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侧脸,水瓢里的人影也跟着侧脸。证明那张脸的的确确是属于自己的。可是,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他的目光慢慢地从水瓢挪开,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抬手推开了面前的水瓢,便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和下肢。
自己身上穿着长袍,一件打着补丁但是洗得很干净的青色长袍。这样的长袍,只有在古装影视剧里才能看见。
庄辉又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他头皮发烫,脑袋发昏,苦涩地问了一句:“现在,是哪一年?”
莫里正很是疑惑,道:“中和元年,九月二十三!——先生,你怎么了?怎么连日子都记不得了?”
中和?这是哪个皇帝的年号?他脑袋里搜了一边,没有丝毫印象。古代皇帝年号太多了,除了贞观、康熙之类的著名年号之外,能记住的真不多。
“国号是什么?”
莫里正脸上的忧色更浓了:“国号……?这个,唉,现在也弄不清楚了,应该是‘大齐’吧,——先生,这些都是你交给学生的,你怎么反倒自己不知道了?”
庄辉身边的宁三妹赶紧说:“冯叔,可不能这么说,先生是头挨了那一锄头背,有些蒙,所以一时糊涂了,很快就会好的!”
“皇帝是谁?”庄辉又问了一句,那个国号“大齐”,他不算丰富的历史知识里是找不到这这个国号,他不知道这是属于哪一个朝代,便又问皇帝。
“皇帝?皇帝叫什么我可不知道,而且,现在究竟谁是皇帝也闹不明白了,乱糟糟的了……”
一旁的大贵见他傻问,看样子不会死了了,很是高兴,便笑嘻嘻抢着回答,“先生你是我们村上最有学问的人,你都不知道皇帝叫什么名字,我们怎么回知道?”
围观的村民们都轰地笑了起来。
庄辉傻眼了,自己借尸还魂,成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古人。他被这个事实惊呆了,也不知道因为这个,还是因为附身的那个人的伤势太重,他有些头晕,便闭上了眼睛。
便在这时,围观的人外面,嚷嚷着:“龚郎中来了,让开让开!快让开!”
人群散开,一个老者踱步进来,正是村里唯一的村医龚郎中。他肩膀上背着一个药箱。蹲在庄辉身边:“伤着哪里了?”
宁三妹赶紧回答:“后脑勺!一锄头背正好打在后脑勺上!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打的,莫叔,你可一定要查出来是哪个直娘贼打了先生!”说罢,宁三妹充满怒火的目光扫了众人一遍。围观的人便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特别是那些参与了刚才打架的人。
莫里正沉着脸扫了众人一眼:“我身为本村里正,村里差点出了命案,这件事绝对不能完。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底是谁打伤了古先生,一定要扭送衙门重重治罪!——刚才在场的谁也不准走,先让龚郎中给先生治病,完了我再追查!”
众人都纷纷点头赞同。
龚郎中问庄辉道:“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庄辉没有多说,他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龚郎中抱着庄辉的脑袋,查看了他后脑一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发现庄辉后脑的枕骨已经破裂!这样严重的伤势,按理说会马上毙命的,就算不马上死去,至少也不能醒着说话啊。怎么庄辉却还能很清楚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跟自己说话?
龚郎中再次问庄辉道:“先生,你不觉得头痛恶心啥的吗?”
庄辉茫然地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这次他没有再说话。
龚郎中说:“我给他上药,你们赶紧的派人去找一块门板来,把他抬回去,卧床休息,绝对不能下床,也不要挪动!”
说罢,龚郎中取出剪子,把他的后脑伤口附近的头发全部都减了,然后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些红色的膏药在手心里,然后摸在了庄辉后脑的伤口上。再用绷带包扎好。
刚刚去取水的那男子趁着龚郎中给庄辉看病,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上面,便悄悄退了出去,左右看看,弯腰拿起自己的锄头,仔细看了看锄头的后背,上面赫然便是一小滩的血迹,还有几根沾着鲜血的头发。
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左右又看了看,弯腰下来,拿着自己的锄头,把上边头发扒拉下去,埋进土里,然后又吐了些口水在锄头血迹上面,用衣袖使劲的擦。
便在这时,就听到人群里龚郎中说了一声:“成了,先送他回去静养!等一会抓了草药送来。”
这汉子赶紧的把锄头倒过来杵进沙土里,捣了捣,然后放开锄头,扭头回身,望见人群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正要长舒一口气站起来,忽然,他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又转头一看,便望见了一双冷冷的眼睛,——庄辉的眼睛!
躺在地上的受伤的庄辉,目光中带着些须的讥讽,从人群的一双双腿之间望了过来,让这汉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遍在这时,莫里正站了起来,高声道:“大贵、二贵,麻烦你们兄弟两回去,卸一块门板回来,把古先生抬回家去。”
两个汉子答应了,转身快步往村里跑。
里正游叔站起身,环顾四周,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倒好,为了挑水,居然动手打架!古先生好意过来劝解,你们居然把他脑壳都打碎了!说!谁干的?乖乖自己说出来。不然老子查出来,先吊在村口槐树上一天一夜,再送县衙门治罪!”
众人都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说啊!怎么哑巴了?先前不是喊着嚷着老子打死你的吗?咋现在都成了闷头葫芦了?——谁先动的手?说!”
一个小伙子低声道:“是莫姐……,她先动锄头的!”
站在庄辉腿脚处的那女子便是人称的莫姐,名叫莫槐香,是莫里正的女儿。刚才那位偷偷擦掉锄头上血迹的男子,便是他的丈夫吴有根,是莫家的上门女婿。
庄辉一眼望去,见这莫槐香身穿深红色短衫,同样深红色的灯笼裤,腿下则扎着一双鹿皮筒靴。看脸上,一张粉光致致的鹅蛋脸,光洁而妩媚,靠近双眉间的眉毛稍稍淡一些,但是后面则是又浓又黑,让她看着有一种女汉子的威武。腻如玉脂的鼻子很是挺拔,红润的嘴唇有些薄,一看就是个快嘴之人。
莫槐香双手叉腰,怒道:“怎么是我先动手?我在地里干活,听说你们这边打起来了,我跑来,就看见你们几个压着我家有根在地上,又打又踢,我才冲过来,我拿锄头也不过是吓唬你们的,可是三柱子你们几个就拿锄头来打我,那我当然要回手了!
“是你先冲过来用锄头打我们,我们才回手的,怎么成了我们打你了!”
“你们不打我有根,我会打你们吗?”
“你家有根不仗着你爹里正的名头,非要先打水,我们会打他吗?而且,他还推开我媳妇,先打了一次水,又抢先打水,这不是欺负人吗?我媳妇跑去叫我们来,他还提劲,嘴里不干不净的,我们才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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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女人背上楼
莫里正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转身望向一直僵直蹲在地上的那汉子道:“有根,你蹲在那作什么?过来!”
吴有根听了这话,赶紧站了起来走过去。莫里正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抢先打水?我不是说了吗?今年年大旱,村里所有的水井都干涸了,也就村口这池塘还有一点水。村里人多,大家排队,一人一次只能打一担水!你为什么不听?”
吴有根低着头:“槐香说了,我们家后院的菜地的菜,全都枯黄了,再不浇水,全得死……”
一个村民气呼呼道:“我们家人都没有喝的,你却挑水去浇菜!而且还要抢先挑,你说你该不该打?”
吴有根嘟哝着:“水池都见底了嘛。轮到我,都没有水了……”
庄辉躺在地上听了好半天,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不由苦笑,把目光透过人群,望向远处,只见一层层的梯田,种的都是稻谷。可是,稻谷长得稀稀落落的,按理说,现在正是抽穗的时候,应该是金黄色的,可是大部分的稻谷秧子,都是干枯的,仿佛火一点就着,很显然,稻田里没有什么水了。庄稼长势实在不好。
他的手在地上又摸了摸,满手的尘土,跟灰一样,没有一点水分。
这旱情还真的很厉害啊。
他又想那个声音说的,自己穿越过去的平行世界,正发生各种天灾**,并将走向毁灭。——眼前的旱灾,就是这天灾**其中的一种?
警车呢?
那声音说过,警车是自己脱离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的唯一机会,只有找到它才能离开,可是警车在哪里?
他张皇四顾,从人群一条条腿之间望过去,四周并没有那辆警车,也没有任何来自现代社会的东西。
这时,里正游叔查对之后,发现当时一共有五个人抡了锄头,其中包括女儿莫槐香。脸色更是不好看,吩咐把锄头都拿过来给自己过目。
五把锄头一把把放在游叔的面前,他挨过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便道:“按理说,古先生的后脑勺这一下子,已经见血了,应该会在锄头说留下血迹啊。怎么没有呢?会不会不是用锄头打的,而是板砖啥的?”
莫槐香道:“不会的,肯定是锄头!因为打架的时候,我们都是使的锄头,没有使板砖的。”
“有人看见是谁打了古先生吗?”
“当时乱糟糟的,”莫槐香嘟哝道:“他们四个打我一个。我哪顾得上看别的。等我发现先生受伤躺在地上的时候,我才赶紧说别打了,出人命了,他们才罢手的。不知道是谁打伤了。”
所有的人都说只看见古先生在拼命地劝他们,然后就到在地上了,脑袋出了好多血,都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打伤古先生的。
反复盘问了好半天,还是问不清楚到底是谁打伤了庄辉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