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洛愣了一下,抱住苏离叹息道:“你还是不忍橙衣了吗?不忍一个你突然认为不该死的人去死,便去放一个不该放的人。离儿,这会是一个最为愚蠢的决定。”
苏离笑道:“你也这样觉得!燎洛,我们想的,好像很少会达成一致。这种时候达成,不知是好是坏。”
燎洛没有好气的道:“是好是坏?这只能证明你是真的很蠢,你说是好还是坏?”
苏离笑道:“也不是蠢,我只是用虚伪来自我安慰而已。”
燎洛叹气。
苏离道:“不过我不明白,橙衣今天为什么会指证弹越呢?按照我们猜的,他们本来应该是商量好了要陷害我才对的吧。真没想到最后竟会这样,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燎洛凉凉的回道:“放心好了,弹越一定比你吓得厉害。”
苏离笑道:“那就改天去给他压压惊吧。”
燎洛道:“你自己去吧。”
苏离道:“哦,我没有邀请你。”
燎洛哼了哼,道:“真可惜,本来是想要让你后悔信任我的。”
苏离拍拍燎洛安慰道:“以后还会有机会。”
燎洛道:“机会多了我会没有成就感。”
苏离笑道:“那好,你以后没有机会了。”
燎洛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第五十二章 苏北之所为
过了一日,苏离忍不住,还是出宫要去监牢再见橙衣一面。
刚走出宫外没有多远,一辆马车便驶了过来,在苏离面前停下。
车帘被撩起,许久不见的苏北探出半个身子向苏离道:“离儿,你要去哪?要不要我去送你一程?”
苏离见到是苏北,愣了一下,想了一想,便上了车,问道:“苏北大人这又是要去哪里?”
苏北笑了笑,随意的道:“我啊,我没有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不过是在这楚城之中绕绕圈子权当出外散心而已。听说昨天的宴会发生了行刺事件,怎样?没有伤到你吧?”
苏离道:“我倒是没有伤到,却是悕为父王挡了一剑,至今仍旧昏迷不醒。”
苏北做出回忆的样子,好半天才恍然道:“哦,悕呀。真是可怕。”
苏离听到苏北这样说,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异样,便问道:“为什么说真是可怕。”
苏北笑道:“我是说悕这孩子呀,真是可怕。”
苏离顿了一下,仍旧问道:“所以,为什么?”
苏北笑道:“他可不像是个孝顺到会去用自己的身体来为父亲挡剑的孩子呢。所以,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和本能,可真是可怕。”
苏离静默了片刻,才道:“你是说这是苦肉计”
苏北幸灾乐祸似的拍了拍苏离道:“看来悕可是个比弹越还要难缠的对手呢。赶紧从现在开始祈祷他不要醒来吧,要不要我帮你缝个诅咒娃娃什么的,我最近的手工不错哦。”
苏离用看病人一样的眼神瞄了苏北一眼,想了想后,说道:“看苏北大人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呢。”
这下倒轮到苏北疑惑,“是你有麻烦了,为何我要着急?”
苏离直接的问道:“苏北大人不是一直都在为弹越出谋划策?现在他兵权被夺,又被软禁,苏北大人难道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苏北失笑道:“是谁告诉离儿我在为弹越出谋划策的?”
苏离道:“难道不是吗?要我看,弹越在大人家可是出入得很勤。”
苏北摸着下巴“嗯嗯”了一会儿,然后道:“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呢,一向都很乐于助人。所以若是有谁有什么难题前来问我,我也就一向都很乐意帮忙解决。比方说,弹越前些日子问我怎样可把离儿拉下太子宝座,我就把橙衣这个人选推了给他,告诉他橙衣有刺王之心,可以适当合作。可是要说到出谋划策嘛,他们的这个计划我可是点点都没有参与,离儿千万不要诬陷于我。”
苏离瞪了眼睛,几乎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苏北,她怎也没有料到苏北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苏离瞪了苏北半晌,终于压平了情绪,语调不惊的向苏北问道:“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苏北大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苏北率性的一笑,道:“离儿指什么呢?”
苏离道:“如果你不是有心帮助弹越,那么为什么要促成弹越和橙衣之间的合作?从前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要陷害燎洛?苏北,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北别有深意的笑道:“离儿,难道都没有发现吗?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情是在向着于你有利的方向发展的。”
苏离失笑道:“苏北大人的意思是,您是在为我谋划咯。”
苏北笑道:“当然不是,我从来都不为别人,而只为自己谋划。我现在只是在就客观情况向太子你邀功而已。”
苏离道:“您只为自己而谋划?可楚离愚钝,却完全看不出苏北大人的谋划究竟有何用处。”
苏北笑道:“怎会没有用处?弹越公子不是已经失了兵权,对太子暂无影响了吗?难道这还叫没有用处吗?”
苏离啼笑皆非的道:“那若是弹越此次行刺成功,抑或是他将行刺一事成功的陷害到我的头上呢?”
苏北无所谓的道:“那我自是弹越公子继位后的第一功臣。”
苏离忍不住再次瞪向苏北,无语了好半晌后才猜测道:“你刚刚所说的都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苏北笑道:“那我的真心话是什么呢?还请太子赐教。”
苏离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自己会知道。”
苏北想了想,失笑道:“你认为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离道:“在我看来,你只是在玩火而已。”
苏北突然放低了声音,轻轻缓缓的问道:“那若是我有一天被火烧了,你会不会来救我?”
苏离愣了一下,却不回答,只是悠悠的道:“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苏北笑着点头道:“当然,那时你骑了马来,有些失魂落魄。”
苏离微笑道:“我见到你时,你坐在河边支杆钓鱼,裤腿挽着,神态悠闲。那时我以为你是山野隐士,还想着若下次还能见面,定要让你给我讲些山野趣事。后来真的再见你了,才知自己可笑。其实想想,见到虎贲先生带着大队人马来寻你时,我便该知道所谓的山林野趣,活泼自在都不过只是我自己的一种想象而已。你不过是出现得太巧,以至于让我正好把这些我的憧憬套在了你的身上而已。”
苏北偏了偏头,笑道:“离儿的话,说得似乎有些难懂呢。”
苏离笑道:“只是一时突然的感慨,苏北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究竟是不是只是一时感慨,苏离自己知道。她本来只是学校里的一个不多话不多事的单纯学生,却突然然的掉到了一个充满陷害和争斗的世界里。这些,原本就都非她所长,非她所愿,不过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勉强适应罢了。见到苏北时,她本以为苏北是那种远离纷争,自在生活的闲人。比起那王宫中的一切人一切事,刚刚见面的苏北却似乎更加让她觉得安全和温暖。苏北的那种自在的神情和态度会让她觉得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在时时的小心提防别人又算计别人的斗权者。然而这却原来不过也只是她一时的错觉罢了。
苏离不想再继续说话,苏北也就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苏离。半晌之后,马车的颠簸却突然停了下来。苏离如梦初醒,脸上一片迷茫。
苏北笑了一笑,轻声道:“我不是说要送你一程?现在已经到了。”
苏离愣了一愣,向苏北问道:“我有说过要去哪里吗?”
苏北笑道:“你不是要去看橙衣的吗?好歹你们也算认识一场,这时你去看他,虽不免遭到议论,但倒可更加证明你在行刺一事上的光明坦荡。”
苏离愕然的瞪了瞪苏北,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的下了车去。
第五十三章 狱中一席话
苏离出宫的时候特拿了滕姬的一块腰牌作为信物,大牢的管事见到腰牌,得知苏离身份,虽觉有些为难,却到底还是让苏离进去见了橙衣。
橙衣住在一个单间的牢房里,有些简陋,却还干净。
苏离进了去,橙衣抬头看了一眼,便微微的笑了一笑。
同在宴会之时的激愤不同,此时的橙衣显得很是平静。
苏离在他的面前坐下来,原本有好多的疑问要问,一时之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橙衣笑了笑,道:“你不要介意,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苏离定定的看了橙衣半晌,似乎经此一事,面前的这人倒与以往有了很大不同。只是苏离说不清这究竟是好是坏,是真的淡然了,还是死神在前,一切就都已经再无所谓。
好半晌后,苏离才道:“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橙衣笑了一笑,道:“我是不得不如此啊。我骗你去参加楚王的生日宴的理由又何尝不是我真正的处境呢。与其等着真的到了那时再被人拿来利用做侵吞我越国国土的工具,倒不如就让我死在今日,也好让我远方家里的母亲和弟弟可以更得一些自保的资本。你还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弟吧?我刺杀了楚王,他虽会震怒,但却绝不可能再兴兵侵我国土。越国虽小,可若真的要铲平越国,却还需要一定时间。而楚国虽强,却也有邻国魏、赵在虎视眈眈。当初楚王会同意我们求和,就是因为他知道,魏、赵两国都绝不会眼睁睁的看他灭掉我们越国。只要他继续出兵攻越,魏、赵就很有可能会联手攻楚,这样腹背受敌,即使是强大如楚,也是不愿承受的。所以就算他此刻再怎么因为我的行刺而愤怒,也不可能冒然的兴兵于越。而我死在这里,他也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拿来利用做骗我城邦的工具了。而待到我的死讯传回家乡,我的子民也会知道我是为越而死,届时他们一定会尊敬我的母亲,善待我的弟弟。那样的话,就算是越王也不可能轻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