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句话说得不是那样开心,沈斯乔也不至于这样更加烦躁不安:「妳一直在这里等我?」
「是呀。」安咏心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蜷得太久,双腿麻木了,有些可怜兮兮地求助:「沈斯乔,我腿麻了。」
那双黑眸复杂地变幻着,他慢慢蹲下,伸手扳直她的腿,轻轻替她揉捏:「安咏心,妳是白痴吗?」
「啊?」安咏心舒服地呼口气,听到他这么说,不明所以,「我哪里白痴了?」
不白痴?不白痴怎么会在图书馆门外等了他将近六个小时,这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吗?
「妳等我干什么?」
他轻柔的动作让她的心底涌现一股股暖流,幸福地笑起来:「我看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又不敢打扰你,所以只好在外面等。」
他侧目,看着安咏心单纯而天真的笑脸,一时间,那股烦躁更加涌动,他忍不住死死地盯着她,安咏心,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究竟是这样看似天真而单纯,对爱情向往懵懂执着的才是她,抑或是,她真的是一个演戏天才,习惯把男人玩弄于股掌间!
想着,沈斯乔猛地起身,语气变得清冷:「以后不要做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事情,会让人困扰。」
腿部的麻木已经得到纾解,安咏心呆呆地站起来,他忽而变化的眼神和语气让她失措,他又变回下午那个可怕的他了,可是究竟她做错什么了?
「我让你困扰了?」
「是,很困扰!」沈斯乔几乎恶狠狠地说,他失去了惯有的冷静自持,他烦躁不安,脑子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这还不教困扰?
「可是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啊,我是不是做错什么,让你讨厌了?」安咏心忍不住轻轻拽住他的衣袖,咬唇询问。
「妳没有做错什么,妳只是做妳自己罢了。」他蹙眉甩开她的手。呵,是啊,一个习惯周旋于男人之间的安咏心。
终于,一直把自己安插在卑微地位、一直处于迁就位置的安咏心也有了些脾气,她是安咏心,只是一个喜欢着、爱着沈斯乔的安咏心,也许她什么都懂,只是不懂爱,但是至少她明白,爱不是这样的,她想为了自己认定的爱而付出,但不是这样一直讨好他!
「沈斯乔,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有话你就直说,你讨厌我直说就是了,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又没有欠你什么。」
一时间,沈斯乔默然,他知道,她说的都没错,她不欠他,可是她为什么要来招惹他,难道在她眼中,他就这么好玩弄?
「所以安咏心,到此为止,我们互不相欠,妳不用再这样追着我,我们不适合。」
终于,他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落寞的神色袭上她漂亮的眉,良久,她只是轻轻低声说:「沈斯乔,只要你说你讨厌我,那么以后,我再也不缠着你。」
转头,他看见月光下那张倔强的小脸,忍不住认认真真打量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他才发现,安咏心那双眸,不仅仅是美,美得似乎有很多故事,藏着很多他不理解的疼痛,这一刻,他哑口无言。
「你说,只要你说,我就会遵守自己的承诺。」
沈斯乔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只有一句自己也不明白的话飘出唇瓣:「妳跟杜咏维、慕弈天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样天外飞来的一笔,让安咏心整个人僵住,关系她讨厌「关系」这个词,非常讨厌;不过,她瞬间明白,沈斯乔一定是跟别人一样误会什么了。
「有关系,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不可告人?」沈斯乔强迫自己不要再问,可是他却停不下来。
安咏心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疼得不能自已,心里那道伤口被逼问得流出汩汩鲜血般黏腻,她失神地问:「我跟他们什么关系对你来说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爱他,那么为什么又跟别的男人如此亲昵,却还可以说得那样云淡风轻,问他重不重要?
那种小丑般的感觉充血似地溢满沈斯乔的思绪,他不受控制地咬牙切齿,冷冷给了她最后的答案:「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当安咏心把这句话吃透,咀嚼完毕它的意味之后,黑漆漆的阶梯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抬起头看着月光,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强无比。
安咏心,不哭。
安咏心,妳可以的,只是不哭而已
◎ ◎ ◎
打开学生会会长办公室的门,慕弈天走进,反手关门,却在下一秒驻足,薄薄镜片后的凤眼扫过空荡无一人的室内,却敏感地发现似乎应该有人在。
像是想到了什么,慕弈天难得的低咒了一声,走向自己桃木镶金的办公桌,靠在皮椅边居高临下,果不其然发现了桌底那抹蜷缩一团的黑影。
「该死,安咏心,妳给我出来!」
那抹无助的身影轻轻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动,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良久,慕弈天输了,他缓缓地蹲下,面对桌底蜷缩成一团的安咏心,修长的指抚上她的发丝:「妳答应过我的,不再躲在桌底。」
安咏心从膝上抬头看着慕弈天,那双黑漆漆的大眼含着泪珠,始终不肯掉下的倔强:「我没有哭,我不会哭的。」
傻瓜!
慕弈天扯过安咏心,轻轻地拥进怀里,疼惜地斥责:「没有人要求妳不能哭,妳可以哭,在我面前,妳哭得多难看都可以。」
安咏心依旧咬着唇,把眼泪吞回肚子里:「弈天,你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讨厌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这么惹人讨厌,是不是因为我只是一个连烂抹布都不如的私」
「闭嘴!」慕弈天喘着气喝斥她,双手越收越紧,下巴抵着安咏心的头顶安抚:「不是,在我心里、在咏维心里,妳是独一无二的、妳是最珍贵的。」
是吗?她是吗?
安咏心狠狠地埋进慕弈天的怀里,双手揪紧他胸前的衬衫,闷哼地低语:「可是为什么他偏不?我这么喜欢他、这么努力爱他,他却讨厌我,他说,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那双凤眼掠过一道凌厉的光泽,他当然知道那个「他」是谁可是,他能怎么办?是这个笨丫头非要去追着人家,如何选择是沈斯乔的决定。
胸前突然有些冰凉的感觉,慕弈天轻叹,却好像松了口气,他将蜷缩的安咏心从桌底抱出来,低头看怀中坚决不抬头的人,无奈地走向沙发:「安咏心,如果下次再被我发现妳躲在桌底,我再也不管妳,说到做到。」
「可是」闷闷的声音无助地响起:「你和咏维都不在,哪里都不安全,只有桌底看起来安全一点。」
这句轻柔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在慕弈天的心口划下,扯着疼。她的心,赤裸裸的、遍体鳞伤,也许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她都觉得不安全,即使是他和咏维身边;当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认定的安全港口,无奈那个港口,却不要她。
她的心,是世界上最坚硬的赤金,承受着所有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一切;她的心,又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玻璃,彷佛只要轻轻一敲,就碎成一地,无从拾掇。
安咏心,妳要我把妳怎么办?
◎ ◎ ◎
安咏心变了,是的,安咏心又变了。
变回原来那个不学无术、迟到早退、上课睡觉、小考危险的安咏心。
大家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们早就知道,安咏心不过是心血来潮才走走清纯乖乖牌路线而已,本性的她,就应该是慵懒迷人而颓废不羁,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这一切,沈斯乔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是的,他已经很努力不去关注她的所有了,她的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她要堕落也不是他能阻止的,反正自从那晚说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缠着他了,哈,他终于又回到自己安静、我行我素的生活,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烦躁呢?他凭什么去记得她究竟是几点几分来学校、几点几分离开教室,凭什么?
「沈斯乔,嘿!沈斯乔。」突然,肩膀被一道不小的力道拍了一下,沈斯乔才急忙收回盯着某处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同学。
「啊?」
「喂,你在发什么呆呢?该不会是在看安咏心吧?」身旁的同学故意取笑。
「我没有。」沈斯乔猛地沉了语气,他才不会看安咏心,她睡不睡觉关他什么事?
「呃你别生气嘛,我开个玩笑而已,嘿嘿。」同学吐吐舌耸肩,没想到他们的负责人也是有脾气的,同学们都还以为沈斯乔从来不会有情绪呢。
「我没有生气。」沈斯乔缓和了语气,问:「有事吗?」
「啊?你忘了,周五晚上我们班跟隔壁班不是有个联谊聚会吗?在南区的『喜汇』K歌啊。」
「哦,我记得。」沈斯乔轻点头,是大家提出来的意见,他只好负责帮忙策划了,「所以呢?」
「你分配我们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但是就差安咏心一个人了耶。」
沈斯乔蹙眉:「为什么就差她?」
「因为没人敢去跟她说话嘛!女的讨厌她、男的都害羞,你去啦,一般都是你跟她说话,沈斯乔,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交给他?现在这种时候,最不适合通知她的人就是他了吧。
「我不去。」
「啊?」同学没有想到沈斯乔会这么直接的拒绝,「那、那怎么办?」
默然,沈斯乔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安咏心从来没有参加过他们的聚会,那么这次就算了吧。
可是他为什么萌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愧疚?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就像以前,他觉得她有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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