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角色竟然互换了,原来一直是他耍无赖,崔珏拿他没法。现在崔珏居然跟他耍起性子,他反倒拿这样可爱的主子没法了。他是不是该高兴,崔珏跟他使性子是因为重视?“主子,再怎么生小俭气也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明明是你在生我的气!”崔珏皱眉,小俭仿佛一下山就长大了许多,待人接物突然就成熟了,可他这样,也与自己生疏了,他不喜欢,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不喜欢。是了!小俭对于他来说不是弟弟么!弟弟就应该像他平时那样尽情对自己撒娇啊!“小俭,你别生我气了。你这样子我很不习惯。”崔珏摸摸他湿漉漉的脑袋,小俭乖乖地没有动,像是答应了他。崔珏指了指屏风后头:“水还是热的,若是你不介意就着我用过的水去洗洗吧。”小俭点头,道:“谢谢主子。”便走到屏风后头去。崔珏摇摇头,小俭何时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呢?他就真的这么讨厌赵昱?
那场雨仿佛就是专门为崔珏他们准备的,下山后第二天,雨就再没下,天空被洗刷一净,太阳也出来了,毫不吝啬地将阳光铺满大地。
一行人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崔珏依旧坐在马车内,赵昱因为是贵客,所以也坐车,小俭要照顾崔珏,一同坐在车上。三个人坐在车内,气氛沉闷得可怕。钟馗实在受不了,宁愿出去骑马。原本钟馗在车内时崔珏还能时不时跟他说上一两句话,现在钟馗出去了,崔珏坐在车子里,一句话都说不得。赵昱自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嘴里似乎喃喃自语,声音很轻,看上去是在进行天人交流。修道之人么,大都如此。小俭始终盯着赵昱的一举一动,眼睛都没眨,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很是骇人。崔珏左右为难,动弹不得,冷汗直冒。早知自己也乖乖弃车骑马。
回程的路很是顺利。为了节省时间,路上休息时间缩减了很多,几乎是连夜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回到长安城只用了七八日日左右时间。先是回崔府休息整顿,几日后再奔赴前线治理水患。钟馗因殿试将近,便向崔珏告别独自回住处用心读书。
马车停在崔府大门,福伯早已等在门口迎接。崔珏下车,福伯热泪涟涟地迎上去。老爷从未出过远门,何况听闻巴蜀一带天降大雨,他始终放不下心。如今看见崔珏回来,虽然疲惫,但好在完好无损,那颗终日悬在空中的心肝终是放了下来,松了口气。叫他怎能不激动得泪流满面?“福伯,我回来了。”崔珏对着老人家微微一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福伯将崔珏等人迎进屋内,见小俭紧跟在崔珏身后不发一言,觉得很是奇怪。又看了一眼崔珏身旁的那名男子,虽然面无表情,难掩眉宇间神采奕奕,即使是一身灰色道袍,衬着他修长的身子硬是让人觉得英气勃发,俊朗十足。真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福伯暗暗诧异,跟着崔珏呆久了,总觉得世间的男子再无比崔珏更为美貌,现在一看,才知道人外有人,和这男子一比,崔珏就显得过于女气了。
因着钟馗不在,赵昱又是不可多得的英俊潇洒,那些躲起来的丫鬟们渐渐冒了头,崔珏与赵昱坐在屋内喝茶时,窗子外又是聚集起一大帮子丫头争相观看,评头论足。“啊!你看你看!那个公子比老爷还帅呢!”“老爷笑了呀!老爷对着公子笑了!”“那公子看向这边了!啊!好帅!我要晕了!!!”叽叽喳喳吵个没完。
小俭听着丫鬟们一个劲地说赵昱,心里发堵,很不服气。明明他也站在这里!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说他!“哎,你有没有发现小俭也是个美人胚子啊。”“其实小俭长得很清俊的,只可惜年纪太小了。。。。。。”“砰!”小俭将门窗狠狠关上,外头的喧嚣都被隔离开来。
“小俭?”崔珏对他的行为举动感到莫名其妙。“没、事!”小俭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他小!是!他年纪小!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年纪小!啊啊啊!就因为年纪小,自己永远都碰触不到崔珏!他好不甘心!视线又恶狠狠地扫向赵昱。赵昱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轻饮下一口,竟是万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前线,危险
休整几日,崔珏便陪同赵昱赶赴前线。小俭自然是要同去。
这次少了钟馗,三个人坐在马车里更是尴尬。崔珏一打算开口跟赵昱讲话,小俭就会找各种借口打断他。“主子,来吃点这个桂花酥,可香了。”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食盒,盖子打开,飘香四溢。喂一块进崔珏嘴里。一会儿又说:“主子快看窗外!那个是什么!小俭从未见过,你快跟我说说!”然后把帘子撩开,指着外头的某一样物体,大惊小怪,貌似一脸兴奋。要不就是说:“主子我跟你讲啦!福伯又在我耳边唠叨着要你娶妻了。世间哪有女子可以配得上我家主子呢!是吧?”手挽上崔珏的手臂,小猫一样的粘上去。崔珏只是笑。没想到这句话居然引起了赵昱的反应,他睁开双眸,扫一眼二人,说道:“你仍未娶妻?”语气间似乎有些诧异。在崔府的确没有见到女主子的身影,他还以为是大家闺秀不便出来抛头露面,没想到崔珏根本就没有娶妻。崔珏身处如此高官爵位,才华横溢,更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定然是众家小姐争相追求的理想对象。他这个年纪,不出意外应该已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怎会还独身一人?视线不由停留在小俭脸上,只怕这个家伙脱不了干系吧。小俭不服气地瞪回去,龇牙咧嘴,面色上还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仿佛在说:就是我做的又如何!
赵昱不明白,小俭为何能对一个人如此死心塌地,这样深沉的爱,他终其一生或许都无法体会。他可以猜透小俭的所思所想,却始终不能明白他做这一切的理由。他没有心,自然无法体会爱。说起来从他第一次见到小俭,就有一种很莫名的亲切感,但看小俭对他的态度,显然这种亲切只是胡来。他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一天到晚就拿白眼瞪他的家伙产生亲切感呢。赵昱又垂下眼帘,仿佛已经忘记了他刚刚还问过问题。这个世界太过复杂,他不想在小俭身上花太多心思。小俭怎样,与他无关。或许能让这样平静如水的他产生一丁点触动的,就只有面前的这个男子——崔珏了罢。
崔珏还想着从上车以来,赵昱就跟个木桩一样,杵在那里动也不动,继续他的天人合一修道大业。他三番五次想找赵昱讲话就被小俭打断。终于赵昱开口说话了,他刚想回答,就只见他像是丝毫不在意答案一般又闭上了眼。他是不是忘记了这个车子里还有人在啊?还是说方才他只是在喃喃自语?用不用这么惜字如金啊!崔珏无端烦闷,不喜欢他这种无视的态度,自己好好一个人在他面前他丝毫不为所动,至少聊点修道的经历什么的缓解气氛么。难道他这么个活生生的人还不如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仙?还有那次的调戏。。。。。。等等!调戏!他那次是在调戏啊!他居然会调戏别人!还是一个男人!天哪!崔珏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根本不是众人口里说的那样无欲无求宛若谪仙的人,其实他也会喜,也会悲,也会怒,也会。。。。。。调戏别人。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再不敢看向赵昱,生怕一看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次的事,想到自己龌龊而难以启齿的行为。
小俭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他看见崔珏先是呆呆盯着赵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把头调转开来望向窗外,面色潮红,甚至蔓延到了耳根。他连忙凑近崔珏,又是喂他桂花糕,又是跟他说笑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上次从洞里逃出来时崔珏也是如此,绝对是那次赵昱有什么不轨举动!他的脸上虽在笑,笑得漫不经心,其实心里疼得厉害,像是被刀子剜了个诺大的口子,不停滴血。赵昱那厮没有心,他根本不用担心的不是么?可是。。。。。。这种没由来的烦闷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人就这样各怀心事,一路到了汴州。
汴州这地方恰巧处于几条支流汇入黄河水的河口处,灾患严重。前期派来的部队修筑了个防洪堤,却只能管的一时。崔珏他们赶到的时候,居民已撤离大半,那土筑的防洪堤不堪河水肆虐,被冲出好几道裂痕,隐隐有水灌入周边田间。虽一时半会儿影响不到汴州城内,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水患如此之重,民众里隐隐传出“蛟龙作怪”的说法来,有些老人家得知了赵昱的到来,竟不愿离开河岸,定是要亲眼看到赵昱大战蛟龙才肯走。赵昱的名号,在老一辈人里那是如雷贯耳。崔珏偷偷问赵昱究竟有没有恶战蛟龙这一件事,赵昱摇头:“蛟龙或许有,我是没斗过的。”
赵昱治理水患的方法倒也简单,无非是修渠筑堤,利用沿河大泽进行放淤。都是按照治河规矩办事。只是他的堤防系统教以往完善,用缕堤束水攻沙,用遥堤约束洪水泛滥,用格堤阻止滩区行洪并促进滩地落淤。这工程较为浩大,完成需要一段时间,赵昱便与崔珏在河岸汴州城暂住下来。
这天晚上,天降大雨。堤防的修筑暂时停滞。
崔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对于河堤的情况他实在是担心得很。堤坝修筑没有什么进展,仍有一段是原来修筑的土堤。虽然赵昱说了无妨,但他心里总是放不下。瞧一眼屋外,雨还在下。与其在房里忧心忡忡不如出去看看。他披上外衣,找了把伞悄声推门出去。小俭在外屋睡得很熟,崔珏不想惊动他,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撑起伞,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中。
一路上狂风肆虐,骤雨扑面而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崔珏面上生疼,竟是刮出道道红痕。崔珏没空理会脸颊火辣辣地灼热感,一心只想着赶紧到河边去,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