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你俩就黏黏糊糊的,也不嫌腻得慌!”赵军的声音从堂屋里传出来,语气里充满了嫌弃,还透出那么一股子酸味儿。
这会儿他已经回过神了,一边拿着毛巾擦脸一边也走到灶间,动手把三娃从赵默怀里撕下来,嘴上说着:“哥你就惯着他吧!整天亲来亲去的也不嫌烦!”他小时候长得比三娃招人稀罕多了!
三娃蹬着小短腿蹦到地上,拿眼刀子往赵军身上嗖嗖嗖地扫射。赵军现在已经完全不怕他这招了,直接无视他凑到赵默身边,探着脑袋往锅里看。
“面刚下去,还得等会才能熟呢!”赵默推推他的肩膀,“你去屋里瞅瞅,给三娃的书包都收拾好,呆会我回来好送他上学。”
赵军不情不愿地被打发走,还不忘打着教三娃削铅笔的幌子把三娃也顺道儿拖着进屋。
没过两天,胖婶儿家就开始打栗子了。晚上的时候胡桂兰让赵玉柱上赵默家来借他家打栗子用的长竿子,说好了隔天就给他送回来。
赵默去后院里翻出家里的栗树竿子给赵玉柱,送他出门的时候问了句:“柱子哥,一天够使吗?打不完的话你家就先用着,反正我们家也不着急。”
“够使够使!明个儿我和我爸都去上山,还有我姐夫一家子,一天就能打完,剩下的再慢慢拾掇。”赵玉柱呵呵笑着,腾出手来挠挠自己后脑勺,“默子你是不是长个了啊?”
听到这话,赵默一愣,低头打量一遍自己,不太确定地说了句:“应该是长了吧?”
“肯定是长了,瞅着你和以前不大一样呢!”赵玉柱一脚跨出他家门槛,还回头过来冲赵默直咂嘴,“比原来白净好看多了!行了,你快进屋吧,回头用完了我再把竿子给你送来。”
送完柱子哥,赵默插上门,特地拐进西屋里,站在挂墙上的大镜子前面照照,上下瞄瞄,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又长个子了。
炕上趴桌子上写作业的赵军抬起头,奇怪地问他:“哥,你照什么呢?”
“哎,军子你说说,”赵默比划着自己的脑袋顶,又抻抻腰跺跺脚,“我是不是比原来高点儿了?”
赵军一听就乐了,推开作业本,下炕三两步走到他身边,拿手往他头顶一比划:“没看出来哪高了,这不还是没到我鼻梁!”
“边儿去!”赵默抬胳膊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往边上撵他,满脸嫌弃的说:“人家都说傻大个傻大个,你那是光长个不长脑瓜筋,快去写你的作业去!”
被嫌弃的赵军嘿嘿笑着在赵默腰上掐了一把,然后蹿回炕上,回过头来对他做鬼脸:“你个子长没长看不出来,腰比以前更细了倒是真的!”
赵默捂着腰瞪他,没一会儿就自己憋不住先乐出来了。
正笑着的时候,门帘被顶开个缝,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探了进来。三娃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阴沉沉的,声音冷得直掉冰碴子:“大哥,睡觉。”
“哎……你咋起来了啊?”赵默答应着,连忙走过去。他刚刚那会已经哄着三娃睡着了,柱子哥来的时候也没见这孩子有醒的意思啊。
三娃没吭声,嘴巴紧紧抿着,拿眼刀子斜了炕上的赵军一记,然后就伸出小手抓住赵默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他从屋里拖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41第40章
隔天早上卖完学生上学这一波的煎饼果子,赵默赶回家去接上三娃,给他送到学校后没有继续去洋桥小区那边卖,而是骑着车子回了家。
他把车子在家门口锁好,然后回屋里翻腾出一套旧运动服换上。这套运动服还是他上初中的时候学校发的校服,质量不怎么样,但是样式还不错,蓝白相间的颜色也很亮眼。
当初订校服的时候赵默报的是165,这两年他多多少少长了点个子,现在穿上这套运动服就有点小了。幸好他人瘦身材也好,有点瘦的运动服穿上去很修身,就是裤腿短了一截,露出了脚腕子。
因为他的衣服赵军根本穿不了,所以赵默以前那些衣服都只能压箱底了。赵默又是个俭省惯了的人,啥东西都舍不得扔,从来都是能将就着用的东西就将就着用,衣裳也是能穿就穿,不能穿的话就改改,还可以给三娃当小衣裳穿,实在不行也能当抹布用。
就像他现在穿的这套运动服就是专门留着秋天上山捡栗子穿的,省得干活时穿着好衣裳被勾破了刮坏了他心疼。
换好衣裳的赵默看上去比平常要小上不少,正正经经是一个十六七岁青葱少年的模样。这时的他冷不丁看上去也就是个大孩子,平时被身上那股沧桑劳碌劲儿遮盖住的质朴与纯真也都显现出来了。
隔壁的胖婶儿家静悄悄的,一家子人都去了后面的葫芦山上打栗子。赵默把家门锁好,也朝着葫芦山走去。
这时候太阳早已经上山了,在今天打栗子的人家也都早早地就去了山上,所以赵默走这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几个人。
沿着山路爬上葫芦山的半山腰上,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下面不少地方都有人影在晃动。这里就像是一个分界点,葫芦山的上半部分地势高,路不好走,果树也不怎么长,所以从半山腰再往上走就没有几棵栗子树了。
大片大片的栗子树都分布在葫芦山半山腰往下和山脚,打栗子的人们都在山腰下和山脚忙活着,很少有人会往山腰上爬。
赵默居高临下地往下张望,很快就找到了和自己家地紧挨着的赵二叔家的地,赵二叔、胖婶儿、柱子哥、丽萍姐还有她家姑爷都在忙着,打栗子的打栗子,捡栗子的捡栗子,看上去虽然忙,却不乱,井井有条的。
在一棵大栗子树下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玩土和石子。赵默远远地看着,认出那是丽萍姐家五岁的儿子大壮,一个长得和柱子哥小时候一样壮实的小子。
赵二叔家的一片栗子树今年结的果子很厚实,一眼就能看出来收成肯定比往年都要好。不仅是赵二叔他们家,连赵默家的百来棵栗树上都挂满了厚厚的一层果实,比往年至少多了三成。
回想起自己上山这一路上看到的情形,赵默心里有了点谱。大概是因为今年的年头好,雨水也充足,整座葫芦山上的栗树都长得格外好,挂果比往年早不说,还普遍比往年多了两三成,绝对是个难得的好年景。
今年栗子这么厚,看来明个儿他家开始打栗子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赵默在心里琢磨着再等两天,到时候正好赶上赵军他们初中休大礼拜,哥俩一起干也能快些。
心里拿定了主意以后,赵默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觉得离正晌午还有段时间,现在下山去早不早晚不晚的,还不如去自家平地里看上一眼。
赵默继续往前走,发现前几个月被画上白线圈起来的地里那些庄稼都已经被推倒收走了,自己家那一亩半的地也是。地上一片空荡荡的,从远处看过去,葫芦山就像是从腰上秃了半块。
他站在田埂上,看着东一堆西一堆的碎石子,心里头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听说等过了秋忙,过些日子这里就会开工,赵二叔他们的施工队和县里另外一个施工队都会过来。在半山腰上盖房子,砖瓦水泥之类的材料都要靠人一点点背上山,估计没个一年半载是盖不下来。
蹲在自家地头上呆了会,赵默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葫芦山上的空气都透着股秋天的味道,沁人心脾的气息顺着呼吸钻进他的鼻腔里,让他浑身上下一阵舒坦。
赵默突然来了兴致,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继续往上爬。葫芦山很大,也很高,越往上爬路就越窄,杂草灌木之类的也就越密。再往深了走一阵子,就连正经的山路都没有了,只能自己扒拉着丛生的枝枝丫丫往里钻。
山里长大的孩子,个个都是爬山上树的好手,赵默也不例外。他打小就跟着他爸赵建全上山,还是个小不点儿的时候就领着二弟在地边上看着爸妈干活,再大点的时候他就开始帮着他爸种地修剪栗树,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含糊。
走了半个多钟头,赵默脸不红气不喘,还有闲心顺手撸一把路上碰到的野酸丁子塞嘴里,都被酸得鼻子眉毛皱成一团了还嚼得津津有味。
又走了没一会,就听到耳边传来了叮叮咚咚的流水声。他猫着腰钻过一片茂密的灌木林,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一汪山泉,两只眼睛一下子就变得刷亮。
这眼山泉不大,清澈见底,从几块大石头中间的缝里流出来,一直往下蜿蜒,尾端消失在葫芦山背面的深处。
这个泉眼不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那个可以用来挑水浇庄稼的绿水泉,地方隐蔽,水量也不大。基本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林子深处还有这么一个泉眼在。
赵默小时候也有过调皮捣蛋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撒欢乱窜,有一次上山玩不知道怎么的就绕到了这里,发现了这个小泉眼的存在。
这个地方对赵默来说就像是他的秘密基地,小时候没少自己一个人偷着跑来玩,渐渐地长大了才不大来这里了。
清亮的泉水从石缝里冒出来,在底下积成一个小水洼,踩进去刚好能没过人的小腿。水洼四周都是湿润的泥土,临水的地方突兀地卧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刚好能让一个人站住脚。
这块大石头还是赵默从远处搬过来的,当初为了挪这块石头,可花了他不少功夫。他轻盈地一跃,就跳上石头,然后蹲下身,伸出双手捧起泉水往脸上撩。
沁凉沁凉的泉水扑在脸上让他打了个激灵,浑身上下都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舒畅。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来的原因,他总感觉这里到处都充满了让他舒服的气息,这种气息他上葫芦山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只是别处都没有这里的浓。
四下无人,风声、水声、虫鸣鸟叫声,纷纷杂杂地涌进耳朵里,让人不由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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