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请看,这是小女玉珠的画像。”
江太监远远近近地看了两遍,赞道:“果然是个美人儿!”
雷大户笑道:“小女十八年长在深闺,知书达礼,性情温柔,最重的就是孝悌和德功”
江太监道:“我看报上来的花名册里没有令嫒的名字。”
“哦,小人没有报名。呵呵,是小人珍爱女儿,不愿将她送出去和一般女子同台竞秀”
“呵,令嫒还真是尊贵——”
“公公见笑,这不,今天小人就带了小女前来,现在能否出来觐见公公?”
江太监大笑应允。
乘着这会儿工夫,雷大户又要敬酒,并悄悄对他说了句话。江太监喜形于色,然后命令小太监和护卫都退出去。
雷大户笑吟吟的,从怀里取出一张不知价值多少的银票来
这时候,上菜的伙计鱼贯而来,一旁侍立的斟酒丫鬟凑上前来,给江太监和雷大户满了酒。
江太监得意地大笑着:“雷先生真是大手笔,有气魄啊!”
“哪里,哪里,都是小人对公公的一片心意请,请!”
两人俱都执起酒杯,仰头灌下。
就在这当儿,一名已经将盘子放下的伙计忽然回转身来,一边冲向江太监,一边迅速抽出腰间软剑,人还没到,剑已先至,嘎查一声刺中了惊慌失措的江太监手中的酒杯!
江太监来不及叫喊,旁边的斟酒女就近发出一掌重重地击在他后心上。
“啊”不仅江太监喊出了声,连雷大户以及其他在场的伙计仆人都顿时嚎叫成一片。
楼下的护卫听到动静,立刻奔上来。
首先出手的是童刺。徐荷书击了一掌的同时,曹砍、赵杀和祢青也已经扑上来,刀剑与暗器齐上。江太监惊慌中拉来雷大户抵挡在身前,徐荷书见刀剑来得凶猛,忙拔剑抵挡住,雷大户才保住了性命。“别杀好人!”
祢青一脚将雷大户踢到一边,挥剑再砍江太监。童刺、曹砍、赵杀俱都围上来,那样子像要将江太监剁成肉泥。江太监也练过摔跤格斗,但此时手无寸铁且敌众我寡,只有碰到什么抓什么,抓起来就当武器,挡、砸、拦,屁滚尿流,满场乱蹿,身上被划了好几道,还挨了一只带毒的暗器。
十几名护卫很快赶到。一场大的斗殴开始了楼上在你死我活的打,楼下在呼天抢地的吵。
江太监颤着声音命令道:“把这四个人和这个女人,都给我格杀勿论!”
徐荷书砍翻一名东厂番子,纵身飞下去,向正在下楼的江太监头颅削去一剑,护卫反应敏捷,挥刀阻拦,那剑便只削掉了江太监的帽子和头发,剑势未完,剑锋翻转,撩起那刀向上一弹,那护卫加劲压刀,仗着刀利要将徐荷书的剑砍断。徐荷书反接着刀的压力,让剑下行,划向江太监的背。
一名两名四五名楼外的护卫冲进来,保护江太监。徐荷书不管不顾,只一心要杀江太监,谁拦谁倒下。这时候,祢青和童刺也从楼上跳了下来。三人合力,势不可挡。一名护卫背起受伤的江太监向外面跑去,徐荷书便退出杀局要去追,刚出了大门,便望见对街楼上的窗子里、屋顶上伏着十几名手执连弩的弓箭手,正在上弓瞄准。
徐荷书忙退回光福楼。
一声尖利的唿哨响起。楼上楼下正在拼杀的一二十个护卫,除了死伤倒地的,都立刻转攻为退。
徐荷书叫道:“小心,他们要放箭!”
五个人俱都紧跟着向外冲。而利箭已经如雨一般飞来。童刺轻功最好,在箭雨中闪身腾挪,转眼间就纵出了弓箭手的攻击范围。江太监已经不见踪影。
祢青喊道:“童大哥,他往南边去了,定是去府衙!”
“好!”童刺立功心切,拼劲全力追去。而祢青只想这次任务一举成功不要再拖,便也大着胆子冲了过去。于是他后腰中了一箭,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童刺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管他。
徐荷书急了,拔起被射在地上和窗子上的利剑握在手里,避在光福楼门前的大石狮子后面,觑得对方发箭空隙,迅速看准方向,向那楼上的弓箭手回掷过去。掷了三剑,伤到一人,曹砍和赵杀扔完了暗器,便依样掷箭。四个弓箭手着了箭,其余几名心生顾忌,留意躲闪。箭雨的势头便大为减弱。
随即,新的弓箭手上来了,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曹砍气得大骂。几名东厂番子正要逮捕受伤倒地的祢青,徐荷书已经赶到。
杀徐荷书不知不觉杀红了眼。因为这班人的凶狠。
祢青艰难地站起身来,分担敌人。他现在只想杀死这些人,然后活着离开
屋顶出现了一名弓箭手,只有远远在一旁围观的几个大胆的老百姓看到了。
徐荷书猝不及防,右臂中了一箭,惊急中回转身来,左手使剑砍截了接连飞来的利箭。番子们见状,杀势更加凶猛,刀丛箭雨,刀光箭声,徐荷书只觉得身上一痛。“啊”是背上中了一刀。而祢青更惨。
在这类似于壁立千仞之地势的街道上,对手居高临下,且又人手众多,前后夹攻,自己又身负重伤,退无可退,还会有几分生机?
狭路相逢勇者胜。祢青不怕死,如今却万分的不愿死,他镇定心神,从容对敌。只因心底有一个清楚而坚定的念头:我要活着,我要回去!
而血汗齐下的徐荷书,已如绝境里的幼兽,力弱势孤,惊惶无助。
对方的刀光在日头底下明晃晃白花花,夺人眼目。
忽然,当空出现了一抹暗蓝的影子。这影子落地之时,就已经用手中的刀缠下了几名番子的砍刀,向屋顶上空一扔,顿时一阵当啷当啷的声音。
没错,这人是来相助他们的。
然而他却不杀,一手携起徐荷书,一手携起祢青,排开几名还没缓过神来的番子,大步飞奔而去。
“傻了?追啊!”
“保护公公要紧,小心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把光福楼的老板伙计统统抓起来,送到府衙审问!”
光福楼上上下下沸腾起来,街上人群也如雨后春笋,都冒了出来。大名府府衙不多时开来了一队官兵
蓝衣人携带着徐荷书和祢青,在街巷中几下里兜转,确定不会有人跟来后,走向祢青的僻静住所。
跃进院子里,他将祢青往地上一放,然后带着徐荷书离开。
“哎”徐荷书不禁开了口,“你带我去哪儿?”
蓝衣人不答。
“多谢救命之恩!”屋里的闲闲听见了祢青的声音,惊得跳了起来,见到外面三个人这种景况,不禁失声叫道:“你流血了荷书姐姐!”
蓝衣人声音沉闷:“你们最好快些离开大名府。”然后挟着徐荷书飞纵至墙上,向更偏僻的西边奔去
耳边呼呼有风,徐荷书血流了很多,此时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听不清了,只是痛。臂上的箭被蓝衣人折断,背上恐怕也还流着血,都痛得要命。而她被挟带的姿势又非常不舒服,蓝衣人就像一只手搬凳子那样将她夹在胁下。
她咬着牙,忍痛地说:“放下我放下我”
蓝衣人冷冰冰地道:“还不到地方。”
“要去哪儿,还有多远我快死了”
蓝衣人嗤的一笑。
徐荷书觉得自己一点也没夸张,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背上的血流出来,连衣袖都染红了。“你是谁?武功真好谢谢,但是能不能”
“废话还真多。”恰好经过一片茂密的松柏林,蓝衣人便走了进去,将徐荷书放在地上。
徐荷书站也站不稳坐也坐不住,只得蜷曲着身子伏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蓝衣人看着她的伤,说道:“我给你包扎一下,你别乱动,别喊。”
徐荷书望着这个戴着人皮面具的男人,心里有几分信任亦有几分畏怯。背上的伤自己是无法处理的,也只有靠他了,纵使身体肌肤会被看了去。“好,多谢大侠。”
蓝衣人好像冷笑了一下,似乎是明白这声“大侠”的用意。
背上伤口虽不很深,但一触就十分疼痛,徐荷书咬着牙强忍,好容易处理完毕,臂上的箭伤却不是她能忍受的。蓝衣人看看她泪眼汪汪的样子,说道:“你最好咬着什么东西。”徐荷书畏惧得抬起左手挡住了嘴,咬着衣袖转过脸去。箭头被拔出的一刹那,她还是痛得叫了一声,接着呜的一声哽咽,昏了过去。
蓝衣人无动于衷,给她缠上了伤口。
许久,他才说道:“这样怕痛,还学人家冒险去杀人你这样昏过去,倘若我居心不良呢”
正文 第五十章 绝处相逢(2)
更新时间:2010…10…15 10:54:45 本章字数:3867
母鸡的咯咯声,山羊的咩咩声,还有犬吠声,将徐荷书从暂时的昏睡中唤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屋子里,在床上。天色灰暗,不知是要入夜还是阴了天。徐荷书感到身上舒服多了,翻身想起来,脊背一碰床铺便不禁“唉哟”一声,她忘了背上有伤。穿上了鞋,她才发现身上衣服换了,是一件粉红绣黄花的薄棉袄。第一,谁给她换的?第二,这件衣服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走出门一看,原来这里是一户农家,她不由得想起了半年前曾住过的闲闲家。院子里有羊圈鸡窝,一只狗在看着羊群进圈,一位瘦巴巴的老人拿着鞭子从院门外走进来,赶来最后一只不听话的小羊羔。那小羊羔伶俐地蹦跳着,进了院子却还乱跑,到石磙上跳两跳,又冲向鸡窝下,把母鸡惊得伸着尖喙要啄它,小羊一抬蹄子,想要冲却又退了一步徐荷书看的好笑。那老人看见了她,却连一声招呼也没。厨房里走出来一位看起来很硬朗的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姑娘,醒啦?”
徐荷书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老人家,带我来的那个人呢?”
“出去了,估计快回来了。姑娘你放心住,我们那间屋租给你们了”
徐荷书“哦”了一声,又问:“我这衣服”
老太太笑道:“这是我年轻时候的花袄,姑娘穿正合适。你衣服脏了,我给你换下来洗好了!”
徐荷书尴尬地笑笑:“谢谢您。”
老太太诡秘地贴近她耳边:“我老人家看得出来,你和那怪模样的男人不是两口子也是一对儿,不用害臊,谁没有年轻的时候”
徐荷书哭笑不得:“我,我都不认识他,您别瞎猜!”
“呵呵是吗?”老太太一副精明的样子,“姑娘你歇着,我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