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宏遍体冷汗,讷讷道:“哪里有嫖娼?……那是我两个……表妹。”
袁之刚说:“治安支队的陈支队长正在路上,要不让他和你说几句?”
黄大宏低头说:“……是表妹嘛。”声音却细如蚊鸣。
黄大宏从里间出来,手下围上来问:“市长说什么?表态了吗?”
黄大宏一把抹干额上的汗水,神龙活现说:“市长表扬我们了,说我们都是党的好干部!”
袁之刚气得瘫坐在沙发上。这个黄大宏,迟早会坏事。早先怎么就没看出这人的素质这么低?看着他那副无赖的嘴脸,真想狠狠揍上一拳。但黄大宏不怕。黄大宏明明晓得袁之刚恨他,他就是不怕。袁之刚也晓得这点,心里就更恨了。
袁之刚和黄大宏并非是什么拐把子亲戚,但却是同一个村的老乡。袁之刚仕途得意,黄大宏就找上门来。袁之刚比他大上一些,原本没什么印象,但黄大宏嘴巴乖巧,又下得苦力,连家里用的卫生纸都是他帮着买,一家人便都认同了这个小老乡,尤其是袁之刚的夫人,家里有一丁点事都习惯了叫他来帮忙,他也屁颠屁颠跑得蛮欢畅。时间一久,袁之刚认他作自己人,逐步提携,几年前力荐他担任机械厂的厂长,实在是指望他弄出点名堂,谁知越弄越糟,机械厂现在是百病缠身,沉疴不起,成为他市长任上的老大难了。
……从什么时候起,就和黄大宏搅到一起了?是那次在澳门葡京大酒店吗?那次开始手气不错,玩老虎机赢得十几万澳门元,又乘兴玩押大小。人声鼎沸,那气氛又刺激又狂热,很容易迷失自己,才一会儿工夫,就把赢的钱全搭了进去。看着十几万就这样如流水般眨眼间不见了,袁之刚输红了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扳本!黄大宏不动声色地推过来一堆筹码,袁之刚想也没想,就继续投入战斗。午夜不到,又输得精光了。袁之刚到底不同于常人,这时清醒过来,强掩心中的沮丧,决然离开了赌场。后来又有多次机会来往于港澳,他再也没进去过。袁之刚后来回想,黄大宏推过来的那堆筹码至少超过了一百万元。黄大宏看出他心中的担忧,安慰说,我的手气不错,我俩算总账还是赢了,袁之刚也就释然了。那晚还是挺愉快的,只是那个俄罗斯金发女郎骚劲十足,身体又好,像个小母兽,天没亮时袁之刚就告饶了,她还咕咕哝哝,很不满意的样子。袁之刚心里说,他妈的,是老子嫖你呢还是你嫖老子?还敢有意见!
是那次在省城吗?那次黄大宏要打斗地主。袁之刚从没打过,黄大宏就手把手教他,才教会就来真的了。那晚他赢了差不多二十万,手包里放不下,就用报纸包了用宾馆的纸袋装着。走进黄大宏为他开的总统套间,就见两个身披薄纱的苏州美女款款而来,那薄纱是透明的,玲珑的肉体若隐若现,一下就把他撩拨得浑身如火烧般。……心满意足之后,袁之刚感叹,还是国产美女好啊,金发女郎美则美矣,不符合中国国情啊!
而这次,黄大宏居然要到兼并后的上发厂任副厂长,连袁之刚都觉得他是异想天开。他晓得他的打算,上发厂年产值几十个亿,马上就要上市了,那里的油水该有多厚?有袁之刚的支持,假以时日,若能把马千里挤走,那岂不是坐在了金山上了?袁之刚讥讽道,你胆子真大啊,怎么不要求来当市长?才当个厂长,还是副的,不是屈才了吗?黄大宏却认真说,市长我当不来,当厂长我还是有能力的。袁之刚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挥手叫他滚蛋。回到家里,不料夫人却喜滋滋地说,刚才小黄来过,说是祝贺儿子去英国留学,丢下四万美金就走了。这下好了,儿子可以顺顺当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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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袁之刚辗转反侧,一直到天亮也没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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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河图 血溅小街(1)
晚上十一点,丁凤鸣贼般溜回家。岳母娘早就睡了,小玉却还在等他回来。
到底有些心虚,丁凤鸣小声说:“你先睡嘛,等我干什么?明儿又要守店,身体吃不消的。”
小玉也放低了声音,说:“又在陪客?”
丁凤鸣扯谎说:“陪德国人,今儿领着他们尝了上河的小吃。”
小玉目光紧了一下:“凤鸣,你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你晓得我心里多难受?妈心里又多难受?你也好受不了,一家人都累得不行。问题来了,躲是躲不脱的,得想办法解决。”
丁凤鸣被小玉看穿了,脸上不自在,说:“我也急得不行,连上班都没心思。现在只有等待,等记者来了,看情况有没得变化。”
小玉说:“有变化当然好办了。我心里打鼓,几个记者未必能翻天。”
丁凤鸣呆了一回,叹气说:“那怎么办?只有学现成的经验,搞个假离婚。”
小玉身子一僵,情不自禁握了他的手:“那我们也是二道婚了!”
丁凤鸣覆了她的手,良久才喃喃说:“我要把它写进文章,让后人晓得的。”
他去打水,缸里却是空的。
“桶里还有点。”小玉说。
丁凤鸣边打水边说:“怎么缸里就没了?早晨我挑满了的。”
小玉说:“今儿我和妈都洗澡了。”
不小心弄出些声响,岳母娘就被吵醒了,说:“你是夜游神投胎?深更半夜了,还不让我睡个好觉。”
洗完上床,两人就做了爱。原来两人有个习惯,洗了澡,是一定要*的。但今夜两人都感到有些勉强,像例行公事般。丁凤鸣内心歉疚,说:“今儿酒喝多了。”
小玉失望:“哪是喝酒的缘故?平日里你喝了酒不晓得有多勇猛。”
丁凤鸣明白是心情所致。这一阵心情阴郁,烦恼丛生,当然有影响的,就说:“以后加倍补给你。”
小玉拧他一把:“说话要算数。”
“我几时骗过你?”
睡了一回,丁凤鸣把小玉摇醒,说:“我们该买个房子了。”
小玉半困半醒,“唔”了一声。
丁凤鸣又说:“这地方拆得七零八落,水管都挖断了,想住也住不成了。”
小玉是彻底醒了,说:“我也想买房子,哪里有钱?”就在被窝里掰着手指算账:手里的现金、存款估计有五万二,店子里的货物差不多有一万,若把店子转让,转让金也有一万,加起来就有七万二;再想办法借点,加上银行按揭,买一套房子应该不成问题。
小玉闷了很久,才说:“把店子转让了,我干什么去?天天坐在家里做少奶奶,没得这个条件。再说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哪里坐得住?”
丁凤鸣说:“那就不把店子转掉了。买面积小点的,装修简单点,应该够了。”
袁之刚又跟德国人谈了一次。德国人虽然委婉,立场却很坚定。袁之刚脸上虽还保持着礼仪性的笑容,心里却失望至极。谈判将要结束,有的人都已经站起来了,米勒先生的助手,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用蹩脚的汉语问:“市长先生,我们不明白,一个企业的并购活动,为什么要政府来安排呢?在我们德国,市长是不管这些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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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之刚怔了一下,说:“这是由中国的国情决定的,也是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过程中的特有现象。”心里却骂,日你妈,这是中国内政,你还想干涉?
那年轻人“哦”了一声,分明没听明白,却没有再问。
送走德国人,一行人又回到会议室。袁之刚表情阴郁,双手握成拳状,坐在谈判桌前不吭声。马千里紧挨着袁之刚坐着,看来心情极坏,沉着脸一言不发。书包网
上河图 血溅小街(2)
袁之刚把手伸向马千里:“有烟没得?”
马千里掏出烟,给他点上一支,自己也叼上一支。会议室里的人就动起来,点烟的点烟,喝茶的喝茶。为在德国人面前保持形象,几个老烟枪实在是憋不住了,一会儿会议室里就烟雾缭绕。气氛这才活跃些,大家交头接耳,各自小声交换看法。
一支烟抽完,袁之刚轻咳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大家都及时听到了,仿佛大家就在等他这么咳一声似的。袁之刚说:“和大家一样,我心里也不好受。这个项目到现在,已经谈了一年多,眼看就要成了,不想最后却出了纰漏。但这个项目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德国人也没完全死口,我们不能就此放弃,还要去谈,靠诚心、靠毅力、靠上河良好的投资环境去吸引他们,征服他们。关键时候,不要一味坚持,要懂得让步、懂得妥协。”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丁凤鸣一边做记录,一边抽空观察会场上的情况。会上的人都品出了袁之刚话里别样的含义。
“妥协也是谈判的一种方式,一种手段。”袁之刚继续说,“大家不要把妥协的意思理解偏了。经济发展史上的许多重大的协定、决议等,就是妥协的产物。大家对我国入世还记忆犹新吧?它也是一个相互妥协的产物。具体到上发厂与德国人的这个合作项目,只要厂子建在上河,就会为上河的经济注入强大的活力!在枝节上纠缠有什么用?丢了西瓜,捡了芝麻有什么用?!我们的同志,要敢于解放思想,敢闯敢干,不要像小脚女人一样前怕狼后怕虎,患得患失,缩手缩脚。这个项目还要谈!而且我敢肯定地说,这个项目还有希望。”袁之刚索性不再遮遮掩掩,把话挑明了。
众人为之一震。如此严厉公开的批评,尚不曾有过。
马千里想开口讲话,袁之刚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话锋一转,面似沉铁,说:“我很奇怪,上发厂的兼并案既未上报纸电视,也未在网上传播,德国人更不可能在这里潜伏一个经济间谍,他们怎么就晓得了?他们的消息怎么就这么灵通?居然连机械厂的负债情况都一清二楚,了如指掌。这个告密的人是什么居心?这个人是谁?”
丁凤鸣心中大愕。袁之刚说这话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