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能到。”
仲敏开古玩店是第一遭,但做古玩生意却不是第一回。他以前就倒卖过古玩,暑假里无聊会到乡下收古玩,一瞅一个准,而且与文物贩子也略有交道,对於国内古玩工艺品批发市场,也十分熟悉。仲敏长得斯文白皙,外貌看不出是位奸商,更看不出这家夥还有伪造八大山人花鸟画的才能。所谓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
“对了,单据,还剩点钱。”仲敏从腰包里取出几叠红色润泽东方,又将一叠单据递给卿甫,卿甫约略点了下现钱,就连同单据一起锁抽屉里。
“你要不要回去睡下?”卿甫这人适应不了长途汽车,便想仲敏坐了八个锺的汽车,想来也会疲倦。
“不用,我车上也能睡,睡足了八小时。”仲敏立即摆手,别看他长了张书生皮相,他这人可是铜筋铁骨。
既然这家夥说他精力好,卿甫便不再理会。
中午时候太阳老大,没什麽客流,卿甫出会客室,到店外走动,只见店外,小张在摊子前与一位学生模样的顾客谈话,那顾客想买把明刀,开的价格应该不合适,小张不肯卖,两人在争执。
“这把要是绣春刀,你开的价格我就买。”顾客手握明刀,仍不退步。
本来店门口以前不摆小摊,因为小摊上卖的主要是些小玩意,仿制的玉坠,印章之类,後来和仲敏合夥,仲敏要求搞一个小摊,理由是不要求挣钱,挣个人气就行。
“小张,他开多少价格?”卿甫也是一时有了兴致,过来问小张。小张光顾与顾客交谈,没留意老板在身边,听到卿甫的话,急忙说:“一百五十。”学生模样的顾客也说:“老板,随便卖一把吧。”还没等卿甫回答,小张竟急:“进价差不多这个价,也要给人点小挣头啊。”卿甫压根不把几十元的小利润放眼里,就说:“小张,卖他。去里边取个新剑盒。”
小张也只得到里边去取新剑盒,再出来将剑装好,学生顾客把钱付了,临走前,对卿甫说:“老板真好说话,下回一定还来光顾。”
卿甫轻笑,这小摊上的东西,还真得是卖个人气。果然没一会儿,又走来两位年轻女孩,指著摊上的玉坠,跟小张谈价格。
卿甫回会客室,见仲敏正在翘脚看电视,看的还是家庭主妇最喜欢的苦情戏,卿甫取笑说:“仲敏,你的品位够独特的。”仲敏嘿笑回:“你不觉得里边的几位女演员都长得不懒,尤其是这个,胸真不错。”
卿甫瞄了一眼屏幕,一位丰胸女子正蹲地上梨花带雨的哭喊。他没这猥琐的趣好,而仲敏这人也算是猥琐界的人才?
本来午间实在无聊,且让人昏昏欲睡,要换平时,卿甫早到别的地方透风去了,只不过他与觐灵下午有约。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三点,仲敏的苦情戏播完,正趴在长椅上呼呼睡去,外头黄姐喊:“赵老板,有顾客找你。”
卿甫急忙外出,一见果然是觐灵,喜不自胜。
觐灵撑把蓝伞,上身套件淡色衬衣,下身穿条西裤,脚踩双湖蓝色布鞋,他这装扮平淡无奇,但在卿甫看来却格外淡雅,说不出的喜欢。卿甫急忙将往会客室带,一侧小张与黄姐都好奇地打量觐灵,因为能让他们赵老板如此殷勤的客户可没几位。
两人进会客室,卿甫将仲敏摇醒,让觐灵在茶桌前坐下,而他亲自泡茶。仲敏原本睡眼惺忪,一见到觐灵睡意竟一扫而光,笑说:“老赵,不介绍下?”卿甫自然是要介绍两人认识,便为两人做介绍,先说:“觐灵,这位是我的合夥人,叫仲敏,孟夏的仲,敏锐的敏。”又看向仲敏说:“小罗,这是暗香茶馆的馆主,觐灵,觐见的觐,灵芝的灵。”卿甫刚做完介绍,仲敏已经抓住觐灵的手,惊喜说:“久闻暗香茶馆大名,一直没能结识朱馆主,朱馆主该不是宁王的後人?”
觐灵极少被人问是不是宁王的後人,卿甫这样问他已经有些意外,这位仲敏也这麽问,就让人十分疑惑了。
“他是八大山人的门下走狗,也就难怪他这麽问。”卿甫揄揶仲敏。
八大山人,本名朱由桵,是宁王的九世孙。
“想当八大山人门下走狗的,可不只我一人。”仲敏不理会卿甫的揄揶,他对八大山人的景慕之情,远超於其他古代画家。
“是出自宁王一系,不过与八大山人并无多少渊源。”觐灵不敢攀附八大山人,他以前也从不曾与人谈及什麽宁王一系。卿甫与仲敏一听到他名字就这样问他,才是古怪。
“也是,八大据说只有一女,唉,要是有个子嗣,也好结识,说不定家学渊源,还是位画家呢。”仲敏喃喃自语,那副模样似痴似傻。
“仲敏,觐灵想托你爹一件事。”卿甫将仲敏从花痴中唤醒,他是不能理解仲敏的情感,不过觐灵今日过来,可是为了一件要事。
“请说请说。”仲敏看向觐灵,态度热情非常。
“我祖父时,曾出售一副吴镇的梅花图,据祖父传述,图中梅花一枝,花叶稀寥,梅为白梅。可惜,年代久远,已不记得题跋。至我父亲时,便有心寻回,但是一直没有这幅图的下落。”觐灵缓缓陈述。他能记得的,是父亲讲述的,而父亲又早亡,梅花图的题句,跋词,他完全不知晓。
仲敏听後,第一句便问:“当时为什麽出售?世传的吴镇梅花图只有寥寥几幅,而且其中有伪作,有争议之作,真迹可谓十分之珍贵。”觐灵只得苦笑说:“当时生活拮据,不得以而为之。”
“这样的话,确实要问我父亲,不过就我知道,当地收藏家手中并无吴镇的梅花图,你当初有购图者的姓名吗?”仲敏略做思考,询问更详细的信息。
“买主姓李,不是杭州籍贯,当时是位布商,也只有这麽一点信息。”觐灵说完话,看著仲敏,心中担虑对方说难找。
“即使找到,只是价格恐怕不低,而且收藏者必然不肯脱手,吴镇的真迹,鲜见拍卖,几乎可以说是有市无价。”
仲敏这话,让觐灵明白,即使找得到,也未必能获得。
“能知道它在哪位收藏家手里,也算却心愿。”觐灵先前也就考虑到这种情况,他也不强求。
“我回去问下我爹,他对吴镇有些研究,如果这作品还存世,就不会难找。”仲敏显然愿意帮忙,而且他说不会难找,也就有很大几率找著。
谈了梅花图後,卿甫请觐灵到店里逛逛,看有什麽喜欢的东西。卿甫那意思是要送觐灵,而觐灵也知道这意思,相中一件青花笔洗,不值钱,为後人仿制的工艺品。
“这件好。”卿甫向觐灵介绍一件清时的粉彩笔洗,他一点不痛惜价钱,只一味想送觐灵好的。“这件就挺好。”觐灵不肯要,他略有些古玩知识,一见那件粉彩笔洗,便知道不是今日的工艺品,价格不便宜。
卿甫只得让小张将那件青花笔洗包给觐灵,觐灵知道这件工艺品也就百十块,便也没提要付款,他早知道卿甫一个子也不要。
“我送你回去吧。”站在店外,见觐灵将伞撑起,卿甫便拿车钥匙赶出去。觐灵笑说:“一会儿路,我出街後就有车直接到我家门口了。”此时,仲敏也出来送行,笑说:“就让老赵送送,店里有人看。老赵,记得买些茶,店里龙井快喝光了。”
觐灵不好推辞,只好撑伞与卿甫一起过街,卿甫接过伞说:“我来。”他比觐灵高一个头,他来撑伞正合适。
其实此时太阳已不比正午热辣,两个大男人撑伞也实在有些古怪。仲敏站在身後看,嘿笑说:“啧啧,老赵晚节不保。”小张凑过来问:“那位执伞的人是谁,好优雅一个人。”黄姐说:“男人长得太清秀不好。”
卿甫已走远,自然听不到後头人的交谈,他见觐灵额头上冒汗,亲昵问:“你怕热吧?”说著就要抬袖去试,好在手刚抬起,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又放下。觐灵笑说:“我不怕冷,就是畏热,一到夏天就特别痛苦。”
也难怪夏日他会撑把伞出门,一走动就冒汗。
暗香浮动月黄昏 第六章
晚上,在罗家,仲敏和卿甫将大厅的茶几抹干净,把那件十三万购来的蟒袍摊上茶几。老罗头推动轮椅,围著蟒袍转,东瞧瞧西摸摸,说:“十三万大值,这是织金蟒袍,看这些金色的线,可都是金丝。”
先前仲敏便知道是织金,卿甫也曾见过织金织物,不过他不懂行,难以分辨真假,既然连老行家老罗头都说是织金,必然就不会错。
“就是从墓里拖出来时,清洗得不彻底,还有些污浊之处。”仲敏唯一的不满处,也仅是这一点。
“这必须得找专业的人来处理。”卿甫即使知道该怎麽清洗,他都不敢下手,织物清洗工作需要由熟手来完成,尤其是织金蟒袍,不得有一点闪失。
“我虽然说这方面多少知道点,但是蟒袍可不敢下手,先收起来,再去找人做清洗工作。”仲敏对自己有几斤两倒是十分清楚。
“要我看来,就不要再做清洗了,这样的东西,自有行家购买。”老罗头所说的,也就是熟悉织品保藏的行家,必然懂得如何清洗出最佳的效果。
织物的保存是门学问,仲敏倒是颇有些经验──他自己便收藏有几张补子及几件戏服。
织锦蟒袍就这样放在罗家,仲敏几天後去做了个玻璃柜子,把这件蟒袍挂进玻璃柜里,摆放在自己寝室中。这家夥,明显属於不显摆会死类型。
卿甫几天後,惦记起吴镇的梅花图,问仲敏是否将觐灵的意思传达给他家老头,仲敏一拍头,说自己说了,不过这几天,也忘记再问他家老头子是否有消息。觐灵对这事并不急迫,反倒是卿甫打电话去跟觐灵说,老罗头已经在做调查。
这几天仲敏的记忆明显不行,就连帐也算错,这麽精明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