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忘,那回子咱们还好一阵担忧,不该这般鲁莽寻了他们庄上那两个女管事,仔细打听起麦冬的近况。怎么,难不成二爷又高升了不成,此次回庄不过是路过几日罢了?”接着当家的所提,自是这般联想往下,又在夫妻的对视一眼中,摇了摇头:“若真是高升往别处而去,当是不能这般悠闲,还有心思过问麦冬这桩。”
只见这旁当家的,缓缓摇头道:“自是要在庄上常住了,别的尚不得确切消息,就今日大管事这番话,也能听出几分意思,想来已是打算久住一段时日了。”
闻言更是附和颔首:“这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一桩!往后得了二爷亲自坐镇庄上,定是利大于弊。再说了当初就算二位不在此处,庄内的大小事宜,还不都是二爷一早就排布妥当的,旁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可终究还是比不过他二位自己回来看顾的好。”
殊不知,就在镇上这梁家夫妻俩,转而议论起二爷一家回转山庄之事时;渌水山庄的主人夫妇俩,也在听过了蔺管事的回禀之后,双双露出了欣慰之色来。
说来梁掌柜夫妻,也算得相熟的很,自两人初来乍到之时起,他家便已等同于自己名下的大管事一名,此刻提出要了麦冬丫鬟配与他家大儿,与两人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本还不曾注意,当年那个刚出村子的小丫鬟,如今也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再来梁掌柜家本也是知根知底,比起外头之人更为放心三分。到底与蔺兰那丫鬟作比,麦冬终究还是太过朴实,许是配得那小她一岁的梁家大儿,才是合宜之选。
沉吟片刻后,已是率先开口提道:“再则,梁掌柜家的那位,我也是见过两回,论道起来也是个好说话的主。更要紧的便是眼下他们夫妻俩还算得正当年,再将麦冬放在那位身边好生教导几年,更是经营生意的一把好手!”
顿住片刻后,不禁也已是欣然颔首:“的确,他们家杂货铺子原先就是梁掌柜的主持铺中之事,而程氏却是执掌着铺内的各项进出账目,倒是相得益彰。”顺势抬头看了一眼外院那方,却是感叹道:“要不蔺管事,也不会如此一提了。”
“先前让他传话之时,却是没头没脑的喃喃一句‘般配’,可知他也曾见过那梁家大儿的。”
“哦,还有这般之事,怎么就庄上却无人与我提及?”
却见一旁的卢临渊是连连摇头道:“等三日后,他们夫妻俩赶回庄内之时,必要与娘子你好好提及一番的,才对!”
此刻提及,那三日后就要赶到的夫妻俩,自然便是先前接手了在外经营茶铺一事的余家大郎,余平秋与妻子蔺兰二人。得了提醒自是颔首接道:“到底这些日子都不曾见过一回,也不知这丫鬟如今可是变了模样?”
“说来也是,平秋倒是还在京中见过一回,却是变了装束亲自送了回书信与我,才得以见上一面,想来眼下也已是快年余了。”
这事虽不是头回获悉,只是此刻听来还颇有感触,住在卢府大院中,旁的都还算不错,惟有这不得迈出二门的规矩,却是难为了二奶奶叶氏。若是府中尚有可散心的所在,倒还罢了。只得那半片景致一般的花园之中,却被位于正中的戏她独占了大半,才是让人郁闷的关键之处。
原本就已是不够开阔,再被高出视野的偌大一座戏台,当即拦住了视线所及 ,更是半点游兴全无。好在府内还有藏书多处,才使得最终撑过了三年整。
想起此桩来,不免已是苦着脸,感叹道:“旁的不曾练就,我这描花样子的能耐,如今可算是府内第一人咯!”
说道起这事,卢临渊也已起身步过那旁,径自取来了衣架上的厚实外袍,拉过叶氏忙陪不是道:“娘子休恼,想为夫我也是苦于无计可施,若非如此,只怕早已领着你往外头散心郊游去了。”
亲手为妻子披上外袍后,更是抬手比了比窗外:“借着午后暖阳之际,咱们先去自家山间走上一走,也是不错。改日等女儿习惯了山上的气候,咱们一家三口再寻个风景优美之地,游历一番才是最好!”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山中变化(下)
本就是自家山中,再经这些年的逐步完善,如今的山道虽是不及通行马车之便,骑马而过却是足足有余。唤人牵了马来,两人一骑就此缓缓慢步在山间小道之上,倒是惬意非常!
亏得当初已是想妥了,回转乡间的必然,才没有与女儿的乳娘感情过深。离京前,又是明着与府中二老言及理由,这才未将其一并带了往回。不但绝了府内知晓实情的线索,也是为了与孩子多亲近,想到旁人家中,皆是甩手交由乳母一手养大,便不敢相信。
此刻靠在相公怀中,已是不由赞道:“当初便有此等作想,可见咱们还是心灵相通的,只控太太那里必是不好受。我们一家已是离了京城那繁华之境,又将乳母辞了去,定是倍加辛苦。”
却听得身后之人,摇头接到:“为防府内之人获悉,你我所建的山庄只是其一,更有一项,却是半分马虎不得。原先还不曾入得户部之前,也未有过耳闻,官家子弟中也有被乳母之流,钳制在手的!”
“什么!怎么能有这般之事发生?”猛得大吃一惊,不免想要转回身去,细问究竟。
身后之人也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忙是紧了紧怀抱,低声劝道:“知道你听了这等之事,定是吃惊不小,我才一直没敢详细告诉了你。遇上旁人之人,或许还尚可冷静应对,但凡与女儿有着一丝关联,娘子你就分毫不让。”
说罢这句,才转了话题继续道:“即便不是乳娘言语教唆,还有那心思不纯的后院之人,也是需得好好筛选一番!”
听得此句,叶氏已不觉联想起了,卢府之中便有一个最为典型的例证:“你家三弟。若是当初交与太太一路教导,便不能成了如今这等散漫的模样。”
“正是这般说道。别看老爷明面上不曾提过半句,眼看着庶出的幼子不成样子,定是后悔的紧!只是碍于颜面一事,定是不会主动说道起这桩来的,想必更是将家庙中的那人,恨得不行。”
轻拍了他手背一下,已是提醒道:“说起家庙来,我们二房好似还有两个姨娘,不曾出得那头。往后二爷又是如何打算的?”
不加犹豫,已是顺口接道:“还能这么打算,索性借了此刻之际。寻了人往那处所在传了消息去。就说卢府二爷的官职没了,只得回乡静养不少时日,且看她们可有去意,想着我这头怕是今生无望出头了,也定会。”
却被怀中之人。轻笑打断道:“只怕卢府在京大兴土木一事,也已传入毅州城中了。即便外人尚未得知详细,府内余下的管事、仆役们想必也已是得了消息了。还有同住城中的亲家翁,恐是早在旧年里便知道了其中的详情。”
听了娘子的分析,心中不免一紧:“是啊!外人不知道,府内年前赶来京中送年货的那人。必是早已听说了,再往家庙之中与那几个大约提过一提,也在情理之中。”
“本来就只有丁姨娘一人是戴罪之身。咱们二房那两个,却是一个因病留下,另一个更是太太命了前去。”顿住片刻,忙又添了一句更为关键的:“若是真得了消息,便保不齐要托了毅州的管事。往京中运送年货之时,提及前来别院。”
想到当年那桩诡异非常之事。才不过彻底病倒一个。即便那陆姨娘也是吃了好些日子的汤药,但此后还曾托了那管事,稍来口信说起杨姨娘已是无碍。其中之意,却是明摆着的,定是得了二爷京城为官的大好消息,正想着借此出了家庙才是要紧!
然而,主事太太却不曾给与她们这般的机会。一来,接踵而来的大房那桩姨娘之事,已是搅得府内乌烟瘴气,更别提再多提添两个不定之因;二来,便是家庙之中还需有人,时常伴在丁姨娘左右,才好盯着那人莫要行出不当之事来。
太太王氏倒是不怕她做出决断之举,而是怕买通了外人,联合勾结私自逃出那处所在,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再来,二房那两个姨娘本也是得了太太之命,在旁看顾着丁姨娘,比起家庙中的几个粗使婆子来,想必更是尽心才对!
因为她们二人深深明白,惟有办妥了太太交代之事,立了功劳方能得了机会,再度出得这阴深之地。别看院子里人是不少,可除了有罪被罚,留在此处的,也就那几个晚上各自回去自家的粗使婆子。夜里偌大的院子里,也就她们几个女流之辈,外加守门的婆子两个罢了。
想及这幽禁般的漫长岁月,又怎能不时时刻刻想着,该如何脱离此地,才是上上之选!对于她们的这番作想,漫说是二房夫妻俩,就是屋里的几个知情者,也是明了的很。
而正屋之中的主事太太,更不需旁人来提,也是再清楚不过。当初遣了她二人同去家庙,便是看着二房小夫妻俩和谐无间,自是不想做这等恶人,生生将他们分离。再则,也是丁姨娘之事,无意间却是给府里敲响了警钟!
到底因为有了儿子依傍后,便已暗中起了私心。固然一切初衷皆是为了自己亲生着想,原也在情理之中,却已是触动了府中大忌!本来这等庶出与嫡出子嗣争产之事,便是决不容许的,居然还是联合了外人,借着府里的名声换来那不义之财,就是万万不能坐视不理!
结合此两点而言,即便那两人如今还不曾生出异心来,就太太的心思,也已是绝了让她们重新回府之意。且不提,当年别院那桩蹊跷之事的始末如何,虽不见二房曾有提及,也多少能猜出几分。必是那不足为外人道之事,才未免污了自己的耳目,刻意隐去了那段。
而此刻马上之人想及,或许那处之人已是得了消息,不觉略有不快道:“且不提,当年丁姨娘那桩,府里是何等的情形,这才过了几年功夫,就都忘得干净了不成!”
叶氏虽也是莫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