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咏城前三千伏兵消失殆尽,不留半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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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的帐子内,沉玉垂首跪地,双膝早已痛极麻木。榻上的郑发富和站在旁边的胡可,皆是一脸忿然之色。当然,两人怒极之处却各不相同。
胡可正在兴头被生生打断,受了惊,提裤逃窜的模样,险些在士兵前失了脸面。一面悄悄回味着小娘子海棠的味道,一面狠狠地瞪着地上的虽跪着,但毫无愧意之人。
而郑发富,才刚睡醒,就被城前的鸣鼓吓得不轻。急急派人到城门前打探,却一无所获。区区一个司膳便能如此妄为,任意敲响警鸣锣鼓,根本没有把他这个将军放在眼内,让其如何不怒?
若按照锦国军中规矩,早该上报朝廷,处于极刑。但若然如此,他在营中肆意招妓亵玩,又昏睡误事。即使有妹妹这受宠的皇贵妃撑腰,皇上不会重罚,在朝官员怕是要得几番弹劾。
前后思量,郑发富终是没有上了折子,将沉玉召进营帐,仔细盘问。“为何私自命人敲响锣鼓?难道不知无将军的手谕鸣警,需军法处置?”
沉玉瞟了眼满脸正气凛然的胡可,暗地咒骂了他祖宗十八代,仍是一口咬定道:“小人发现芮国伏兵在城前,慌张之余便敲响了锣鼓示警,并非罔顾将军之命,请大人明察!”
无论这事是真是假,如果自己翻供,军师恐怕就要反咬她一口。沉玉低着头,满目狡黠之色。
“胡说八道!大人,在下已派哨兵到城外十里一探,丝毫未见芮国大军的影子。此人的推托之言,怎能相信!”胡可八字胡一抖,愤愤地低喝道。小眼一眯,话里却是有所隐瞒。
哨兵的确没有遇着芮国士兵,却发现其留下的蛛丝马迹。当时他便吓出一身冷汗,若不是沉玉胡来,敲响了锣鼓,此时芮国兵士看怕早已破城而入!
但这人抓住他私会小娘子的把柄,迟早出事。如今营中的士兵不知为何大多对沉玉诸多维护,动用私刑恐引众怒,倒不如现在顺水推舟,借着郑发富之手,光明正大地将这罪名稳稳地扣在沉玉头上!
对于沉玉的矢口否认,郑发富心底是又惊又怒。若这人说的是事实,那么他算得上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但若军师所言属实,此人之举根本就是蔑视他的权威,不死难消他心头之恨!
“来人,杖刑五十!”郑发富大声一喝,下巴的肥肉随着颤了颤。
若是平常,沉玉怕是有的乐,此时却是笑不出来了。五十棍子打在身上,不死也残废。还梦想着有朝一日带着小金库逃出军营过快乐小日子,这一棍下来,什么都得没了
眼角瞥见军师唇边隐隐得意的笑容,沉玉咬咬牙,却寻不出反驳的理由。正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见两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她身旁。回头一看,却是大头和小虎。
“将军大人,是小人一时贪玩,才会敲响了锣鼓,与黑头无关!”小虎迫不及待地嚷嚷道,满脸凶狠的神色却让郑发富和胡可惊得退了一步。
大头亦附和道:“大人贤明,小的确实看见了有些鬼鬼祟祟之徒在城外徘徊,误以为是芮国之徒,告知黑头,才会犯下此错”
“够了!将军,这两人分明就是同伙,不如一并受刑!”胡可冷声打断,不耐地呵斥道。
大头看了眼他那小人的嘴脸,嗤笑道:“小的原想将此事禀报军师,却不得其入。敢问一声,军师大人一夜未歇,为何将小的拒于帐外?”
听见这话,郑发富倒是有些奇了。“先生昨晚未曾休息,这是为何?”
胡可咬牙切齿,这小厮分明也知晓他在帐子里的勾当。瞄向沉玉,眼底杀意一闪而过。“近日邯都较多,此前军务繁忙,无暇顾及,昨夜得空便整理一二。”
神色从容,理由冠冕堂皇,郑发富不住点头,笑道:“幸得先生在旁,本将军不甚宽慰。”
猪头将军这副感恩戴德的模样立马把沉玉恶心到了,如果知道军师偷偷睡了他的美人,不知还会不会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你们还磨磨蹭蹭的,难道想要违抗将军的命令不成?”胡可见帐外的侍卫犹豫半天,还未上前把三人拿下,不由指着他们的鼻子怒喝道。
营里的士兵都知道沉玉为了让他们填饱肚子,不惜冒险四处抢粮,这点恩惠牢记在心。但军令如山,只得满脸歉意地拉起三人,便往外走。
“站住!你们想要带他们三个去哪里?”军师眯着眼,他可没忘记,士兵都向着沉玉,说不准出了帐子就放人了。
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海棠忍着身上的不适,一脸媚笑,踩着小步进了帐子。“老远就听见军师大人的怒骂,何人这般胆大包天,惹您不高兴了?”
看着海棠,胡可色迷迷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转,语气关切。“听闻姑娘身子不舒爽,尚无大碍吧?”
“才不好,”海棠娇嗔地瞟了他一眼,贴到郑发富身旁。“将军勇猛,奴家现在还腰酸着呢!”
郑发富摸了她的细腰一把,得意地笑。海棠视线往愣站着的人一瞥,嘟嚷道:“将军大人,那司膳做的饭菜还不错,打坏了奴家可就吃不着了。不如把他们关到帐子里,饿上几顿,还不贴贴服服,对将军惟命是从?”
“美人说得有理,就这样办吧。”郑发富的注意力都投到海棠身上,听她这么一说,为了讨好,自然不会将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放在眼内。
胡可唇上的八字胡抖了抖,眼睁睁看着沉玉三人安全无恙地走出了帐子,心里窝火得很。却不好驳了郑发富的面子,只得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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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比较长,今天一章呢!
天气好冷啊,手指头都痛了,真想缩在被窝不出来,泪~~~
第二十七章 怂恿逃跑(求粉红票!)
三人关在一处,虽说是不给吃食,可也饿不着肚子。别说外头那些士兵,就是去抢粮车回来的那百来人,对沉玉十分感激,怎舍得他们饿着。一拨接着一拨的人偷偷潜进帐子里,干粮的数量几乎每隔一两个时辰就增加一倍。
沉默打了个饱嗝,苦笑着摸摸胀鼓鼓的肚子,面色无奈。士兵那么热心送吃的来,她不接受也不好,如今反倒吃得撑了。
一旁的大头笑着摇摇头,“我们黑头现在就是营里的香饽饽,谁都怕他冷着饿着。回头这里的被褥和干粮,怕要多得晚上没地儿睡了。”
对他的调侃,小虎也点头同意,只是也略有些担忧。“将军总不会一直把我们关在这里吧?”
“怕什么,有的吃又冷不着,这么好的地方在咏城还找不着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沉玉拉过一床被子盖在身上,吃饱就开始有些困了。
小虎急了,“我们的粮车刚抢回来,如果被将军和军师发现了,指不准又硬是拖回他们那里去。”
“这事你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大头睨了他一眼,笑道:“你一回城就顾着高兴,我就让那百来人分开,把粮车藏了起来。”
沉玉打了个哈欠,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大头想得周到,每个人都只知道一处藏粮食的地方,不用担心泄露了出去就全都没了。”
小虎想了想,这才明白了,高兴道:“就你清楚所有粮车藏的地方,来,跟我说说。”
“别,让大头记住就行,小虎哥忙了两日,趁这会好好休息一下吧。”沉玉把另外一床被褥丢了过去,朝大头使了个眼色。让小虎这大嘴巴知道那藏粮的地方,还不如直接告诉全营的人。
大头会意地点点头,见小虎翻过身就睡了过去,显然是累了,这才凑了过来。“藏粮的几处都在后山,其中一处在”
沉玉挥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记牢就好,瞧我这记性,说了也是白说的,而且”
她悄悄看了眼帐外,做了个“隔墙有耳”的口型。那些守兵虽然如今向着他们,难保哪天倒戈,这事少一个人知道最好。大头定定地看着沉玉,对她这般没有任何顾虑的信任,心底淌过丝丝暖流。
当初若有人愿意信他,而今的自己又怎会沦落如此?
吃了睡,睡了吃几日,又不必干活,沉玉摸摸自己的脸颊,好像多了不少肉。猪头将军似乎把他们完全丢在脑后,跟那小娘子风流快活得不知时日。倒是连那瘦猴军师也没来看一看,却让沉玉有些奇了。
难得他们怕胡可突然进来查看,把干粮藏得严严实实。这也是送粮的士兵,来了又来的原因。
白天躺得久了,沉玉翻来覆去的,眼睛睁得老大,就是睡不着,想起来去一趟茅厕。也是幸好外头的士兵对她毕恭毕敬,才不会让沉玉尴尬地在帐子里就地解决。
刚从茅厕出来,就见一人缓缓走近,月光下娇俏的容颜一览无遗。大半夜的四处晃悠不睡觉,沉玉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巧合。扯了个笑,她索性迎了上去:“多谢海棠姑娘那日开口相助,若不然小人受了那五十板子,就得一命呜呼了。”
海棠媚眼在她身上一扫,红唇一张:“谁说是帮你求情了?就是怕见着那血肉模糊的,把奴家恶心到了。”
沉玉挑挑眉,依旧笑着。“不管如何,多得姑娘开了金口”
“得了,那些拍马屁的话留着给将军和军师吧,奴家可受不起!”海棠可没忘记这人把自己弄去了胡可那头,把她折腾得够呛。原想把这人一刀杀了,也好铲除元帅攻城的阻碍。谁知竟然特意传信叮嘱,要留此人一命,让她甚为不解。
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这浑身灰不溜秋的小个子,若不是营内没有同名的人,她还真不相信元帅难得的劲敌,竟然会是面前这不起眼的家伙。
海棠瞪着自己就算了,还露出一副吃了苍蝇般的恶心表情,沉玉就郁闷得不行。出来就披了薄薄的袍子,这会夜风一吹,背上冷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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