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水茫然无措,眼眶一热,终于哭了出来。
沈伏息轻叹着将她拉入怀中,他拥着她,下巴摩擦着她的头。
“曾经也许是的”沈伏息慢慢道,“但现在不是了”
他说话时给人感觉极淡,但他自己却心口发烫。
他并没得到回应,因为萧水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我让你装,我让你受伤。”萧水一把推开他,哭着捶打他的胸膛。
沈伏息怔在原地,片刻后,他有种想笑的冲动。
难以抑制。
怎么又跑到“受伤”那去了?
他昨日是真的受了伤而且他也并未装蒜
这这是何等的无理取闹啊沈伏息微微抚额。
但尽管如此,萧水仍不依不饶,她反过来调过去都是这句话。
她红着脸颊,眼底深处有暗潮涌动。
那是恐惧的光芒。
沈伏息弯唇微笑,若是她想逃避,那便让她逃避吧。
报仇雪恨——
江湖上总离不开这个词。
许多悲剧都因此而起。
江湖恩怨,恩怨江湖
恩怨便是江湖,江湖便是恩怨。
既身在江湖,恩怨又岂非都需偿还与报复?
这世上不只有这些单调丑陋的情感。
——任何善良甜美的情感都要比它们来得高贵和强烈。
比如亲情。
比如友情。
比如爱。
他还年轻,他赌得起。
他便要赌赌看,人这辈子到底有没有比仇恨更靠得住的东西。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矣。
便是死也无憾。
——终有一日她会懂得这迷题。
(二)
天气甚好。
阳光灿烂。
武林大会在即,萧水练武更加用心。
她要博出头,因为她要回家。
她明白——
要了解沈伏息过去的一切,一定要从那颗珠子入手。
那珠子神剑门有两颗,她不回去难道在伏息宫坐以待毙不成?
“小姐您不好奇那么珍贵的珠子为何被随意丢在地上吗?”
沈伏息侧卧玉榻之上,身边两位宫婢挥着羽扇,为他去热。
他墨色的发被风吹起,纠缠着他的青衣——
多么刺眼而惬意的生活啊。
正在扎马步的萧水咬牙切齿道:“好奇,我好奇的不得了,你说吧。”
沈伏息和萧水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总是很轻松。
“因为属下已经有很多很多那样的珠子了”沈伏息满脸媚态,迷人的微笑充满诱惑。
他并不打算说出珠子的用处,不过很显然,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不是每颗都能做到的。
萧水张嘴想说什么,但嗓子太干了,她颤了颤嘴唇,不能发声。
沈伏息整衣而起,拎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她,他偎在她身边柔声说道:“小姐如此用功,若到时不能在武林大会上一鸣惊人,会不会很失望?”
“当然。”萧水将茶一饮而尽,自己又倒上一杯,这才道,“若无法扬名就不能回神剑门,那我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沈伏息微微一怔,脸部线条瞬间冷硬,他并没说什么,只是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萧水看着他,他身子站得笔直,就好像“1”——
“你不希望我回去?”萧水试探性地问,“你和我一起回去不就好了?”
沈伏息顿了下,转回身时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小姐真是聪慧,属下怎么忘记了属下是要和小姐一起回去的”
萧水轻抿嘴角,无言以对。
——果然,妖孽就是妖孽,永远成不了仙啊!
33
33、033 。。。
骄阳似火。
萧水和沈伏息踏入武林盟。
肩并肩,手牵手。
——他们来参加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是什么?
杀意的眼,冰冷的脸,无情的剑。
武林盟主不是魏所南。
事实上魏所南失踪后已不知换了几届盟主。
有个男人越走越近,他的脸疲惫中带着伤感。
“这位便是萧五小姐吧?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他对萧水拱手道。
萧水歪着脑袋看他,一语不发。
不一会儿,两片红云飞上了来人的脸颊。
沈伏息心下不快道:“小姐,这位便是新任武林盟主,魏知。”
魏知?未知?
——萧水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对魏知拱了拱手道:“过奖了!”
沈伏息睨着魏知一阵阴笑,很邪恶,很邪恶。
魏知忽觉沈伏息的形象高出他数倍两只猫眼还亮着红光!
他浑身一震,吓得连连后退。
若非身边护卫及时扶住他,他怕是会摔在地上。
这种人竟是武林盟主?难道天下武林没人了不成?
萧水神色复杂又怀疑,她略怔了下,道:“魏盟主看起来气色不太好,那我便不打扰您了。”
说完话她朝沈伏息使了个眼色,“我们走。”
魏知目送二人离开,双眼空洞无神。
他身边一名浓眉大眼的护卫忍不住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魏知猛地回神,颤着声对他恭敬道:“没、没什么”
护卫面无表情,他脸皮僵如死人,眼睛却灵动智慧,难探真意。
他此刻正用这双眼看着萧水。
萧水已找到个好位置,凉快,视角也不错。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鸦雀无声。
她举目望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三人。
这四人的确能让人屏息。
唐诗诗,薛白萼,萧盈。
——没有人比他们更值得侧目。
不,或许有的。
在他们之后还有另一行人,是神剑门的人。
沈伏息望着萧君亭,广袖中素手紧握成拳。
萧水已习武不短时间。
虽说只是初窥门径,但若师父是沈伏息那便不一样了。
她感觉到了沈伏息身上的杀气,有些焦虑地望向他。
火红的日头下,沈伏息身穿血色大氅,颈间缀有白色绒毛,光芒万丈,让人无法直视,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睛。
他从来都这般耀眼,他一向就如此夺目。
“小姐刚刚才发现属下的俊美不成?”沈伏息低不可闻地叹息。
萧水顿了下,指着他笑道:“你的相貌岂仅俊美而已?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潘安退避三舍,宋玉甘拜下风啊!”
沈伏息笑着点了一下她的头,“你这小坏蛋,真是拿你没办法。”
萧水除了笑什么也做不出,她不知如何面对他。
有些责任是一定要背负的,有些承诺是一定要兑现的。
人的心机好比天机她不奢求他不利用她,但她也懂得他留在她身边的原因。
神剑门的确有魔珠,但她只见过一颗,摆在祠堂母亲的牌位后。
她从未见过那第二颗魔珠。
——也就是自沈封体内剖出的那颗。
深吸一口气,其实心里很清楚他的目的,但还是忍不住贪心认为,这么久以来,他总会有些“真”的吧
事实上沈伏息的确有“真”——
若没有,萧水如今也不能还完整无缺的在这参加武林大会。
她不知道,其实第二颗珠子就在她体内。
事实上,只要她乖巧地呆在沈伏息身边,她便永远不会知道。
因为沈伏息不会让她有任何痛苦的记忆。
——绝对不会。
萧君亭已到眼前,萧水哪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她惴惴不安,不知所措。
萧君亭却只是笑意莫测地越过她,不发一言。
萧绰跟在他身后,神色冷漠,仿佛不认识她。
萧盈也没得到他们的回应,她狠狠瞪了萧水一眼,认为她是被萧水连累的。
萧水默默不语,清丽的脸庞上满是冷漠。
亲情对她来说只限于血缘关系,还是最纠缠不清的那种。
事实证明,越是纠缠不清,就越放不下。
沈伏息微微勾唇,睨着萧水道:“小姐这又是何必,为他们,不值。”
他的声音空灵纯净,与他长相装束完全不符。
此刻他风~骚的好似一只猫,还是春天的猫。
但一只狼变成猫,杀伤力却是毫无疑问的上升!
可怕。
可怕到极点。
只有萧水能体会这种感觉。
可话又说过来,究竟可怕什么?
其实一切都不可怕。
她爱他——
这才是最可怕的。
有什么比爱更可怕?
萧水从不对他避讳,她此刻所想全摆在脸上,她的纠结和无奈他看得清清楚楚,可他并未言语,也不给她解惑。
他只莞尔笑道:“血浓于水,所以只有血才能洗清一切。”
听何必,何必。
他好似一直在重复这句话,直至比武进行到尾声。
高位之上,魏知面色苍白如纸,腿脚不稳,浑身颤抖。
萧水很担心他会突然摔下来。
她的猜测从未如此灵验。
魏知真的摔了下来,但比武并没被打断。
事实上可以打断比武者的人还没生出来,包括萧君亭也不能。
因为比武的人是沈伏息。
他执剑立在台上,对手是薛白萼。
薛白萼赢了必会故意败给萧盈沈伏息若赢了,扬名定是萧水。
这是她们二人的变相战争。
不过这次战争的结果却并非她们能左右的。
沈伏息负手而立,笔直如“1”,双猫眼中盈满悲伤。
薛白萼看的云里雾里,生怕沈伏息耍花样,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当沈伏息盯着一个人看时,杀伤力实在太大。
即便同为男子也在所难逃。
——那双深色的眸子,摄人心魂。
“沈伏息,你绝不能输。”萧水在座位上低低自语。
台上的沈伏息却忽然望向她——
他嘴角一挑,笑意森然。
这是回应。
他独一无二的回应。
萧水忽然笑了。
沈伏息也笑了。
萧水笑的更开心了。
薛白萼看着两人互动,只觉屈辱,“你就那么肯定自己能赢?”
沈伏息立刻转头道:“谁知道呢?不过小姐要我赢,那我就赢吧。”
简直太放肆了。
——薛白萼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白萼山庄在江湖中的势力可以排到前十,在如今这个世道凋零的江湖上能排前十名绝非酒囊饭袋。
但伏息宫可以排到第一,所以沈伏息他有资本放肆。
薛白萼想说什么,但理智战胜了冲动,他抿唇,挥剑。
沈伏息冷冷一笑,横握长剑,十指开始发动力量。
就在这时,观战人中出现惊呼——
“他是沈伏息!”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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