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京官有钱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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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京官有钱有肉-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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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英见她关了门,在外头站了会儿,也就进屋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沈英去前头熄灯,又瞧见孟景春在门前那株古桐树下立着,宽大的白袍子被晚风吹得有些鼓起来,他推开半扇窗,看见她又朝着西南方向拜了拜,脚下一团正烧着的纸钱,还有些贡品香烛之类。

孟景春站了半晌,他便看了半晌,他陡然间想起那日早上,孟景春拿着折子也这么拜过,现在想来应是在拜祭哪位故人。

孟景春忽地回过头来,恰好瞧见沈英正站在窗口看着,愣了一下,低头匆匆进屋去了。

沈英又在窗口站了许久,等他回过神,古桐树下已没有了那人身影。

——*——*——*——*——

次日太子大婚,城中又是一番热闹。孟景春实在累得很,便告了假提早回去,走在御街上却被挤出一身汗来。

巷口被挤得水泄不通,孟景春想当日状元游街,也不过这般风光。她觉着很闷,天不好,看着要下大雨,今年的梅雨季按说也该到了,可不知怎的,连续好多日竟艳阳高照怎么也不落一滴雨,孟景春都觉着自己快被烤干了。

忽有人扯了扯她的衣服,孟景春猛地回过头去,却见陈庭方靠在墙边,唇边挂着单薄笑意。

孟景春近日太忙,都不知他何时病愈的。

陈庭方越发清瘦,孟景春瞧他这模样竟生出一丝不忍心来,身子不好竟还到这么拥挤的地方来凑热闹,真是不知爱惜自己。

他扯着孟景春的衣袖没有松手,孟景春刚要说话,陈庭方却伸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孟景春还未反应过来,已是被人群挤到墙边,原是太子妃的轿子要过来了,路人纷纷往后退,孟景春被人不小心踩到脚,但她却很是爷们儿地伸开手臂去护住陈庭方。

她脑子一热,竟觉着若不护着他点,他就会被人挤坏一般。

陈庭方薄唇慢慢弯了弯,脸上笑意浓了些。孟景春脸对着墙壁,压根看不到他的脸,好不容易等太子妃的轿子过去,人群里这才留出些空隙,孟景春喘口气,赶紧拖着陈庭方拐进旁边的巷子里。

巷子里人虽然也多,却总好过御道上那黑压压的一阵。孟景春寡着张脸似是不大高兴,看看陈庭方却说:“贤弟如何到这儿来了?”

陈庭方只浅笑笑:“从衙门里出来,便被堵在这里了。”

孟景春拍拍官袍上的褶子,道:“我亦是。”

“有阵子不见了。”陈庭方慢吞吞走着,好似这世上没什么值得走快了去争抢的。

“恩。”孟景春应了声,“贤弟身子可好些了?”

陈庭方唇边又挂上了单薄笑意:“好多了。”

孟景春一时不知说什么,陈庭方却不紧不慢道:“前些时候听闻孟兄在殿上狠狠得罪了一番魏大人”

“莫再提。”孟景春做了个切勿再言的手势,便又继续往前走。

陈庭方却在背后浅笑了笑。

两人行至一处酒肆,孟景春顾及到他身体,便问道:“现下可还能喝酒了?”

陈庭方抬眼瞧了瞧那招牌,却慢慢道:“纵是京城再好的酒肆,也没有我家存的那几坛子酒醇香,孟兄可想试一试?”

孟景春算算手头钱银,便很是乐意地应下了。

孟景春固然猜到陈庭方说家中存了几坛子酒是谦辞,但她真正瞧见陈府酒窖,却着实惊了一惊。

“我曾祖父爱喝酒,便让人造了这酒窖,结果家里人有事没事便藏些酒,算起来也有七十个年头了。”陈庭方如是解释,又看向孟景春,“孟兄想喝哪一坛,随意挑便是了。”

孟景春两眼放光,紧握双手不好意思地说道:“客随主便,我随意。”

陈庭方只笑笑,指了其中一坛酒对身旁小厮道:“温一壶送上来罢。”

小厮应声去取,孟景春便与陈庭方一道出了酒窖。

孟景春未在陈府吃过饭,这下算是见识了一番陈府的排场。陈韫身为左相,一年俸银与沈英比起来,虽肯定要多一些,但也应差不多。孟景春心中不免比较,同样是相爷,她隔壁住的那一位却寒酸得要命,也不见有什么好衣服可穿。沈英正是好年纪,却如此亏待自己,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孟景春三两杯小酒下肚,加之面前美食丰富得都不知如何下筷,心中觉着很是舒坦,不免又多喝了几杯。

天色渐渐暗了,外头起了风,孟景春喝多了有些发飘,不免有些口不择言:“三千六百两啊。”

陈庭方一愣,却立即反应过来,她这算的是沈英的年俸啊。他抬眼看了看孟景春,唇角笑意不减,懒懒问道:“孟兄如此惦记沈相的年俸,莫不是在动什么心思?”

孟景春连忙摆摆手:“没这回事,不过感叹一番罢了。”

陈庭方不语,又给她倒了一杯酒。

又过了会儿,陈庭方却兀自笑笑,声音低得旁人根本听不到:“若孟兄敢嫁而沈相愿娶的话,那三千六百两年俸便能寻着女主人了。”

孟景春压根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动静。

陈庭方脸色僵了一疆,却也未起身。只片刻,屋门忽被人撞了开来,孟景春循声望去,酒都吓醒了。

二殿下醉得一塌糊涂地站在门口,似是有些支撑不住,最后索性坐在了地上。

孟景春被这情形给惊着了,略有些不知所措地慌忙站了起来。

陈庭方却坐着不动,冷眼看着坐在门口的那人,良久才拿过手边茶壶倒了一杯水,不慌不忙地起了身,缓缓走到门口,蹲下来将杯子递给他,但神情却转黯,声音轻轻的像是叹息:“殿下的心也该狠一些才是,又何必任旁人欺负。”

【一一】借宿一晚?

屋外风越刮越大,连雷声也未听着一声,雨点便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孟景春瞧着眼前这情形,知自己不好继续待着了,便悄悄绕出去,又问府中下人借了把伞,一个人默默地回去了。

今日本该是宫中大喜的日子,二殿下又何故神伤至此?孟景春琢磨良久,脑子却不够清醒。外头风大雨大,孟景春觉着自己都快要被这风给卷跑了。

回官舍路途漫漫,那把伞在大风中压根失去了作用,她回到官舍时,全身已被雨水淋得湿透。

关上门匆匆忙忙点灯,没料蜡烛竟只剩了一小截,火苗一副将灭不灭的样子。孟景春剥下湿淋淋的外套,打算去后头烧水,一翻炭筐想哭的心都有。她这些天没日没夜耗在衙门,连家里没炭没蜡烛都不晓得,真是不长心思。

她琢磨了会儿,又重新将那外袍披上,开门走到沈英门口,“咚咚咚”敲了一次,没人理,“咚咚咚,相爷”没人理,“相爷,相爷,咚咚咚”,她正要喊第四遍时,门总算是开了。

然而很明显,沈英亦是一副刚赶回来不久的模样,虽没有她狼狈,但身上衣服也俱是湿的。

“有事么?”沈英声音淡淡,听得孟景春都不知如何开口了。

“下官、下官来借些东西”她又连忙补充道,“改日会还的。”

“进来罢。”沈英说完便转身往里屋走了。

孟景春关上门,蹑手蹑脚地往里走,还不忘左右瞧瞧,好似没什么地方可以藏那么多真金白银啊。

水壶里的水正烧着,孟景春站在卧房门口,也不往里瞧,只说:“下官想借两支蜡烛和一些木炭烧水。”

沈英不理她,不知在里头做什么。炉子上的水将沸,孟景春便往里探了探头,却见沈英已换下湿衣服,正在穿一身干净中单,头发已是放了下来。虽只是个背影,孟景春迅速掉过头,喊了声说:“相爷,水要开了。”

沈英从里头走出来,身上只松松垮垮套了件白衣中单,前襟处微微敞着,锁骨甚是好看。孟景春愣了一下,咽了咽沫,连忙别过眼去,又将借东西的话说了一遍:“下官就借些蜡烛与木炭。”

“家中竟连这些都忘了多备一些?”

孟景春低头不语,心里却恨恨地想,看罢看罢,又要说教了!借你个东西又不是不还,要你教训老子!

“蜡烛在那边的柜子里,炭筐里的木炭自己看着取罢。”沈英说完便去拎水壶,将那水倒进木桶里,又去打了冷水继续烧。

孟景春想他估计是打算烧水洗澡,便悄无声息地去摸了两支蜡烛,又拿了张纸去包了几块炭,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悄悄走了。

沈英从后院回来时却见屋中没了孟景春人影,这么偷偷摸摸就回去了也不说一声,当真是行事古怪。

孟景春回去折腾到很晚才收拾停当,一夜做了无数梦,早上醒来时脑子跟堆了一团浆糊似的。

到了衙门里,听人嘀咕说昨日太子大婚时,二殿下竟在喜宴上喝醉了,独自出了宫,后来也不知去了哪儿。孟景春脑海里立时浮现昨夜二殿下那一张略显凄苦的脸,以及陈庭方那淡到清寡的神情,想想都觉得不像是真的

这件事被传得神乎其神,说二殿下倾慕魏府千金已久,如今见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皇嫂,实在心痛非常。

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说魏府千金藏于深闺多年,除了爹娘兄弟和府中下人,谁也未瞧见过她模样,又哪里能和二殿下有什么私情。

孟景春听着一笑了之,坊间编排是很厉害的,她亲身经历甚有体会,白说黑,黑变白,是非逻辑不分,实在很容易坏人名声,教有心之人给留意了去,大做文章。

何况她也没这闲空理会这些事。这一日,她回去得早,想着先睡一觉再去伙房,没料衣服还未来得及换,门口便响起敲门声。

孟景春起先以为是伙房的人又来分东西了,打开门却是被吓一大跳。门口站了四人,均是她在书院时的同窗!

那四人拎着行李背着书箱,风尘仆仆的样子。孟景春有些咋舌:“你、你们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其中一个书生道:“问了会馆的人,说你如今搬到官舍住了,便一路问过来的。”

“哦。”孟景春心说补眠计划又算是泡汤了,便道,“你们远道而来,我也没甚好招呼的。若不嫌弃,这官舍附近倒是有酒肆,给各位接风洗尘罢。”

那四人自然开心,孟景春暗自摸摸袖袋里装的钱袋子,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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