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孟安儒已经起来,一边踹醒蓝尚武讨要吃的,一边调侃蓝傲文:“洗澡得脱衣服,洗衣服也得脱衣服,我虽然是理解你想图省事,但事儿也不是这么省的。”
苏泽清楚地看到蓝傲文背对着他换衣服时,还回头似是不解气地瞪了他一眼,好似他多么的不识抬举。可是那双在拂晓的微光下湿漉漉的眼睛,明明是怪罪的眼神,看在他眼里却带着一丝小小的委屈,他看着蓝傲文搓着手臂拼命取暖的样子,竟然十分的懊悔和抱歉。
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跨越的那条界限,到底还是为了蓝傲文跨越了。苏泽静静地坐在柴火堆起的炉灶旁,再次望向那辆黑色雪佛兰时,已经不见了蓝傲文的身影,雪佛兰的后车厢门上只搁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他为了这个人不断地妥协,不断地刷新下限,可是,这个世界上,终归还有一条他无论如何无法逾越的底线。那就是肖陌。
黑衣的青年抚摸着肩头的伤口,在蓝傲文车队停留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的那一天,既盼望它早点到来,又害怕它太早到来。
。
中午的时候林茵随同狩猎小队一起回来了,苏泽见女孩频频朝救护车的方向看去,似乎是想进去看望宁菲,但又有些忌惮。这会儿车队的人都在吃午饭了,唯独宁菲一个人待在车上,也没有人捎吃的给她,他便带了点吃的拿上车,推开车门却愣住了——救护车里没有人。
黑衣青年蹲下查看了落在车厢地板上沾着血污的绷带,宁菲似乎是自己换了药后离开的,他只得将食物留在车上,下车后,宁茵见他手上的吃的没了,脸上才露出放心的表情。他暂时没有告诉她宁菲不见的消息,一个人在营地周围找了一圈,问了司徒医生和LEON,却无一人知晓宁菲去了哪里。
一直到傍晚,始终不见宁菲回来,她就这么莫名失踪了,而车队里似乎根本无人在意。他只得找到蓝傲文。
蓝傲文带着一脸凉薄的表情听完他的话,只哼了一声,仿佛是给足了耐心,而后继续埋首本子里:“她去哪儿了关你什么事?你喜欢上她了?”
“我不喜欢她,但是我欠她救命之恩。”苏泽坦然答道。
蓝傲文砰一声掷下笔,嗓音森冷:“你不欠她,你欠的是我!”
“……是,我也欠你。”毋庸置疑。
“这里的所有人都属于我,你不欠宁菲,不欠任何人,你只欠我。”蓝傲文口吻极其强势,俨然非纠正他不可。
苏泽皱起眉头,无法苟同:“他们崇拜你,跟随你,但不属于你。”
蓝傲文冷笑:“这轮不到你来说,我想让谁属于我,就让谁属于我。”看了面色沉郁的黑衣青年一眼,嘴角的笑变得有些自嘲,“我是拿你没办法,但是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太喜欢你,才能在我面前这样耍大牌。”
耍大牌?苏泽愣了愣,又一次觉得两个人根本无法沟通。
蓝傲文看着他,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想要我派人找宁菲,今天晚上就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又耍大牌。”
苏泽没辙地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蓝傲文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连语气都好听了许多:“这不就好了,我让你做什么你照着去做就好了,也不用我每次和你说话都累得够呛。”
我也是,黑衣青年在心中默默想,累得胸闷。
作者有话要说:生病了,所以周日没有更新,本来想上来留言,但是*卡得要命,真是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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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蓝傲文如约派人去寻找林菲;夜幕很快降临,苏泽也依约等在营地外,LEON望着在夜色中孑然而立的黑衣狙击手,回头对迟迟不动身的蓝傲文道:“他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
蓝傲文借着不远处篝火的光翻阅着笔记本上的草稿,头也不抬,状似不经地问:“他有不耐烦吗?”
等候在营地外的年轻狙击手正抬头眺望四面的哨岗;LEON笑道:“狙击手不会不耐烦。”
蓝傲文冷笑了一声;“啪”地合上笔记本起身:“所以我最讨厌狙击手。”
在篝火旁吃着晚饭的两名狙击手彼此对看一眼;拿着吃的赶紧闪远了。
。
蓝傲文驾着军用悍马驶出营地时;苏泽正观察车队营地设置的几处哨岗。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不时闪一闪,一长两短;代表安全。整个车队像一部巨大的机器,可以随时动身,随时驻扎,无论处于什么状态,都能始终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其实,以蓝傲文的能力,如果不执着于报仇,他明明可以做得比谁都好。
氙气车灯耀眼的白光在身后骤然一亮,苏泽眯着眼回头瞧过去,蓝傲文坐在军用悍马的驾驶席上,隔着挡风玻璃淡淡地望着他。
苏泽默默上了车,蓝傲文也没与他多说,径自发动了车子。军用悍马很快离开营地,驶入黑茫茫的山谷,氙气大灯冰冷的白光刺破浓重的夜雾。
“我们去哪儿?”苏泽看了眼后视镜,他们已离营地越来越远了。
“怕什么?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会有丧尸不成?”蓝傲文把着方向盘轰足油门,军用悍马在崎岖的路面上颠簸,他却顾自安稳惬意,“还是说你怕我?”
苏泽蹙眉:“我不怕丧尸,也不怕你,我是问我们要去哪儿。”
“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我没有耳聋!”蓝傲文也拧着眉头,一脸气血攻心的表情,“你为什么要问我们去哪儿?”
苏泽觉得这问题问得奇怪:“总得知道目的地吧。”
“为什么总得知道目的地?”
他被蓝傲文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的反问堵得语塞:“……这哪有什么为什么。”
“怎么没有为什么?你如果不害怕不紧张何必非得知道目的地在哪儿?我让你去哪儿你去不就好了。”
苏泽哑口无言地睨着生气生得毫无来由的蓝傲文,还是妥协了,点头道:“好,你让去哪儿就去哪儿。”
这妥协的姿态却并没有让蓝傲文的火气下去,下一秒,高亢的鸣笛声便响彻整座山谷。黑暗之中那车笛声犹如野兽森然的咆哮,苏泽错愕地侧头看向蓝傲文:“你在对谁按喇叭?”这附近不是连只挡路的丧尸都没有?
“谁听见了就是对谁!”
苏泽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面对着一脸怒容的蓝傲文,闭上嘴不再说话。
大约五六分钟的行程后,蓝傲文关闭发动机停下车子,苏泽终于见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乳白色的雾气在黝黑的山石间缭绕着,眼前所见竟赫然是一座温泉。
“早上输液的时候你不是问过司徒为什么总觉得手脚关节很僵?”蓝傲文望着雾气渺渺的温泉,面无表情道,“司徒跟我说大概是因为你那天晚上跳进河水里,河水太冰了。”
所以我才带你来温泉,这句话蓝傲文自是冷冷地闭着嘴没有说,但苏泽已经十分懊悔,方才在车上他究竟为何要多嘴问什么目的地。
“谢谢……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不是我找到的,是那些不属于我只是跟着我的人为你找到的,你谢我干什么。”蓝傲文凉飕飕地瞄他一眼。
苏泽毫无还口之力,若是换了平时,只会觉得蓝傲文这赌气的口吻未免幼稚,可是现在感动代替了一切,他沉吟了一会儿:“……其实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蓝傲文手搭在椅背上看着他:“就算我不说你也不该有任何的不安和怀疑,如果你让我跟你去一个地方,我可以闭着眼睛跟你走。”
苏泽看着说得言之凿凿的蓝傲文,没有接话。你真的可以闭着眼睛跟我走吗,其实你并不能,你只是觉得你可以。
“还愣着干嘛,下车吧。”蓝傲文说,见黑衣的青年只是久久地凝视着自己没有动静,耸肩笑笑,“放心,我不会跟你一起泡,我是带你来治病的,没工夫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说着关了车灯往椅背上一倒,闭上眼,“你泡好就上来,我在车上等你。”
虽然蓝傲文这么说了,在野外赤身*地泡温泉苏泽毕竟还是不太习惯,最后只脱了衬衫便下了水。
被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好像全身的经络都被打通了一般,他被蒸汽熏出了一丝睡意,快要半寐过去的时候又及时醒了过来,本能地回头望向岸上,却见蓝傲文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正坐在悍马的引擎盖上,双臂惬意地向后撑着,见他望过来,便不假辞色地道:“车里太闷热了。”
苏泽便起身打算上岸,蓝傲文问:“身体泡热了吗?”
“差不多了。”
“那就再泡一会儿。”蓝傲文挑眉道。
苏泽想说我刚刚是说差不多了,又觉得自己要是真这么说了,蓝傲文多半会回他“差不多不也是差吗”,心说还是不要和他争执了,便又泡进水里。
蓝傲文带他来泡温泉这主意比当年烧一屋子柴火差点把木屋都点起来为他取暖靠谱多了,从河里出来后他的身体一直隐隐发冷,半夜里尤其明显,那感觉就像小时候在孤儿院,冬天太冷,在被窝里裹了半宿身体也不见暖和,后来有一晚肖陌悄悄钻进他的被窝,两个人一起睡,才熬过难耐的寒冬。
想到肖陌,意识有些恍惚,才发觉身后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他回头打算起身,却一愣,悍马车上空空如也,车内车外都不见蓝傲文的人。
“蓝傲文?”他从水中站起,正要上岸,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丝诡异的水声,警觉地一回头,这时水中有什么抓住他的脚踝往下一扯,他就这么猝不及防被从温泉边拉了下去。
“蓝——”
话音未落就被拉进一个水声汩汩,热气腾腾的世界,水中的月光是深蓝色的,蓝傲文蜜色的卷发在眼前迷乱地飘舞,白色的气泡簇拥着他,恍惚中竟有一种被一只雄性人鱼拖入深海的错觉。
在水中的蓝傲文像换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