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嘶哑的响声。
男人迈着急促的脚步朝他走了过来,本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但看着那满身的伤痕却不知道如何下手。满是血污的双手还是被铁索捆绑着,那原本白皙的手掌上,却赫然扎着一根长钉。连肉带骨,无法想象的可怕。
“罗杰尔……”男人的语调颤抖着,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沉稳优雅。
他挣扎着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可是满腔的热血堵在咽喉,怎么也无法发出声来。
男人伸出手想帮他把脸上的血迹擦掉,却发现他的左眼也是一片通红,他一开始以为是血迹浸到了眼里,但靠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左眼的眼光已经涣散了。
“我带你走。”男人紧握的手青筋浮起,深色的瞳眸里满是浓稠的哀伤和不敢置信。
“不。”罗杰尔看着男人伸过来的手反而挣扎着向后退去,喉咙只发得出一声。
“就算是明天,他们也不会让你活着上庭的。你根本没有机会。”
“我知道。”罗杰尔却笑了:“能让公爵深夜前来探望,我已经很满足,没有遗憾了。”
不算漫长的一生,越是恐惧的东西越是接踵而至。害怕孤单寂寞,从孤儿院出来后在大街上就拽着他的衣角不放,可始终无法走进他的心。害怕疼痛煎熬,小时候手指被割破,都要躲起来偷偷流眼泪,但最后,还是要满身伤痕,痛苦万分地死去。不是没想到自杀,可是一进监狱就被剥夺了所有的自由,最后连牙齿也被全部拔掉,连死也不能。
一直想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到最后却成了别人攻击的棋子。如此可悲。心脏纠结着就快停止跳动,可是那双眼睛还在凝视着他。
“你可以改口供,你可以活下来。”那人小心翼翼握着他的手,生怕弄疼他。
“那些人的死,原来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关系?”血从空洞的嘴里流了出来,第一个被害的贵族的确是他所杀死,但最后演变成的连环杀人案,却不是他的意思。
“走吧。”他尽力露出一个微笑,想留下好一点的印象,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样子一定丑死了。
安德烈半跪在他面前,沉默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拉得很长。即使有心,也根本无力回天。而罗杰尔身上的伤,也让他不可能再走出这座监狱。能做的事情也只剩下最后一件,揪紧的双手松开之后,拿出了一瓶小小的药水。
罗杰尔笑着接过瓶子,让冰凉的液体快速划入喉间,然后睫毛像羽翼般颤动了一下,缓缓闭上了眼睛,笑意却依然留在唇边。只是无人察觉的瞬间,一刻晶莹的泪珠滑落过脸颊,砸落在了地板上。
13
13、Chapter13 。。。
初识的记忆已经相当淡薄了,唯一记得的只是那双伸出揪住他衣襟的手,瘦弱惨白,却是无法挣脱的力道。
一旁的随从带着厌恶想把这个扑在他身上的小乞丐拉开,可他死死揪住不肯松手,最后还是被身强体壮的随从强行扯开,整个人狼狈不堪摔在泥泞的地板上。安德烈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莫名奇妙就将少年留下,也不曾了解罗杰尔对他的执着。
在两人都是少年的时候,罗杰尔就拼命地爱着他,当时处境维艰的安德烈觉得是个沉重的负担,就渐渐远离了他。再后来,罗杰尔出国去了印度,等到回来的时候就成了红磨坊的老板。
安德烈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印度积聚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拥有的财富,但跻身于上流社会的罗杰尔依然和他保持着联系,但疏离客气的态度渐渐显露了出来,甚至后来安德烈以为他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
砸落在脸上的雨水顺着下巴滑落,漆黑的道路安静得死气沉沉。膝盖突来的刺痛让安德烈急促的脚步慢了下来,细长的眉毛几乎绞在了一起,俊美脸庞可见隐忍的痛苦。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即便他受的伤没有外人看的那么严重,但要骗过那群狡诈的狐狸,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大。每跨出一步,整个膝盖骨都像会随时碎裂。
坑坑洼洼的路面积聚了雨水变得湿滑,阵阵的抽痛让安德烈双膝重重撞上地面,如果不是手臂及时撑住,或许现在已经狼狈倒下了。撑在地面上的手带起水花,然后狠狠击向石板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低垂的发丝遮掩住了眉眼,不过从紧抿的唇线也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一次一次,直到整个拳头麻木失去了知觉,胸口窒息般的感觉依旧无法转移,好像巨石压在了上面,呼吸艰难。紧紧咬住的牙关,终于没让任何的声音倾泄出去。久久地,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终于平息了急促的呼吸,安德烈松开拳头,却发现原本砸落在身上的雨水没有了。他抬起眼,看到的就是撑在他身上的黑色雨伞,再往上看,就是那张熟悉柔和的脸。
就在这时,那人像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朝着他伸出了手。因为整个雨伞向着他倾斜,夏尔特大半个身子都淋湿了,递过来的手也是沾满了雨珠。
安德烈看着他的手,摊开的掌心带着层层的伤痕,旧伤夹着新伤,甚至有的地方还冒着血珠。对于一个失明的人,要怎样才能在瓢泼大雨中行走?
没有去握住那伸过来的手,安德烈踉跄着自己站了起来,脊背挺直,一旁的夏尔特却硬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扶住。
安德烈看着那贴合着湿漉的发丝的苍白侧脸,一瞬间很想把他狠狠推开。
两个人向前走去,水花溅在鞋子和裤脚上,很默契地,他们都保持着沉默。,四周只有磅礴的雨声,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掩盖了过去。
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淋湿了,上面还溅到了泥土,因为眼睛的原因,连处理自己的衣服都是一个问题。夏尔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衣服都脱了下来,将自己浸到了水里。泡在热水里,还没处理的伤口浸得发疼,泡澡倒成了一种折磨。
“嘶!”些微粗糙的毛巾擦拭到了发炎着的伤口,夏尔特倒抽了一口气。直到穿戴完毕,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一走出房间,却就听到了仆人们手忙脚乱的声音。
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夏尔特摸索着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到门口时,却发现正是安德烈的房间。抓住匆匆从门里走出来的人,他还没开口问,焦急的女仆就先开了口:“公爵发了高烧,我急着去找道格斯医生。”说完之后,便啪啪地下了楼。
“坎贝尔先生。”相处了一段时间,夏尔特与府邸里的人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另外一个女仆便带着他走到了安德烈的床边。伸出手触摸安德烈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赶快弄些冷水来。”把毛巾拧好之后放到烫热的额头上,细心的夏尔特听到了安德烈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一开始根本听不清楚,后来侧耳贴近才传入耳畔。虽然只是破碎的片段,也足以清楚了内容,夏尔特放在枕边的手悄然握紧。
没等一会儿,医生就急匆匆赶了过来,等到注射过后,安德烈就安稳地沉睡过去了。烧虽然还没完全退,但情况已经好了不少。
描摹着那傲人的轮廓,夏尔特心里某一处突然被狠狠扎了一下,痛得忍不住揪紧了胸口的位置。说不清道不明,却是真真切切,不容回避。
夜深了,仆人们也都退下休息了,夏尔特帮沉睡的病人捻好被角后,才裹着并不厚实的衣服,推门到了长廊。知道现在的长廊一定铺满了一地暖色光芒,但他现在也只能想象。
摸索着到了那副习惯性凝视的壁画前,用指尖触碰着冰冷的轮廓,低低的声音有着几分的黯然:“我知道,他爱你。”月光下俊美的脸庞镀着一层冷清的银辉,如同寂寞的月神,婉转哀怨地歌唱。
抬起头,无神的眼睛仰视着壁画,慢慢的,夏尔特自信的笑容回到了脸上:“他的过去属于你,但是现在和未来,我一定能够牢牢掌控。”
“啪。”报纸被扔到桌面上发出不小的声音,显然英俊的男人怒气勃发。
坐在沙发上的人依旧悠闲地饮着带着清晨露水香甜气息的茶水,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到。看到沙发上的人不为所动,站立着的男子难以压抑怒火,“难道现在你还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现在着急有什么用?难道着急就能让死去的人复活过来?毕竟现在的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不是吗?”
“满意?”英俊的男子冷笑:“这次没有扳倒他,恐怕下次就是我们的死期了。”
坐在沙发上的人叹了口气:“难道你真以为安德烈?普利斯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抓到把柄?更何况现在铲除了他身边地位颇为重要的人,虽然没有直接造成危害,打击却是不容小觑。”
艾伦这才平复了一些怒气坐下,“现在有什么打算?”
“打算?”格纳意有所指:“你现在不是已经开始了你的计划,别告诉我你只是一时忘记告诉我。”
艾伦知道瞒不过他,也没想再瞒下去,“我要是告诉你,你会让我下手吗?”
“不会。”斩钉截铁的语气:“我要是早知道,绝对先剁了你的手。”
“看来你还是痴情不改,可惜人家不领你的情。”艾伦讥讽:“上次他可是差点就杀了你,这次难道你还想被他杀一次?”
格纳显然不想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你那个实验现在进行得怎么样?”
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艾伦语气淡漠:“现在这个实验需要保密,所有的机密都不得泄露。我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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