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心里有些急躁,不过脸上却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她脸上带着笑看向围着栏杆侍立的黑甲侍卫,发现个个都很英俊。
紫湘立在一侧,低着头抠着手指头。
她听说王爷和王妃到了洛阳,便苦苦哀求梁嬷嬷,也要跟过来。
梁嬷嬷见她如此,只得细细交代了她一番,让她不要惹事,这才悄悄带了她过来。
碧云走了出来,远远看了立在栏杆外的紫湘一眼。
以前在汴京别庄,紫湘作为别庄管事,一直以半个主子自居,穿金戴银裹着绫罗绸缎,仗着是王爷的奶姐姐,盛气凌人傲气冲天,连王妃她也想挟制。
如今的她瘦了许多,气色也不好,原本还算端正的单眼皮圆脸如今看着憔悴得很,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紫袄蓝裙子,神情看起来恹恹的,很没有精神。
如今正是上午时候,骑兵们都在演武场上操练阵法,偌大的军营里空空荡荡,只有巡逻的士兵拿着枪来回的走动。
徐灿灿所住的是傅予琛的帅帐,位于整个军营的正中,为了区别,还用青竹和武器围了一圈栏杆。
紫湘沉默地跟着梁嬷嬷,随着碧云进了大帐。
梁嬷嬷进了大帐依旧轻松适意,一双单眼皮大眼睛溜了一圈,发现大帐里洁净整洁,家具精致,就连地下铺的也是大红的地毡,角落里放着两个铜炉,里面燃烧着松条,和北风凛冽的外面相比,简直是温暖如春。
她含笑点了点头,以示赞许:“王妃置得还不错!”
碧云:“”王妃用你来夸奖?嬷嬷,这里不是你称王称霸的别庄!
徐灿灿端坐在书案后,看着跪在地上行礼的梁嬷嬷、紫湘和一个小丫头,微微一笑:“平身吧!”
梁嬷嬷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紫缎叶子纹长袄,宝石蓝马面裙,耳朵上是两个金耳环,左腕上带着两个金镯子,右腕上是一个翠玉镯子,看起来不像是中年女仆,反倒像一般富户家的太太。
立在梁嬷嬷身后的紫湘不像先前那样张扬了,脸上脂粉未施,衣服也是洗得发白,看来是学会低调了。
梁嬷嬷起身后看了王妃一眼,发现王妃虽然美貌,可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心里不由有些轻慢。
她脸上却依旧是一片恭谨之色:“禀王妃,老奴已经把洛阳别院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入住了。”
徐灿灿看着她那张和紫湘很像的圆脸,开口道:“谁让你收拾洛阳别庄的?什么时候?让你怎样收拾?”
梁嬷嬷没想到看着笑微微的王妃居然先问这个,想了想,这才屈膝行了个礼,道:“禀王妃,王爷昨日派了傅椿带着人从汴京过来,吩咐让把别庄收拾出来,待您来了洛阳便住进去。”
徐灿灿纤长白嫩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了一下,道:“洛阳别庄有多少人?”
梁嬷嬷依旧一边轻松适意:“禀王妃,洛阳别庄在册的男丁有三百二十四人,女子有四百二十六人。”主要是还包括了从汴京别庄送来训练的女童男童们。
徐灿灿眼睛越过梁嬷嬷,看向后面立着的紫湘,收回视线后含着笑慢悠悠道:“可我昨夜便来到了洛阳。”
梁嬷嬷见她如此刁钻,马上想到了王爷的脾气,当即背上便出了一层冷汗。
她低下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恭谨道:“王妃恕罪,都是老奴手脚太慢。”
徐灿灿笑了:“等我去别庄看看再说吧!”
紫湘见徐灿灿一直不搭理自己,这时候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扬起满脸哀怨的脸看着徐灿灿:“王妃!”
徐灿灿听她跪下去发出的那一声“噗通”,在心里替她害疼,脸上却是淡淡的。
紫湘膝行到书案前,仰首看着徐灿灿,瘦得脱了形的脸上满是泪水:“王妃,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您原谅奴婢吧!”
徐灿灿见她如此做作,心生厌恶,便叫了声“碧云”,示意碧云扶她出去。
紫湘见徐灿灿这样,便直着脖子道:“王妃,您不原谅奴婢,奴婢不想活了!”说罢,她的头便往书案腿上撞去。
碧云这时候已经走过来扶她,见她寻死觅活,便在梁嬷嬷的惊叫声中伸腿挡了上去。
紫湘一头撞在了碧云的腿上,忙退后一些欲再撞一次。
朱颜过来和碧云一起制住了她。
到了这个时候,紫湘还口口声声:“王妃,您非要逼死我么?您非要逼死我!王爷知道您逼死了我,他会怎样看你?”
碧云和朱颜拖着紫湘便要出去,徐灿灿却抬手制止了她们。
她稳稳坐在椅子上,挺直背脊居高临下看着头发散乱满脸是泪的紫湘,压着声音道:“紫湘,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莫说我没逼你去死,就算我逼你去死,你又能怎样?”
徐灿灿嘴角带上了一声冷笑:“我就算现在命人把你活活打死,你又能怎样?”
紫湘呆呆地看着她,仿佛从不认识徐灿灿似的。
梁嬷嬷早在紫湘撒泼的时候便跪在了地上,此时也惊异地看着徐灿灿:原来阿琛新娶的王妃如此狠毒?阿琛知道吗?姐姐泉下有知,该多伤心啊!因为姐姐当年的情分,阿琛一直对我们一家照顾有加尽量容忍,没想到王妃却不卖我们的面子。
朱颜和碧云见的多是徐灿灿像个包子的时候,此时见她不再包子了,顿时又惊又喜,眼神带着崇拜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发了一顿脾气,总算好受一些了,冷冷道:“我最讨厌别人用死来威胁我!碧云去找傅杨,让他去禀报王爷,就说我要去别庄看看梁嬷嬷迎接王爷的准备!”
又道:“绑了紫湘,塞了嘴,把她也带上!”
碧云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梁嬷嬷的脸有些白了。
她仗着死去的姐姐是王爷的奶娘,为了救王爷死了,见王爷派的人是傅柳的弟弟傅椿,想到傅柳如今的得意,她便倚老卖老故意敷衍了一番,没有认真去收拾。
此刻见王妃当即去看,她不由慌张起来,忙跪下道:“王妃,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
徐灿灿笑了:“王爷和我是一体,我去看看我的别庄,难道还不成么?”
梁嬷嬷不再说话了,在心里默默思索着对策。
她刚要退下,便听到碧云带着戏谑的声音:“咦?梁嬷嬷去哪里啊?还是引着王妃去别庄吧!”
演武场上骑兵分成了七个方队,正静候着傅帅的指令。
傅予琛同玉明立在高台上,商议着临战战略。
傅予琛抬头看着分成七个方队的骑兵,默默考虑着即将到来的红衣大炮安放的位置。
英和造好大船,护送陈苏华的商队出海,向巨商陈苏华借了一笔巨款,从西洋人手中买来了二十座红衣大炮。
英和本来就预备押着这二十座红衣大炮前往京城,接到傅予琛洛阳集合的谕令,直接便转向西往洛阳而来。
玉明虽然私下里没个正形,可是遇到正事却非常的认真靠谱,此时他也在思索红衣大炮在战阵中摆放的位置。
傅予琛沉声道:“等英和到了,好好计算射程,再安排具体的位置吧!”免得作战时误伤了己方士兵。
玉明点了点头:“大帅所言甚是!”
傅杨来到演武场,在后台把王妃写的纸条交给了观雪,让他递给王爷。
傅予琛看到纸条,便道:“让水寒跟着扈卫王妃。”
徐灿灿如今跟着他住在军营,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尤其是他身边有玉明这样略见个平头平脸的人就要盯着看的人。他原本的打算便是让傅楠和梁嬷嬷收拾好洛阳别庄,先把徐灿灿留在这里,等他在肃州安顿下来,再派人来接徐灿灿。
现在让徐灿灿去看看,安顿在那里也好。
观雪低声道了声“是”,悄悄退了下去。
玉明在一旁看到了徐灿灿的字迹,发现她的字迹肥软可爱,觉得很有意思。
徐灿灿既然预备去别庄,便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傅杨得了王爷的谕令回到大营,发现水寒已经带着二十个卫士牵着马候在辕门外了。进了军营,他又看到莳花同车夫赶了王妃的马车候在大帐门口。
傅杨不禁一笑:王妃看来是铁了心要去别庄了,不等王爷的回音就命人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梁嬷嬷乘坐的马车在前,徐灿灿的翠幄蓝绸车在后,由傅杨和水寒一前一后簇拥着出了大营,沿着大路朝东而去。
碧云把车帘拉来了一条缝,凑上去往外瞄了一眼,回头笑着告诉徐灿灿:“王妃,外面不过是些冬日景象,没什么可看的。”
徐灿灿含笑道:“把车帘再拉开一些,容我也看看!”这些土地都属于洛阳别庄,路上哪里有什么行人?扈卫她的侍卫又都骑着马,谁会这么无聊特地凑过来观察她的车窗。
车帘刚拉开,一股寒气便扑面而来。
徐灿灿怕热不怕冷,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正是天寒地冻之时,所谓的大路也不过荒郊野路,大路两侧种的全是白杨树,白杨树枝干光秃,树杈间多见鸟巢,白杨树后面便是无边无际的绿色麦田了。
淡薄的冬日挂在天际,一阵北风忽然卷地而来,刮得黄土乱飞。
徐灿灿忙拉上了车帘。
看了萧条素寒的冬景,她心里有些苍凉凄清。
朱颜见王妃似有些害冷,忙拿了赤金手炉递了过去。
徐灿灿抱着温暖的手炉,这才缓了些。
军营所在的孙旗屯距离别庄并不算远,没过多久大路前方便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庄园。
庄园高墙外环着一圈深潭,权作护城河之用,一条吊桥连接着庄园大门和大路,此时却高高吊起。
傅杨骑着马上前,拿出自己的腰牌挥了挥,里面的人便摇动着把手放下了吊桥。
水寒非常谨慎,让侍卫护着王妃的马车,自己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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