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康左右看了看,当看见定州地头蛇王家和巨富贺家的少爷都在时,却打消了这个顾虑,有这两家身先士卒,又有了流芳茶庄的品质做保证,那些跟风的人哪有不效仿的?姑娘这一招真是好计策啊,别人走一步,她连后头的十步都想好了。
想到这,他笑了笑,道:“你也别生气了,这样不是更好吗?这样一来,也不怕云仙茶卖不出去,茶庄依旧可以照常运转,也不用怕担心滞销而瞻前顾后的,姑娘这个法子确实好,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她把云仙茶改头换面,倒是错打正着,那些打压咱们流芳茶庄的茶商,也再不会碍于压力拒绝咱们的茶叶了,不管是紫意春芽还是云仙茶都好,都是出自流芳茶庄的茶叶,紫意春芽好了对流芳茶庄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哼,你什么时候被那臭丫头收买了?净帮她说好话。”
“咦,这不是苏老爷子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哎呀,倒是忘了,您是茶悦坊的供货商,就算来这一趟也不出奇。”王慕哲走过来,语气有些不善的道:“只是苏老爷子什么时候转性了?居然主动帮衬起小辈来了,真是叫人意外。”
流芳茶庄有苏六这个暴脾气在,就算再多人求上门,他也极少有答应的时候,这才导致流芳茶庄的茶叶几乎被定州各龙头老大垄断,能从他们手里分到一杯羹的,也就诸如陈柄那样会钻营,且有点地位的茶商,在这样的人手里,就是废铁也能当珍宝卖,更别提流芳茶庄的茶叶质量本就极佳,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追捧,流芳茶庄的地位才居高不下,要是让流芳茶庄出产的茶叶泛滥成灾,不仅档次拉低了,就是价钱也炒不起来,这对一直在流芳茶庄进货的王家,可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王慕哲这是质问来了。
苏六想起了前一阵子本来一直合作得好好的王家态度突然不明朗起来,而底下一些茶商似乎被人煽动,对云仙茶纷纷避而远之,要不是因为这样,他的云仙茶也不会堆积成山销不出去,要不是有苏卿解围,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样了呢。
苏六哼了一声,道:“王公子也说了是小辈,我这个长辈想帮衬一下,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苏六竟是站在茶悦坊这边的,这让一些茶商怔了一怔,这茶悦坊还真的跟流芳茶庄挂钩了?还是苏六亲口同意的,这对苏六这个火爆脾气来说,真是太难得了,就是曾经跟王家达成合作关系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心甘情愿呢。
苏治虽是旁支,可笼统算起来,也算是苏氏一脉,苏六这样说,倒让王慕哲哑口无言。
苏六得意的一抬下巴,道:“苏康走吧,既然都说要帮衬小辈了,怎么能光说不做,回去把紫意春芽那批货清点一下,送到茶悦坊这来,银子这事,慢点算也行,大家亲戚一场,不需分那么清。”
这话一落,王慕哲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苏六这是借着茶悦坊来给他示威呢,应该是前阵子他的态度把他惹急了,这是报复他来了,这样的优待连合作多年的王家都没有,这下全给了茶悦坊,这茶悦坊的地位,怕是要上一个台阶。
苏六心里一阵快意,那脸上的表情更是得瑟,他得意洋洋的从王慕哲等人面前走过,下了台阶时,苏治连忙走过来,一脸惊讶的道:“老爷子,您,您说的是真的?”
苏治心里正算着他账上那点钱能卖几斤那贵得离谱的紫意春芽,谁知就听见苏六这话,那大嗓门一喝包括围观的路人都听见了,看着周围的人一脸惊讶,他才相信这是真的,连忙迎上来一问,虽然听出了他话里赌气的意味,可不管你再怎么赌气,承诺都说出口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想反悔是没可能的了,想想还能做了买卖再还钱,他经商这么多年都没遇上几次,苏治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怎么?把我说话当放屁不成?诓你一个小辈我有那必要吗?”看见苏治,苏六把脸上的得意收了收,表情有些不耐,冷哼了一句,带着苏康大步流星走了。
苏康跟在后头,朝苏治说了句,“这事儿你甭操心了,六爷脾气虽暴躁,可却是说一不二的主,这批货数目不小,回头让你家伙计把仓库规整规整,明天一早,就给你送过来。”
“诶,诶,我知道了。”苏治没把那注意力放在‘数目不小’这几个字上,只想着那些零零碎碎的茶叶都被闺女卖掉了,仓库里边根本没多少东西,倒不用多规整,茶叶一来,往仓库一放就行。
苏治没往数额那方面上想,在场的人却都帮他算了一遍,贺敏一想在苏族长有意无意的煽动下,被茶商拒绝的云仙茶,按照流芳茶庄每天出茶的产量来计算,这可是一批巨大的数目,以茶悦坊现在的情况来看贺敏左右看了几眼,笑了笑,勉强吃得下。
所有知道流芳茶庄真实情况的茶商也纷纷在心里敲起了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盘算之后,看茶悦坊的眼神纷纷火热了些,被迫中断跟苏六的交易,大多人是碍于压力的无奈之举,如今这茶悦坊不说得到苏六的鼎力支持,就是茶艺大会上的魁首紫意春芽,在下一届茶艺大会来临之前,也能够风靡几年了,这其中的商机不用明说个个都了然于心。
姚沛良一听苏六这番话,心里激动不已,这可是无本的买卖,不管人家要多少货,茶悦坊通通给得起,也不用东家东拼西凑凑齐银子进货再转手卖给茶商,姚沛良几乎看见了无数银子朝他头上砸下来,幸福得直冒泡,连忙喊来账房冯叔顶他的位置,他则招呼了几个翘首以盼的茶商到对面的酒楼去了。
茶悦坊的伙计以前瞧着还多了,如今是恨不得能多长出几张嘴几条腿,好应付这源源不断的客人,阿成说话说得嘴都酸了,但那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子那去了,冯叔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了,可就算这样,也被这空前盛大的客人规模惊了一跳,他抽空揉了揉打算盘打得抽筋的手,一边让徐福看着点店里的东西,别让客人碰坏了,谁知喊了两声还没有反应,他探头看去,见徐福呆在角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张口骂了一句,这时苏璨从外边挤进来,说了句他来帮忙,冯叔见是东家的侄子,有些不好意思,苏璨不在意的笑笑,主动维护起店里的秩序来,冯叔见他跑得一身大汗,就知道他怕是没停下来歇息过,反观店里的伙计倒是在发呆,冯叔对徐福有些不喜,但面前的客人太多,没容他多想,便又应付起客人来了。
贺彦站在对面酒楼的二楼窗户前,因为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且都没有一件是光彩的,再加上赵婧这事,他就是有心去跟苏治攀交情,也拉不下脸,苏治这人心软耳根子也软,他倒不怕他会当面落他的脸,但是里边有贺敏跟王慕哲,这两个可是得理不饶人的主,手段狠辣又毒舌,捕风捉影的事他们都能说的跟真的一样,更别提赵婧的事还有证有据,他上前去,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他极认真的盯着茶悦坊看,想起刚才离开的那个男人,贺彦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的男人,怎么会跟苏治有交情?
因为上次陆梅闹的那一出,他到清河县的时候已经晚了,赶到东区时茶艺大会已经落幕了,虽只听说苏卿夺了魁首,但那时他更关注的是商人云集的西区,对东区虽是在意,却没到像那些茶艺大师般去打听评委的来路,所以王岳翎这人他是不认识的。
不过观此人一身贵气,又这么面生,极有可能是从上头来的,贺彦眼里精光一闪,觉得很有必要去查查这个男人的来路。
至于茶悦坊,贺彦看着下边宾客满堂,高朋满座的铺子,拳头紧了又紧,看着这样热闹的场面,他怎么可能还会认为这是这是苏治的手笔?他要有那能耐茶悦坊也不至于被他经营成像个杂货铺子,这一切只能是苏卿在背后操纵,只有她才有那个能耐能让王慕哲和贺敏为了讨好她而照顾起茶悦坊的生意。
看着苏家一点点的脱离他的掌控,贺彦心里说不出的恼火,再一想最近发生的事跟苏卿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越发觉得,苏卿有古怪,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针对他了,从贼寇手里抢回茶叶开始,她总能有意无意的破坏他的计划,但他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苏卿怎么会未卜先知,甚至是每次他对苏家下手的时候她都能及时的做好防范,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贺敏告诉她的?如果是贺敏的话,这事就说得通了,贺敏一直看他不顺眼,想方设法的践踏他取笑他,如果这是贺敏猫捉老鼠的计划,目的只是为了看他上蹿下跳,那么他还真是成功了,他现在确实是被掣肘得不能动弹。
不过他怎么会因为这点困难就放弃苏家,贺敏既然想斗,他就跟他斗下去,但前提是,他得把身边的那些烂事处理好才行,贺彦又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日上中天,一般铺子这时候才渐渐的有生意上门,可一观茶悦坊,铺子里的伙计早就忙得热火朝天了,这时,只听一声高亢嘹亮的声音传来,“定州庞家送牌匾一块,贺礼一件。”
这一下又引起围观群众一片哗然,连庞家这样的大族都来为茶悦坊这个小小的茶行庆贺,这茶悦坊究竟有什么本事?
苏治一听,连忙又迎了过来,即便才过了一个上午他就跑得两腿发酸,可心里的喜悦却让他忽略了那丝疲惫,闺女救了庞家姑娘的事他早就从妻子那听说了,所以庞家会过来,他也不是很惊讶,但是这样一来,苏家跟庞家多少也扯上一点关系了,这对以后的生意来说,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苏治脸上笑开了花。
“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何必送这些。”苏卿偷偷溜出来看了一会儿,扶着瑶光的手回去后,笑着说了一句。
庞慧摇头,“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暗示了两句而已,是那女人自己送的。”她看了苏卿脸上的纱布一眼,有些可惜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