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彰显我的大度，我走过去跟马车下的胤祺行礼请安，“五爷吉祥。”胤祺原本背对我，听到我的声音便回过头来，叫我起身后，他又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我是来给十四弟妹道歉的。”
我很客气的笑道：“五爷总能找到妾身。”
“上次是我莽撞，冲撞了十四弟妹，我……”胤祺似乎真的为上次的事情而心怀愧疚。我打断他，说道：“妾身从未觉得五爷哪里对我有过莽撞，一直都是。”
胤祺愣了愣，我恬笑道：“谢谢五爷对我好，谢谢五爷把我当成朋友，当成知己。”
我想做他的朋友，只做朋友。他的恬静、自然让我舒心，做他的朋友，很好很好。
“若五爷邀绮月去喝茶博弈，绮月随时奉陪，不过现在嘛……”我咧嘴一笑，“我要回家带儿子去了！”
还没等胤祺反应过来，我后退两步，再向他福身道：“绮月告退。”
“八阿哥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继承储位，朕甚无奈，唯有将不可册立的太子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八阿哥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形成党羽，密行险奸，朕恐日后，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八阿哥者，若果如此，朕唯有含笑而殁已耳，朕甚为愤怒，特论理尔等众阿哥，俱当念朕慈恩，遵朕之旨，始合子臣之理，”
这份诏书在十一月毫无预警的传回了京城。我叹了一口气，站在绿衣阁的院子里，仰头看着照常升起的冬日阳光，觉得极其难过，呵，以后我再不必吃他的醋了。
胤祯逐日圣宠日上，胤禟率先开始支持他瞄向储君之位。
而我在最下面的地方，抬头试图想要看到最上面的胤祯，可是我仰得头都快断掉了，我却都看不见他。
我再不会阻止胤祯了，因为从十三爷被圈禁开始，我就已经认命了。我要做的，就是支持他，守着他，无论结局如何，无论。
我终于把他等回来了。
在绿衣阁的院子里，我和他相拥在此，他的声音是疲惫而急切，“绮月，我……”我抱紧他，“我知道，我都知道，”
胤祯还想说什么，我已经堵了回去，“你好好睡觉，十四爷你好好的睡一觉再说，好不好？”
他睡着后的样子安稳至极，我守在床边，一直看着他，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好久都没有这样看过他，碰过他。十四爷，若是我有命陪你到四爷继位，有命陪你承受接下来的一切，有命陪你幽禁，有命陪你挨到四爷死，有命陪你终老……若是我有。
除了珍惜你，我再也想不到任何一切可以陪伴在你的身边的方式。
仿佛还能记得，那个黑漆漆的晚上，我问他：“你想要那个位置吗？”他说我想要，他说：“我现在只想让八哥站上去，自己其实是不那么想的，只是绮月你问我，我不愿意跟你讲谎话，只要是有一点，我都跟你说实话。”
我都相信，你的话我都相信。
胤祯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我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竟不由怔了怔。我笑道：“你醒了。”胤祯起身下床，“什么时辰了？”
“已经傍晚了，十四爷饿了吗？我叫明秋送晚膳进来。”我起身叫明秋去把做好的晚膳端上来，他睡了这么久，也饿了。
我看着胤祯吃饭，然后我盛了一碗鸡汤放到他的跟前，这是燕怡送来的鸡汤。胤祯吃饭也好看，不管多饿，吃相也是极好，我竟不由的想起前些年前，哥哥的婚宴上，撑不住就笑了。
“你笑什么？”胤祯斜睨我一眼，我说：“你吃饭的样子比我好看啊。”胤祯得意道：“真真儿没想到，你也有发现的一天……你怎么不多吃一点？”
我将自己的饭碗倒扣过来，“我整碗米饭都吃完了，你还想我怎么样？”胤祯夹了一块肉到我嘴边，“那就吃肉。”我探头过去张嘴就吃掉了。
“绮月，刚才你是不是一直都守在这里？”我那时候径自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吃，听他这么一问，倒是顿了顿。
这个百合炒得好苦，我很快吐了出来，回答，“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进来打搅你休息。”
胤祯默了好一会儿，看着我，“绮月你就是个傻子。”我原本夹了一块青椒，听他这么说，我作势就要丢过去。可是他居然无动于衷，真是了解我，我一向是有心没胆，极其郁闷中就把青椒一口塞进了嘴里。
“那十四爷就是傻子的夫君！”
我以为他会反口，可是他居然点了点头，说：“的确。”
我刚要噎住的时候，胤祯已经伸手过来拍我的后背，我这才幸免于难。我将筷子放下，瞥他一眼，就坐上榻子来斟茶喝。
他叫了明秋过来收拾桌子，然后坐到了我的对面。我端着茶水一口一口的抿，胤祯就这么看着我。我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他：“你干嘛？”
“我要喝茶。”
我说：“燕怡给你炖了鸡汤，喏，在那儿呢。”胤祯还是说：“我要喝茶。”于是，我很痛快的把自己手里面那杯茶递给他，然后跳下榻子将他那碗鸡汤喝了干净，然后得意道：“那绮月谢十四爷赏了。”
“福晋客气了。”他喝着我那杯茶，居然那么坦然自若。
在明秋没有把东西都收拾出去之前，我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剥葡萄，给他吃。明秋出去后，胤祯问：“你怎么不说话？也不吃葡萄吗？”我实话实说：“我好饱。”胤祯噗哧笑出声音来，“活该。”
“你！”我伸手要去打他，他已经抓过我的手，淡笑道：“你不想问我点什么？”
我叹口气，“从你回来到现在，虽然嘴上一直跟我贫，可是你眼睛里的忧虑都出卖了你，我自然是明白的，我不愿再问罢了。”
胤祯松开我的手，很欣慰的模样，“那你陪我下棋吧。”
“你变得也太快了吧！”我把头一扭，“我困了，想睡觉。”才说完，就打了一个哈欠。胤祯说：“不行，吃饱了不能马上睡觉。”
我不禁挑眉看他，“这个常识，你也懂？”这个赏识，是我妈妈唠叨了多少年我才记住的，胤祯他也知道？胤祯十分得意，“太医吩咐过的，我自然得帮你记得。”
我心下感动，却还是说：“你才回来，不多歇息一会儿吗？”
“我刚才睡得好饱好饱了。”
“那你还不快撤了茶具，换上棋盘？”见他瞪我，我装无辜道，“你是睡的饱了，我刚才真是吃的好饱……”
然后胤祯就乖乖的做好了。
其实我的棋艺也是渐长的，因为我时不时的就会跑去流连居啊，茶楼什么的跟胤祺博弈。说起了胤祺，自从上次之后，他拿我当朋友、当知己真是好得没话说。
咳，跑偏了。其实跟胤祺下棋，跟胤祯平时和我下棋是完全不一样的。胤祺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可时局又是似雾非花，自从我跟他说过不必让我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赢过他。胤祯对我的棋风嘛，就是赶尽杀绝就能概括完毕。
还是输的。胤祯这个我对了好几年的对手，我还是输得一如既往的漂亮。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收着棋子，胤祯突然说：“你的棋艺有了那么一点细微的进步，真是难得。”
我假笑一声，“十四爷过奖！十四爷缪赞！”
我几乎和他下了大半夜的棋，果然他很精神，而我很想睡觉，非常想。在他又要赢了我这盘棋的时候，我脑袋一下就磕在了棋盘上，枕着满脑门儿的黑白棋子，我就这么睡着了。
因为太累了，几乎是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他正在穿衣服，于是条件反射的问：“几点了？”
“巳时。”
我一下就坐了起来，已经中午了，都这么晚了吗？
见我惊慌失措，胤祯倒是觉得好笑，穿戴好衣服后，就走过来敲我的头，“就算你巳时醒，我总不可能这时候才起来吧？昨天睡得晚，你今天起的还是很早了，这才刚过寅时，若是你还想睡，就多睡一会儿便是。”
“醒了就睡不着了”我摇头，又对他说：“你快去早朝吧，唔，要好好表现啊十四爷。”
胤祯吻了吻我的额头，说好。我轻笑着看着他出去，然后忍不住又躺了下来，睡不着却不愿意起来，看着帷帐就发了一个两个时辰的呆，直到燕怡和涟漪她们两个来找我，玩。
第39章 难以为痛
胤祯可谓是如日中天，在八爷倒下去之后更是步步高升。可是胤祯是不会忘记八爷的，胤祯对他来说，依旧是那个讲义气的十四弟。
还有四年，还有四年他就要成为那个将军了，我舍得放他走吗？呵，不舍得又如何呢？这个问题我早就不顾及了。
而这一别又会是三年，若是早早的开始劝服自己，生离也不过如此。我怕的，却是他接下来要承受的痛，我怕他痛，痛得受不了。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跟胤祯说，我突然就变成了五爷的朋友知己，而且还是从五十一年开始的，到现今的五十四年也有四年了，这话要怎么开口？可是不说也不合适。
终于有一天傍晚，我窝在他的臂弯里聊天时逮到了一个机会。“十四爷，我觉得宜妃娘娘的儿子们真是没话说……”我本来立场就不坚定，我话还没有说完，胤祯就笑了。
我难免会问他：“你笑什么？”胤祯道：“你继续说。”
“九爷这个人吧，虽然不太搭理我，但是我们还是站在一条革命线上的，那五爷呢吧，就，就……”好了，真后悔开口，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接下去。
胤祯正在我急躁不堪的时候，开口道：“我早就知道了，你干嘛要摆出一副对不起我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
“从几年前他送你茶叶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胤祯说得坦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