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语一愣,这座宫殿分明就是当今陈太后所住的宫殿,难道不是皇上要见她吗?她疑惑的尾随小太监走了进去,边走边冷眼观瞧。
凤栖宫,不愧是当今最权贵的女人居住的地方,大殿布置的奢侈豪华,美轮美奂。珠玉为帘,纱彀为幔,红檀座椅,水晶花屏,青烟袅袅,金兽焚香炉,微风习习,朱檀碧纱窗重重纱幔后面,依稀坐着两道曼妙的人影。
小太监高声禀道:“启禀太后,九公主驾到。”
一道略显苍老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进来。”
花解语随着小太监转过纱幔,来到里间。
只见宽敞舒适的红檀木椅上,一边一个坐着两个女人,正中的一位年纪约六十上下,威严庄重,雍容华贵的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只是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韵。
另一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着玫红的长裙,金丝绣纹,绣出几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同色腰带束出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墨发扎成华贵的妇人宫髻,鬓边插着一只金闪闪的金步摇,看那摸样,竟是极美,肌肤赛雪,柳眉纤纤,明眸似水,俏鼻微挺樱唇嫣红,妩媚动人。
花解语端详木椅上的两人时,小太监已恭敬的叩拜道:“奴才拜见太后,太子妃。”
她顿时明白,这高台上的老妇人便是陈太后,而那美貌如花的年轻女子则是当今太子逸楚泰的正妃明水瑶。
花解语讨厌古人动不动就下拜的繁复礼节,幸亏作为公主,还不用叩头,仅仅是弯腰行礼即可。来时,她曾向小月咨询过宫礼的细则,此时她便依葫芦画瓢的施了一个标准的宫礼,静静的等着太后的一声平身,直弯的腰似快要折断了都没有等到,这才忍不住直起腰,抬起头来看。
谁知却被满脸怒容的陈太后一顿训斥道:“哀家还未准你起身,你便自行起身,是不把哀家放在眼中吗?”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花解语心中明白,这位太后是为她的孙子逸楚渊兴师问罪来了。天凌王朝人尽皆知,逸楚渊自六岁母妃去逝,便一直由陈太后抚养成人,太后在众位孙子中,也最是疼爱他,如今,定是有心人把自己的作为禀告了陈太后,只怕今天要受些罪了。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花解语心中暗叹一声,只得重新下拜道:“解语不敢。”
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静坐一旁的太子妃笑着说道:“皇奶奶,您何必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呢,气坏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这位妹妹也是出来乍到,礼节生疏在所难免,您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呢?”这一番话说下来,倒也大方得体,可听在花解语耳中便成了另一番味道,这是在说她不懂规矩吗?
所幸,陈太后并没有继续计较下去,只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淡漠的说道:“起来吧。”
花解语暗忖,这位太子妃倒是颇有面子,听说她是太后的亲姊妹和原护国公明秋澜的嫡孙女,长逸楚渊三岁,乖巧懂事,从小和逸楚渊一同长大,关系非比寻常,甚得太后宠爱,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正当她沉吟间,另一太监的公鸭嗓在门外骤然响起:“皇上驾到。”
刚刚起身的花解语只得又弯腰拜见,她垂着头,眼角偷瞄,只见一双黄色的龙靴慢慢走来,靴边绣着明黄色的云彩腾龙,步履沉稳,不急不躁身着金色锦袍,上绣龙啸九天图,暗花祥云为边,威严庄重。
“平身。”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花解语心中一阵轻松,幸亏皇上还比较有海量,至少不会因为小事刁难她。
“抬起头来。”
花解语不吭不卑的抬起头,大胆迎上皇帝探究的目光。这才发觉随之进来的竟然还有逸楚渊。
逸楚渊今日是一身素雅打扮,身着一袭白色金边蟒袍,腰系玉带,坠着块纯白通透的玉佩,发丝垂落,嘴唇微抿,面如冠玉,俊美无俦,却目若寒星,看着自己的眼神仍旧阴寒冷冽,没有半点温度。只是在看到她的样貌时有了些许诧异。
今天的花解语一身鹅黄衣裙娇艳清新,面纱在进殿时已经摘下,脸上粉黛未施,黛眉如流水般细长,凤眸含韵潋滟生波,瑶鼻朱唇,顾盼生辉,最动人的是她那如空山灵雨般,清逸的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气质,与那天的初次见面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天凌帝盛气凌人的看着花解语,眸中有了些许困惑,这样清新傲然的女子又怎会是传闻中的那样不堪呢?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逸楚渊一眼,开口问道:“朕听说,公主在渊儿回京那天,被人目睹与一男子有染,可有此事?”
花解语心中微微一惊,身体不可遏制的轻颤了一下,笑容一寸寸变冷,唇角微翘,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轻蔑的瞟了逸楚渊一眼,沉声答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天凌帝一愣,可能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丝毫不为自己辩解,就痛快的承认了。他眉宇间泛起波澜,皱着眉头不悦的接着问道:“听说你之后又去了柳色馆,而且彻夜未归?”
花解语仍旧淡漠的答道:“回皇上,确有此事。”那自然的神情仿佛是在说着别人一样。
天凌帝终于按捺不住怒火的呵斥道:“你身为渊儿的未婚妻,居然不受妇道,几次三番的做出不齿的事,先是因为一小倌与人争风吃醋,险些丧命,后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做出不齿之事,接着又不知悔改去柳色馆厮混,如今却仍面无羞愧,不知悔改,你可知错。”
来了,来了,冠冕堂皇条条框框之后便是休弃,废那么多话做什么。花解语垂着眼眸,没有做声,心中冷笑不已。
天凌帝只道是她无话可说默认了。虚伪的长叹一声后,神色复杂的凝视着她,充满威严的宣布道:“既然公主有错在先,犯了七出之错,所以,朕决定”
“父皇,您还没有问过儿臣的意见呢。”逸楚渊上前一步鞠躬说道。
“哦?渊儿的意见是什么?”天凌皇沉吟片刻后问道。
“儿臣以为,这是儿臣的家事,理应由儿臣自己决定。”他盯着天凌皇目光灼灼的说道。父子俩互相对视着,眼中有着只有他们俩才懂的复杂。
良久,天凌帝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似是默认了他的决定。
见状,明水瑶脸色突然煞白,似是端不住手中茶杯一般,手腕猛然一抖,茶水泼洒出来,她手忙脚乱的用锦帕擦着裙上的水渍,满脸难掩伤心慌乱之色。
看到她皓腕微红,逸楚渊平静的眸中似是泛起狂澜,隐隐有些担忧,衣袍微动,脚步就要向前迈出,犹豫了一下,又终于隐忍了下来,只是脸色却不再像方才那样淡定。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花解语冷眼看着暗潮涌动的两人,心中略微有些明了,看来,逸楚渊不是断袖,而是恋上了自己的亲嫂。
天凌帝轻轻的咳了一声,打断众人的思绪,用充满溺爱的眼神看了逸楚渊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睿王这样说,那么这件事就由睿王自己决定吧。”
逸楚渊负着手,往前轻踱了两步,宛如一个居高临下的天神一般,傲然的看了一眼花解语,冷冷说道:“虽然公主的行为有些出格,但是也并非只有解除婚约可行,事关两国邦交,儿臣恳请父皇,将公主正妃之位贬为侧妃,以此为戒,作为警告,如何?”
花解语反感的看着逸楚渊的举动,虽然他这样做的原因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那狂傲的,目空一切的态度,让她极端的不悦。正妃被贬为侧妃,这算是羞辱吗?她只想要自由,羞辱也好,怜悯也罢,她都不接受。
花解语冷笑着站起身,不屑的瞥了逸楚渊一眼,向着天凌帝弯腰下拜,冷声说道:“启禀皇上,解语自认为配不上睿王殿下,自愿解除婚约,绝无怨言,望乞成全。”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拒绝,逸楚渊淡逸的脸,如同冰山龟裂一般,再也没有原先的镇定和笃定。裂开的冻纹又一寸寸凝结,比之方才更加冰冷十倍。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说道:“本王决定的事,绝不更改。”
“哼”,花解语冷哼道:“本公主不愿意嫁给你。”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逸楚渊脸色铁青的说道:“这可由不得你,你,本王娶定了。”冷呼而出的寒霜使室温陡降几度。
事态的发展似乎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天凌帝和陈太后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水瑶看着两人争吵,神情凄楚落寞。
花解语心知此时不能和他闹僵,于是便平缓了一下气息,耐着性子商量着说道:“解语不能耽误睿王,请睿王另择佳偶吧。”
逸楚渊眼中闪烁着危险的暗芒,态度强硬的说道:“本王已经说过,本王所作的决定,绝不更改。”僵硬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清脆似带着冰凌的撞击声。
花解语含笑的脸色微变,凝声坚持道:“解语不会找一个心中无我的夫君,那样的话,还不如青灯古佛伴一生。”
逸楚渊闻言,袍袖中的双手微颤,眼中的惊诧转瞬即逝,他没有想到,她宁可出家也不愿嫁给他,心中不由一阵气闷和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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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拒婚二
现场的气氛诡异之极,两人互相瞪视着对方,谁也不肯退步。
忽然,逸楚渊轻笑出声,冰山似是融化了一角,他幽怨的看了一眼花解语,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本王和公主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如来个半年的约定,接下来的半年中,谁先爱上谁,谁就认输,然后按照另一方的要求去办,如何?”笑意盈盈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算计。
他心中笃定,只要他展开攻势,没有女子可以摆脱他的掌握。而这个女子他势在必得,并非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她身后庞大的势力,况且,那天设计捉奸的主谋似乎并不想看到他们成亲,他是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的。
花解语沉思片刻,朗声说道:“好。”她心中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