己的心口。
有鲜血,沿着她的唇角不断流下。
是隐忍到了极致,濒临爆发却又差那么一线而停在了临界点,那样的情绪在未在青紫色的面孔显示,却在那一双眼眸里昭然若揭。
女子终于走到西门涟的面前,话未说,人先跪下,“公子,救我。”
即便是她突兀的一跪,西门涟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显现,她只是抬眸,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女子。那样平静的眼神,如同在她面前跪着的不是一个受尽凌辱的女子,而是一根没有生气的木头桩子。
女子等了许久未等到回答,抬起头,难掩惊愕的看着她。
下一秒她低下头来,凌乱的发垂下遮住她半边红肿的面庞,那一边完好的面庞却似乎是有意的抬起,语气悲伤,“公子……”
话未说完,泪珠儿先坠下,那模样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可,这又怎样?
西门涟望向她的眸子,里面自始至终都不曾泛起半点波澜。
又过了一会儿,女子怔怔的抬起头来,这一次却没有掩饰面庞的红肿,呆滞的眸光望向西门涟,喃喃道,“怎么会?她每次这般做时,都有人第一时间过去安慰她,为什么我这般做却无人理我?”
未等西门涟回答,女子突地吃吃笑出声来,“呵,是了。那贱人天生擅长演戏,连爹娘都被她骗了去,我也深陷入骗局而不自知,直至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才看穿她的真面目。是的,那样纯熟的演技,愚笨如我怎能一下子就学会?我笨,我真的好笨,哈哈。”
那笑声倏尔变为悲怆,在这静牢无比悲凉。
女子笑得癫狂,却有泪,成串落下。
那一双眼眸里不再有隐忍,只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无尽的恨意,再配上这样一张可怖的面庞,女子比恶魔还要来得更可怕。
终于女子笑够了,森冷的杀意瞬间充斥着瞳眸,咬牙切齿道,“上官漓星,我上官漓月对天发誓,若能走出这里必定将你剥皮削骨,挫骨扬灰!”
“你很可能走不出这里。”西门涟终于开口,却并不是鼓励。
上官漓月狠戾的眸子瞬间扫向西门涟,那样阴狠的目光,如狼,似虎。
更像,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生生撕裂!
西门涟毫不避让迎上她的目光,“作不了戏,手无缚鸡之力,姿色平平你有什么本事离开这里?”
上官漓月狠戾的眸光瞬间一黯,下一秒却是狠狠地盯着她,一双唇咬得死紧。
西门涟轻笑一声,“就是离开了这里,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和一个爹娘疼爱的清白闺女,孰轻孰重?”
上官漓月面色顿时惨白如纸,身体如坠冰窟,不停地颤抖着。
西门涟毫无心理障碍地丢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清贵门庭自古把名声看得比性命更重要,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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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吃货的最高境界
“清贵门庭自古把名声看得比性命更重要,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子呢?”
西门涟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丢下,上官漓月久久不能言语,一双眸子瞠得大大的,却是空茫的一片,没有丝毫的焦距。
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子呢?
她脑海里久久回荡着这句话,一个个的字化作一记记锤子重重捶在她的心头,一记比一记更沉,她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清贵门庭,最是讲究名声。
爹爹和娘如今都把上官漓星当作掌心的宝,而视她这个亲生女儿为无物。若是真的让他们知道她如今身子已破,怕即使是知道了真相也不会为她报仇,而是很可能用三尺白绫结束她的性命,稍微好点的情形是逼她削去一头青丝从此青灯伴古佛,再不许她涉红尘。
上官家满门清贵,怎容得她为门庭抹黑?
她的仇,谁会替她报?
她的伤,谁会替她疗?
没有人!
没有!
她豁然睁大血色瞳眸,整个人像被注入魔鬼的灵魂一般,“我要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西门涟嗤笑出声来,“所有人对你指指点点,骂你不知检点,是为淫、妇,你能忍受?”
“我能!”
上官漓月一口吐出憋在喉咙里滚烫的鲜血,血色瞳眸里写满了坚定。
连死都不怕的人,岂会怕那些蜚语流言?!
西门涟冷声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收起你这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什么?”上官漓月瞬间愣住。
西门涟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只道一句,“咬人的狗,不会叫!”
既然想要报仇,就不要把那副表情挂在脸上,都让人心生警惕了,还报什么仇?
上官漓月瞳孔深深一缩,她并非是愚钝至极的女子,只是一会就领悟了她话中之意。强压下心头翻滚的仇恨和怨怼,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来。
那笑,比哭更难看。
其实要她现在笑,确实是在为难她。
不过是二九之龄的女子,突遇到此变故,性子稍微软些的怕是早自缢了。她却是选择坚强的活下来复仇,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可以帮忙的人,想出那样的计策,实属不易。可惜她眼光和运气都不够好,不然怎么就一眼就选中了女扮男装,心比冰更冷的西门涟?
“丑!”
丢下这一个字,西门涟冷冷别过头去,再不理她。
上官漓月顿时僵在原地,下一刻却有另外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这位姐姐本就受尽屈辱,你堂堂男儿不但不曾安慰她半句,反而这般苛责于她,你还是男人吗?”
上官漓月脸色一白,旋即死死地咬住唇。
那安慰的话听在她耳里,不但未让她觉得温暖,反而犹如寒针扎心一阵阵的疼。眼前似又浮现出那犹如噩梦一般的画面,她身体犹如筛糠般不断颤抖,惨白的唇上再一次染上血色。那一双血色瞳眸却睁得越发的大,有一种毁灭的光芒不断闪烁着,看者心惊。
西门涟淡然扫过她的眉眼,旋即有些厌恶的一瞥那声音响起的地方,这声音她不用细听也知道是谁。唇角顿时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都到了这般田地还不自知,当真奇葩。
也,真是令人讨厌啊!
“大小姐,你就别再引人注意了好吗?”修言的声音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