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呸了陶天沉一脸。两人一搭一合竟没人理会明日。
明日冷着脸,对流云道:“蜀山为了你要得罪整个仙界,你竟不闻不问?”
流云这才问道:“为何?”
明日摔门而去:“问陶天沉吧。”
陶天沉翻了翻流云的习字薄,笑道:“你练的是小篆?”
流云拿过习字薄扔地上:“你知道?”
天沉一脸无辜摇摇头:“不知道。”
流云怒道:“放屁。”
天沉气定神闲,铺了宣纸研了墨挑了一只上好的狼毫,眺向窗外,“蜀山果然集天地灵气、聚仙灵人杰,你说题什么字好。”
流云十分痛恨陶天沉答非所问无视他,抄起桌上的镇纸就要砸,陶天沉左手斜出扣向他手腕,顺力卸下他手中的镇纸,贴身擒拿之术全靠借巧力,流云徒有天分却疏于勤练,武学一脉,怕是要终身屈陶天沉之下了。陶天沉将镇纸放下之时,宣纸上已是一副筋骨烁然的颜体,题“灵峰嘉木、晴苍冥冥”八字,横轻竖重,雄健之余,不乏瑰丽之象。这一幅字,隐隐涵着蜀山血肉精神。便是蜀山的长老见了,也要觉得魔界下一任圣君,有这般胸襟气度,委实可惧可怖。
陶天沉扯过流云把笔放他手里:“来,我教你写。”
流云劈手摔了;“你把蜀山怎么了?”
陶天沉皱了皱眉:“你何时这么关心蜀山了?”
流云抬脚向陶天沉的小腿踹去:“我不喜欢蜀山,但蜀山却并未亏待我,七夜只教你以牙还牙,没教过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么?”
陶天沉目光深沉,看进流云眼里:“我只道,你除了我,看不见旁的,如今是觉得,蜀山重了么?若我执意要亡蜀山呢?”
半晌,流云方才开口:“滚。”
陶天沉缓缓抱住他道:“你知道也无所谓,我不会跟你隐瞒什么,待蜀山与仙界因你两败俱伤,我便带你回魔界,你受的苦,我会让蜀山和仙界来偿,流云,我伤你是真,爱你也是真,不曾骗你。”陶天沉这般脸皮已然刀枪不入。
流云搂着陶天沉的手腕轻抖,掌心幻出一只朱红色的蛊虫,用灵力缓缓引至陶天沉耳后,正蓄力植入,陶天沉微一侧首抬手飞出一根银针,蛊虫应声崩解。
陶天沉皱眉:“牵心蛊?你这蛊术还是在魔界青姨教的,你学蛊术时,我已经学了五年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蛊术太过阴邪,魔界修习的人也不多,你莫要在这上面下功夫了。”
流云挣开,扬手一耳光:“你拿我去灭蜀山是不是?”
流云纠缠于蜀山让陶天沉惊讶之余略带了怒气:“不错。蜀山不愿与魔界结盟,必亡。”
其实,陶天沉既有心步步为营誓要与仙界平分秋色,蜀山何足惧?不过是因为潘少春曾经伤过他,且竟光明正大的从魔界带走了流云,如陶天沉这般没占便宜便是吃了亏,没害人便是乐于助人一般的心眼儿。他能顺手灭一灭蜀山的气焰怎会手下留情?
流云道:“我若不愿意呢?”
陶天沉皱眉:“这由不得你。”
流云怒道:“由不得我?由得了你么?”
陶天沉微微颔首:“自然,设局的是我,收网的自然也是我。”
流云笑着笑着就哭了,竟有些难以名状的悲伤和失魂落魄:“在魔界的时候,青姨说你心性如深潭难测,让我防着你,我不信。”
陶天沉看到流云这般不是不心疼,张开手将人揣进怀里,道:“我对天下人的确非良善,可我待你是真心,蜀山与仙界不敢把你怎么样,这不就好了么?你乖些,听话。”
流云竟无言以对。陶天沉哄了许久依旧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喂他吃果仁儿也不张口,看陶天沉的眼神除了恨竟不存一丝情意,陶天沉正色道:“你闹脾气归闹脾气,过几日回了魔界,我跟你道歉就是了,如今这境况,你扭转不了,你若执意要呆在蜀山给他们收尸,我也不拦着。你若不愿见我,我过些日子再来带你回去。”
陶天沉对于利用流云之事,自认为是用他对流云的心便补得回来的,陶天沉不懂得情爱的根源,他的爱,是非黑即白的占有,他爱流云,流云便是他的,旁人动不得,但他疼得,也伤得。流云爱他,也应爱他可能会伤他的无耻不要脸。
如青金所言,陶天沉的情,不知是有情还是无情。
流云坐在经阁,不说不动,入定也似坐到日落,潘少春与明日来的时候,叫了声“流云”,流云霍地抬起头,眼神如惊吓的婴儿般孤默无依,有崩溃,似惊恐。
潘少春与明日如刀割绳据般心疼,流云哑声道:“潘叔叔……你送我去仙界吧。”
潘少春记得;这是流云自数年前被带去了魔界后第一次开口叫他“潘叔叔”,潘少春沉声道:“说什么傻话,蜀山是你出生的地方,是你的家。蜀山不同意,谁也带不走你。”
流云摇摇头:“你不懂,我不是为了蜀山,是为了陶天沉,若说六界内还有他的死穴,那便是我。我去了仙界,或许,或许……”
明日冷笑道:“你这是苦肉计么?你觉着你去了仙界,受了极刑除了仙根,陶天沉就跟你妥协了?你太低估了陶天沉。”
流云盯着明日:“这是我跟陶天沉的事,不关仙界蜀山。我是死是活,也只与他相关。你不用擅自揣测。”
潘少春急道:“流云,我不同意。”
流云道:“潘叔叔,我不傻,自明日说蜀山为了我要得罪仙界,还有天沉的那些话,我就知道事态的来龙去脉,你该庆幸陶天沉是以我为饵,我说了,我在乎的不是仙界蜀山,是陶天沉与我之间的罅隙。若他未以我布局,我兴许不会阻止他。我不在乎是蜀山亡了还是仙界亡了,我要的是陶天沉不参半分瑕疵的心。”
明日道:“陶天沉有什么心?他满心都是六界,权势熏心,还有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流云一针见血道:“你当我瞎了么?你那些心思,便是个瞎子也瞧得出来,趁早死了心罢,陶天沉死了我给他守墓,也轮不着你!陶天沉心里有我没我,我跟他shangchuang的时候瞧得一清二楚。”
明日登时从脸红到脖子,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潘少春看着流云,豁然觉得他长大了。却隐隐有些后怕,这一番仙凡魔界之乱,在陶天沉,是一场初出茅庐的小试牛刀,在流云,只是两人一场为情为爱的分歧。却让整个蜀山和仙界星宿都为之胆寒。
流云只身入星宿宫之时,二十八星宿仙君与星宿帝俱在,面面相觑不得其意,流云道:“仙界因我对蜀山口诛笔伐,如今蜀山将我送了来。”
星宿帝手中拂尘微微聚力,径直飞出,流云竟未抵抗,飞也似的砸向殿中石柱,瞬间口鼻涌血,只笑道一句:“仙界果真是色厉内荏。连一个手无寸铁的魔界之人也怕到这般地步,难怪陶天沉敢以一人之力兴风作浪。”便人事不省。
陶天沉自得知流云去了仙界,竟在魔界倾半数灵力驱数以千计的魔界魂灵开启冥神之眼的接引镜,青金见了流云被星宿帝所伤,几乎哭了出来,骂陶天沉:“你做的好事,你这是要把他逼死么?”
天沉脸色难看到极点;一怒之下毁了冥神之眼,自此,魔界与仙界再无接引镜可观,“既然这般不听话,就让他在仙界吃些苦吧。”言罢拂袖而去。青金眼见劝不得天沉,只得去见七夜,适逢七夜闭关,青金只身竟去了蜀山。
三日后,陶天沉终究还是去了仙界,见得蜀山长老与潘少春欧阳明日齐聚星宿殿,青金亦在一旁,怀里是被凌虐不堪的流云,手脚上尽是锁妖绳留下的淤青,星宿殿中剑拔弩张。
星宿帝执剑转向陶天沉,却对蜀山众人道:“徐流云是魔界余孽,如今仙魔因凡界争执不下,若魔界不收手,就拿徐流云为这场战乱祭刀吧。”
蜀山亦是转而向陶天沉,明日开口道:“陶天沉,此番作罢;仙界与蜀山便不再追究,流云若是愿意回魔界,蜀山也不拦着。”明日话锋一转,将蜀山与仙界划至一处,既保留着蜀山的正义,亦打消了仙界对蜀山与魔界有染的怀疑,陶天沉便是始作俑者,众矢之的。
陶天沉负手立定,黑衣乌发,俊美无双,腰间的梅花刀古拙沉劲,似可吞星月之辉,眼角都是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冷笑道:“就凭你们?”还未等话音落,身形一闪,已欺身到了青金跟前,抱过流云回到原地。
青金扑过去便要夺,“天沉你放下他。你若有本事把这儿的人都杀干净了就杀了,杀不干净就把凡界的烂摊子收拾了,流云再因你而伤,以后就别再回天沉谷了,自当我白养了你。”
天沉侧身,道:“青姨,你放心,我既是来了,便不会伤他,也不会让旁人伤他,他自己不好好呆在蜀山,亦不跟我回魔界,偏自投罗网来仙界任人宰割,不让他长长教训还了得?”
潘少春听得这话登时怒从胸中起,提剑便刺,陶天沉一手揽着流云,仅凭一只肉掌挡着潘少春细密的剑网竟是随意自如,“你觉得你还能如一年前那般轻易伤我?蜀山虽为剑宗,却只重剑气,疏于力道,莫说比梅花刀,连凤凰一族的拟风掌都胜不了。”
陶天沉以掌心迎剑锋,潘少春的剑竟节节而断。陶天沉以迅雷之势擒潘少春右腕,稍加内力潘少春便终生别想再拿剑,正关头,流云伸手搭在陶天沉胳膊上:“你若伤他,不如先杀了我,否则,潘少春或死或残,你我往后如魔界与蜀山,势不两立。”
陶天沉冷笑一声,但听咔嚓一声,潘少春的手腕应声而断,陶天沉顺手将潘少春摔出仗余远,有些生气:“你要为了蜀山与我为敌?想都别想。从今往后,你拿潘少春威胁我,我便杀了潘少春,你拿蜀山威胁我,我便血洗蜀山,寸草不留。你倒试试看。”
陶天沉看了眼蜀山与星宿仙君众人,“我今日来只带流云走,至于凡界,归了仙界这么些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