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别哭啊”他竟然有些着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仙仙?”
闲闲慢慢抽出被钳制的一只手,抹了一下眼泪,又放下去。
“是不是‘仙仙’,嗯?”杀手脸上有了一丝微笑,很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忽然,这张带有笑意的脸充满了愕然与震惊,而后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闲闲手里握着一弯镰刀,刀上沾有家中菜地里的泥土,也沾有面前这个暴徒的鲜血。
她来之前,将割韭菜的镰刀头卸下来,藏在了腰带里。
杀手肋上挨了这一下,伤口并不很深,却不停地流出血来。他一手按着这伤口,冷冷地笑对这个乘他不备暗下杀手的女孩,道:“好,好,你不要命了,那么我只好舍命陪你了!”
“我杀了你”她这次是拼命。
镰刀被杀手夺过来,扔到一边。供案上的闲闲挣扎中滚到地上,杀手便像一只大鹰般扑上她
殿内的动静全都落在殿外廊檐下四名杀手的耳朵里。他们早已陶然其中,乐而忘形。
几乎来迟的徐荷书得以顺利进入殿内。
“看剑!”轻叱一声,第一招直刺杀手后心,逼迫得他放掉如狂似火的心念,矮身避过。徐荷书决心予他重伤。
梅云曾传授她“六出梅剑”与“流云剑”两套剑法,前者招数繁多,变化多端,用以攻;后者剑招飘逸,以静制动,用以守。
杀手的武器也是剑。徐荷书使六出梅剑,意图伤他四肢和胸膛、腹部。
“想不到你还在这里!”杀手认出了她,却没有问谢未和李有理的去向。闲闲早已爬起来,躲避在城隍斑驳的塑像边。
外面的四名杀手也冲了进来。
徐荷书不是很自信,因为这几乎是她第一次真正对敌,而且是对五个人。从前练剑的时候,她和梅云、方之栋切磋,他们都是由着她的凌厉,却未给予过强大的威胁。
现在她有点紧张,倾注了全副精神,虽然并不慌乱。
当杀手们围攻她时,她只能运起柔力,将自己的剑幻觉为一片流云,吞没了他们的攻势。如是这般,她只守不攻,对方连连功败。年轻的杀手头目不耐烦地撤出来,他关心的是那个女孩别逃走了。
对方阵容中有了空隙,徐荷书纵身阻拦杀手。其余四人同时出招。徐荷书来不及,剑有剑招,刺中杀手后肩,剑有剑势,她借助剑势拧身翻出四人的包围。可惜差了一点。她被伤到了脚。剑势未尽。已见血的剑尖掉转方向,扎向四人,她人在高处,流云剑法以守为攻,割破了四个人的咽喉。
结果是,杀手头目受伤跌向一边,四个部属即时毙命。
杀手跌向塑像,将闲闲吓得一声惊呼。而四人的亡命则让徐荷书浑身起了冷汗,她没有料到竟然就这样杀死了四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她没有想到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会这么容易、这么快。还好现在是夜晚,并不能将眼前惨象看得很清。她没有多犹疑。因为闲闲还需要她的保护。
闲闲躲在她身后,有点颤抖。徐荷书抓着她冰凉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在。”那杀手自知不是徐荷书的敌手,却还一步步向她们走来。徐荷书不想再杀掉他,只道:“我不杀你,你也别再打那家人的坏主意,咱们两讫。”
杀手嘴角流着血,神情又冷酷又热切:“两讫不了我还没有得到她。”
“你去死!”闲闲尖叫了一声。先前孤身时的镇定和强硬,此时都变作了脆弱与嫌恶。“姐姐,我们走!”她拉着徐荷书的手,想赶紧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
却听扑通一声,杀手倒在了地上,紧紧握住了闲闲的一只脚踝。
闲闲惊怒之下哭着抱住徐荷书:“姐姐,你杀了他!”
徐荷书以剑指着杀手的手腕,无奈地说:“看来你也有够作恶多端的了,我不杀你,砍掉你的一只手。”
杀手对闲闲道:“你想要我死,为什么不自己来杀我?”
“好。”闲闲停止哭泣,拿过徐荷书手中的剑,颤颤巍巍地寻找刺下去的地方。
徐荷书暗暗防着杀手的骤然反扑。
然而却没有。他只是慢慢站起身来,与闲闲面对面站着。闲闲下不了手。
禽兽般的杀手从她脸上读出温柔善良的天性,于是笑了。这一刻他仿佛置身于一片脱离了尘世的温柔乡。他说:“我娶你好吗?”
闲闲的心就像是在悬崖上,进一步则粉身碎骨,退一步却寻不到退路。手中的剑抵着他的胸膛,她平静地说:“不好。”
“哈哈!”杀手仰头一声怪笑,两手忽然抓住剑身,用力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闲闲惊骇得松开了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卑鄙无耻的坏人会真的求死。
杀手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你可以恨我,忘了我,但我在黄泉路上会时时刻刻想你。”
闲闲不说话,眼中莹然。
“你叫什么名字”他最后问道。
“闲闲,岳闲闲。”闲闲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决绝。
杀手带着满足的微笑,道一声“再会”,溘然死去。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将要失去
更新时间:2010…10…15 10:54:39 本章字数:2586
大地再次失去了夜晚的宁谧。一大早,本县衙门就闹哄哄的。准确地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谢未安然归来,朱老四祖孙被害一案的元凶归案;县令王素和其他几位伤者已在复原中;知府调来的人手在巡查中挖出了一批非奸即盗之徒。
**之毒已解的王素面色苍白,听完谢未在邻县的遭遇和得来的有关叛乱的消息,即时就要撰写公文,呈报知府。
赵小会康复得快,已经生龙活虎地与张长长、费施加入治安防护队了。厉宁跟在谢未后面,默不作声。
谢未是要回家看看。“怎么了你?”
厉宁道:“大娘病了。”
“病了?老毛病吗?”谢未急道。
“嗯,不过这次好像比较严重。桃桃照顾她呢。”
谢未叹了口气,加紧脚步,以至于跑了起来。谢未的母亲丁氏一直患有腰痛,每年都会复发几次,吃药针灸推拿火罐全都用上,也没有根治。究其原因,是当年生下儿子之后坐月子落下的病根。那时候,谢未的父亲很忙,她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虽有亲友邻居来帮一下忙,但她也着实辛苦、痛苦了一段时间。为此,本是无辜的谢未也一直心怀罪疚。
“娘!”
之前就听说儿子已经安然归来,此时终于听到儿子的声音,躺在床上的丁氏一下子有了精神,见谢未好好地站在眼前,她仍然不放心,问:“挨打了没?”就好像时间还是十几年前,儿子在外面跟一群小孩子不知玩了什么,很久很久才灰头土脸地回来。
谢未摇摇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没有。娘,现在腰痛得轻点了吗?”
“好多了。”
“这次一定要再请大夫诊治,我就不信总也治不好。”
丁氏道:“腰痛不要紧,就是心痛。”
谢未预感到不妙,但也只好装糊涂:“我好得很,一切顺利,娘不用心痛。”
“臭小子。”
“啊,是不是该服药了,我煎药去桃桃,辛苦你了。”
桃桃一直默默而脉脉地看着他,此时微微一笑。
丁氏道:“如果没有桃桃,我死了也没人知道。你一天到晚只知道抓贼,就不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厉宁这个混小子,说去邻县救你出狱,结果半道上又回来了,说衙门有别的事派他做,不能离岗,真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厉宁嗫嚅着想说话,却不敢说。
桃桃道:“大娘,你就别劳神多说话了。我去看药好了没有。”
于是,丁氏得以更无忌惮地数落儿子:“什么时候走,衙门里今天没事了?”
谢未道:“暂时没事。”
“好,没事的话,我和你说点事,大事。”
谢未头皮发麻。
“我看好日子了,下个月十七是黄道吉日,宜嫁娶,我和桃桃的爹娘都商量过了”
“娘,你和我商量过了吗?”
“这不是和你商量呢么?”
“你们都定好了,只等我按你们的安排去做,这叫商量?”谢未悲哀地笑着,“娘,我心里怎么想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丁氏笑道:“你自以为是大人了吗,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浑浑噩噩的孩子。如果我不为你操心,逼着你,你什么时候能有家室?我什么时候能有个儿媳?我什么时候能报上孙子?哪一天我闭眼去了,怎么跟你爹交代?”
谢未说不出话来。
“那两只兔子长大了,我让桃桃卖掉了,换了两只小的来。不知道要养大多少小兔子,我才能报上一个孙子。桃桃等着你,你装作看不见,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难道桃桃还不中你的意?脾气那么好,模样又俊,死心塌地对你好,对我好你还不知足?”
谢未垂下头。
厉宁为避讳来在院中,却隐约听见了几句。厨房里桃桃的身影,他看得见,在药罐冒出的水汽里时隐时现。他早知道会有一天,桃桃将要成为这个家的人,但当这一天确定即将到来的时候,他的心在一点点碎掉。
他觉得自己将要永远失去桃桃。
谢未始终无语。他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明白说不通,也不能说。母亲很辛苦,桃桃很辛苦,他不能让自己的意愿去伤害她们多年来充满期待的心。
“还有二十天咱们这屋子收拾一下,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
“知道了,知道了。”谢未起身欲走,“娘,你歇着吧。”
桃桃正在把煎好的药用纱布蒙着倒在碗里。见谢未走进来,她笑道:“饿了吧?这几天在外面肯定没有吃好饭,我一会就给你做。”
谢未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桃桃,我问你”
桃桃含笑的脸就像是一朵桃花。
“你想要嫁给我是不是?”
桃桃含笑的脸红成了一只桃子。
“我跟你说过,我只是把你当做妹妹,你没有忘吧?”
“没有忘。但是我也说过,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的。”
谢未摇摇头。
“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她微笑的眼睛含着泪水,“只要你让我对你好。”
谢未丧气地说:“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有多少人喜欢你想娶你,你都没考虑过吗?”
桃桃忽然笑了,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小的时候,她也经常这样咬他,因为他“坏”。每次她一咬,他就大笑,因为一点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