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絮絮的说着闲话,关于女儿的婚事,倒是轻轻松松一笔带过。
临别之前,林楚叹道:“从前,是我,”
是我什么?这份叹息又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钟泉很不在乎。
关键是这个道歉的姿态已经做出。
钟泉很知机,低声附和说:“你其实是好爸爸。”
一对夫妻,十数年怨偶,离异后视对方如水火。
如今终于在女儿的名义下实现和解。
这是大好事啊。
钟泉与林楚,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
各自心怀大畅,步履生风。
人生总是要向前看的。
否则何以为继。
远的且不说,如果林然与之伟有了亲生的孩子。
这做外公与外婆的,难道还好意思在孙辈面前恶语相向,老死不相往来?
低头吧,低头吧。
没有人可以做一辈子倔犟的青春美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部份是20号写的,但放在家里的电脑。后来外出,没法再更。
先贴一部份,我去吃个饭办点事,晚上再写。
☆、72
林然决定与宗之伟搬到一起住。
林然说:“有一个结果也好。”她说这话时,神气淡淡的,全然没有兴奋与喜悦的表情。
钟泉小心翼翼说:“之伟对你很好啊。”
林然突然从窗前转过身来,尖锐的反驳道:“没有一个妈妈会赞成自己的女儿婚前同居。如果我被人抛弃怎么办?如果我未婚先孕怎么办?如果他变心怎么办?社会舆论只会站在男人那一方,男人们是风流,而女人却会被斥责为下流。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我会再无立足之地。”
林然说这话时,豆丁手里正拿着小车,歪在一边的沙发上自己玩。
豆丁象是没听懂,又象是什么都懂了。
钟泉笨拙的说:“留在家里也好啊,妈妈也想和你作伴。”
她突然流下泪,抽泣说:“你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妈妈,那个家,已经没有了。”
从钟泉与林楚闹离婚开始,大约已有近十年的光阴。林然心里明白她理应勇敢上前的,但不知为何,那个伤口却不肯罢休,总在她打起精神过日子的时候,扯着她的衣角,嘲笑她:“嘿,在那场战役里,你就是个失败者。”
哪怕用她的整个青春作赌,林然也没能挽回她的家,她父母恩爱和谐的表象。
第一次,她对钟泉说出心底话:“哪怕给我半年的缓冲呢,我也能完成家庭终将破裂的心理建设。那一切过错都不在我,我会坦坦荡荡跳出来,独立坚强的开始新生活。我,始终在自责,那已发生的一切,如果时光重流,如果当年我有能力,我会处理得更好。有人,不是没有爱护过我。但如果要我承认那种爱,我就得低头。可是,凭什么要我低头呢?”
林然愤愤然说:“难道错的人是我吗?”
钟泉劝道:“人都得向前看,低低头,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林然笑起来,脸纹中全是失望。
听不懂的人,始终是听不懂的。
所以她宁可躲到外头与人同居去。
宗之伟听到这个消息,欢喜极了。也不顾边上有人,抱起她就猛转了三四个圈。
豆丁在边上鼓掌,“我要去,我也要去。”
林然哄孩子:“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好不好?外公会画很多很多可爱的画喔。”
辜振良消息灵通,很快就上门索取豆丁。
林然生气的说:“来得倒快。但豆丁不是一件东西,他是一个人。”
只是不是她的儿子。
辜振良试着解释:“我去寻你那一晚,你不在。你的室友,我又吃了药。林然,我不是存心背叛你。”
她摇头说:“我不曾许诺过你任何东西。你是自由的。”
“豆丁的妈妈生下这个孩子并不容易。吃了很多苦,最终还因此送命。临终前我才知道,原来你竟是豆丁的生父。”
林然为孩子收拾东西,打包送他们父子走。
她说:“和我一样,如果不试一下,永远不会知道,未来的生活是否合适。”
她又说:“希望你配得上‘爸爸’这两个字。”林然拿出法律文件,豆丁的生母临终前把孩子托付给她。“否则,我会想尽办法把豆丁夺回来。”
辜振良问:“所以你不肯告诉那人,你不是豆丁的生母。”
林然不想考验任何人。
只是懒得说。
人生的伴侣,婚姻中的另一半。
难道不该是那种可以在其面前,放心大胆亮出自己后背的人吗?
林然站在窗前,看着豆丁与辜振良远去。
她大力的挥手,眼泪扑簌簌落满整张脸。
钟泉回家难过的说:“那也是我孙子啊,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送到外头。虽然是亲生的爸爸,但是,辜家还想让辜振良结门好亲,象豆丁这样的拖油瓶,未必肯待豆丁十分的真心。”
林然心说,自己与宗之伟的事到底是谁传出去啊?如果豆丁再不走,是不是有人就要沉着脸说‘我要外出写生,且去了一年半载。’
人人都是要向前走的。
林然只收拾了三两件随身衣服,还没有塞满一只手袋,就施施然准备自己打车住到宗之伟家里去。
这一天正好是饼屋开张的日子。
林然早跟小宗说好了,“剪彩我是不去的。这个萌,我真是卖不了。”
她又问:“你的合伙人会不会很失望?”
宗之伟大笑说:“让我老婆出去撑台,哎,别人肯,我还舍不得呢。”
“你就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营业结束,我会到这里来接。”
宗之伟满心都是喜悦,轻轻的吻一吻她的手说道:“等忙过这一阵,我就去接豆丁回来。我知道你离不开孩子,你放心,我会把豆丁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林然失笑。
就算她是豆丁的生母,她也不敢如此设想。
但他肯哄她————
她不是那等不识趣的女人。
特别是现在,
林然打定主意,要做一个放弃过去,不让男友操心的贤惠妻子。
不知怎么,她有一种预感。
如果错这一次,她将永远陷在黑暗里,从此,哪怕她仍是青春如花的活着,每一天,每一时,天上的星星炫丽如人间盛开的繁花,她能看到的,却只会有回忆,也唯有回忆。
林然很害怕。是真的。
她小心的用自己的爪子,在自己的心里挖了个坑,把所有的包袱都集中掩埋。
没有人在边上唱挽歌。
只有她自己挥着小手,小心翼翼轻声说:再见,再见。
林然拎着手袋。
茫然的看着四周。
满壁的画,油彩,笔,大幅的纸。一个男人的生活,热气腾腾的,而那,不是她的爸爸。
林然叫了车,自己拄着拐打车去到宗之伟的住所。
很老的房子了,小小的三室一厅。
家具都是很破很旧很老款。
就是木头上贴了一层刨花纸那种。
林然噗的一声笑出来,哎哟,谁家的镜子上还会画着一只喜鹊?
看得出,宗之伟的经济状况很不好。
否则,以他那爱面子的豪奢性格,断不会连起码的场面都不弄一弄。
一只沙发,塌得人一坐下去就仿佛陷进了地心深处。
还有一间房,里头堆满了杂物。全是发黄的旧式衣物。
林然一拐一拐去了楼下,找到保安,请对方帮忙找一位收破烂的上门。
林然一口气指挥着,把所有的杂物通通发卖得干干净净。
收破烂的大婶各种嫌弃。
“哎呀,这些东西哪能赚到钱,我这一趟一趟的,连茶水钱都不够。完全就是为你搬垃圾来了。”
林然不得不倒贴三十块,才能将大婶打发走。
她累得,直喘粗气。
却还记得,既然已经决定做人老婆,就得随时请安问候。
宗之伟那边嘈杂热闹到不得了。
“什么,你在家?”他吼叫:“为什么不等我过去接呢?”
话虽然是如此说。宗之伟却心里甜得象一块在阳光下融化的奶油。
他大声向店里所有的客人举杯致意。
“这杯酒我请,我老婆,刚刚同意与我结婚了!”
这样英俊的男子,古铜色肌肤,身段有料,在薄薄的线衫下头起伏。双眼噙满泪水,只是强忍着不要流出来。
徐慧珠躲在人丛的最外头,最外头。终于嚎啕大哭。
音乐将一切掩埋。
宗之伟愉快的想,然然一定认出那套房子是哪里。
那是他们年少时曾经的安乐窝。
她在那里住过,生活过。
那里有她的气味,她的痕迹。
那套房子,宗之伟先是租下来,然后是买下来。
日后,无论生活怎么艰难,他也不曾起过售卖的念头。
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物一具,都是他在黑暗生活里,想要寻回从前的,勇气的来源。
无论受过什么样的伤。
他只要在沙发上躺一躺,在床上窝一窝。
想象,她曾经睡在哪个地方,又曾是什么位置。
贴过去,再贴过去。
仿佛再近一些,就能贴到林然那虚空的脸————-
宗之伟这一晚恍在云端。
以至于在营业结束之后,哪怕见到的是徐慧珠,也能微笑着招呼:hi。
这个简短的音节,点燃了宗之伟对面的少女,心中的全部希望。
徐慧珠受宠若惊,急急说:之伟,你还记得我,你还记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文已经想好了。
☆、73
男人总是不好意思对着美女撒气的。更何况徐慧珠从无大错,对他又是仟般依顺万般恋慕。哪怕是被他甩了弃了无情践踏,徐慧珠却仍然维持着笑意,一口气不歇的絮絮说:你平常喜欢抽的烟,还有我给你打的毛衣,新买的手机壳子都放在柜子里头。
徐慧珠拿了一张卡给宗之伟。是市图的读者卡,储物柜刷卡凭密可用。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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