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如此一来,肉价又生生长了一成半,可终究是不再为一年不识肉滋味发愁了。只是因此将在庄上搭伙的佃户们,纷纷吓得前来相求速速停了此等太过之举。
本来这八家的众多孩子们,经这一年左右的好吃食调养下,俱是身体康健了许多;再看那几家中的老人们,也是无不例外;即便是偶然也能放开肚皮,添饱一回鱼肉的壮年之人,更是感激在心。
只是在得知了,东家宁愿多出那许多额外银子,也要叫庄上众人吃得康健,哪里是他们可以想象之事?直到,蔺大管事半开玩笑的提了一句大实话来,才叫这一众佃户听得感动不已!
“只记得当初,蔺大管事说的那句。东家也是为了大家伙身体都得康健,才好让沙地里的牧草、沙柳长得更为茂盛。如此一来,用这般好料喂养出来的牲畜,自然也随之长得更为壮硕。”
说到此处,那旁的吴氏已然停了一停,转而放下手中的账目,看向身边当家的道:“如今想来,却也是为了咱们这一班佃户,年底之时能多分一份银子才对!”
“怎么才想到,那日老管事口中可是早有明示过。再说这二奶奶为何才过了端午,便崔着咱们家帮忙打听屠夫一事,便是想着同旧年一样,曾着仲秋时节再分一回猪肉。”
听着这旁当家的推断有理,不觉也是低声追问一句:“怎么今年还要分上一回,我还只道定是为了年节提前预备下的。”
“瞧你可是连着几日算账,糊涂了不是!”抬手指了指县衙的方向忙又低声接道:“别的不提,就老管事半月前说起的那桩,你道是东家信口胡诌的不成,必是为了年节前转回京畿家中,才对。”
被当家的这般点出了关键,这才定神细想了起来。片刻后,猛地抬头脱口而出:“原来那日让蔺大管事,往衙门借了太爷家的马车来使,却是为了赶在年底上回京畿的?”
“你阿你,论起算账来,咱们家是没一人及得上,也只有东家院子里的小娟姑娘,最是厉害了,可这说话听音上,有时你还不及咱们家小儿子,更是拿手咯!”提到这一事来,他许掌柜才叫得意非常!
本来长子憨直,倒是他这身为人父的格外踏实。毕竟往后继承这打铁铺子之人,从来都是实打实的用心在学,哪里比得旁人家传了那气性浮躁的孩子,能学到六成已是阿弥陀佛了。
却不知何时起,突然发觉自家小儿子,在看人眼色上更胜一筹更使得许掌柜欣喜不已。本来这小儿他夫妻俩,就有意跟着卢东家继续忙活这片沙地之事,也算是再无衣食之忧了。
想这,单以沙地便可养活这许多的佃户,还有何事能够难倒?
☆、第二百八十二章 清点收获
只需好生跟着卢东家一路下去,也算是寻到一份不错的差事。至少看在一家子诚心的份上,这卢家沙地中便会留他家小儿子在。既可保得打铁这门手艺,又能为孩子们多留一条退路在,岂不让他们为人父母的更是安心许多。
就眼下东家名下的土地而言,已不再是房前屋后的那数十亩,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如今这一片沙柳、牧草所在,就会顺理成章变成了林地。
“荒地开垦就能归到自家名下,咱们东家名下这好大一片,前次那县衙的书办不是特意来说定了,也只需五年光景就可以归入东家名下成林地。只一想到,往后有这许多林地在,就算种不得桑、产不出丝来,也能养活那百十来只羊羔不是,比起那种桑养蚕来也是不差!”
提到那一桩,这旁的许掌柜已是点头接了一句:“那是当然,咱们这位东家的法子还会有错,如今不但是这地里草儿长得旺,就连圈养的牲畜也都比别家的强三分。”
提到庄上各处的情形来,无疑是最能说明关键的。毕竟由年初起一众佃户们的工钱,就得与庄内的产出关联一处,不但是身为管事的吴氏关系非常,旁的几家也都只盼着多打草料,将那圈里的牛羊喂得饱饱的。
“牛犊子虽不准备往外头估,可这百十只羊羔却是早在端午才过没几日,便有那外来的商贩瞧好了。东家只答应了给他家二成,也是为了等年底,卖个更好的价钱才是要紧。”
说着又是一指如今硕果仅存的那家大酒楼。含笑继续道:“这不就连那家也跟咱们东家说定了,年底前好歹给他们家留上三、四只上好的才是。更别提,东家已让秦三帮着赶一回车,我估摸着就是仲秋后随了送去京畿一车。庄上的产出。”
“咱们这地界又能出什么好物件?”
“你可是糊涂了,东家特意只答应了那商贩二成,必是想着回京畿那会儿,自己一路捎带着回家,才是正经。不说别的,原先草场还在的时候。咱们这一带放养的牛羊可是名声在外。如今草场虽说不见了好些年,可那沙漠里带出来的羔羊也是一等一的好,不是?”
被自家屋里的这么一提醒,不禁是击掌憨笑了起来:“要说还是咱们这东家的眼光好,寻遍了临近的十里八乡,只怕也找不见比廖家寨子更好的牛羊来!”
而事实上,此一运羊入京之举还真被他们夫妻俩猜着了。只是略作估算后,原本只寻了秦三一人随同前往的打算,却是不足以应对这一路的奔波了。
于是,临近七月下旬时。才出了月子的二奶奶便遣了丫鬟小娟寻了秦家两妯娌,前来说话。
“我与二爷决定九月初,便往京畿走一趟。想来秦灿家的也已听说了,只是如今仔细算了算,还需多备许多干草料一路喂养到京,与其另寻了外人赶车。倒不如还是在咱们家佃户中选上一二的。”
二奶奶话音才一停下,那旁站定的两人已是暗道一声‘好事,这可是大好的消息!’。本来春日起,东家这牧草喂养牲畜的事情,便叫佃户微微有些担忧,旧年里已是只有投入不见分毫的产出,要是再继续一年又该如何是好?
八家人可是指着东家富贵,才能跟着吃完热汤不是。真要捱不过几年,他们这好几十口又要往哪里去再寻这般心善的好人家?所以每每得空歇息一处,便会不由自主的议论几句。
就刚才被二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寻了来院中。还是一阵的忐忑。然而此刻听到的消息是,让他兄弟俩一同帮着赶车往京畿去,哪会有丝毫的犹豫。忙不迭点头应下,才是当务之急。
却又被另一旁的大丫鬟口中补充的那句:“二奶奶说了,此去路途遥远。一人赶车没个帮村的可是不成,所以另许了你们两家各添一个人手,一同随行才是稳妥。”
只见那妯娌俩再顾不得其他,忙是双双施礼,口中念道着感谢之词,这才略有些慌神地随了门口的小丫鬟,一路到外院。
“真,真要咱们两家各添一个人手同去?”直到跨出院门,这旁的秦老大家才偏过头来,看向身后的卢家院门,低声追问起身边的妯娌一句来。
“怎么不是,准错不了,妹妹我可是听得真切着哪!”也知自家这大嫂素来就是个老实过头的性子,再加之原先大家伙都担忧,年内产出不足给付佃户们工钱,东家会否弃了此处而去之事。
眼下突然听得这一消息,自然是半天不及回神,好在大家伙都深信东家为人,才没起任何的乱子。这会儿,得了大好的消息怎不叫人欢喜在胸,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也随之落下了一半。
毕竟他们两家能随了东家往京畿去,就绝无可能在年内弃了甘霖的沙地,从此一去不回头。只要能捱过今年,到了来年的春日里沙柳上的新冒出的嫩叶,就也能采来喂养牲畜,再与越长越旺的牧草,指不定多添几头羊羔圈在牲口棚子,也是使得。
想到要紧之处,忙不迭是挽过自家大嫂,低声耳语了起来。
“真,真的!”
“不管怎么着,嫂子可曾瞧见东家短过我们一回工钱不成?”
忙是打了一下妯娌的手背:“去,这等昧良心的话,可是不敢胡乱出口的,咱们两家如今能寻到这么一家做活,也不知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还敢说这不中听的。”
“哪里哦,妹妹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谁不晓得咱们两家眼下可是过得活分多了。就连我们院子对门那家,也是。”
就在外头秦家俩妯娌,转上了那旁的石桥,继续向沙地而去,只见这卢家大院里,便已越加忙碌起来。
由厨房的杨妈妈主持着,外院的一切。这一杆粗使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是不曾停下半刻,直到将库房里早已摆放齐整的各样物品,都大包妥了,又被搬放去了西厢的空屋内,才又转回厨房里准备晚上要用的饭食。
“我还是头一回见,咱们这胡杨林子里,还能产出这白花花的盐粒来,真真是长见识咯!”
被这旁的老婆子带头念叨一句,余下的仆妇也都纷纷点头:“怎么不是。要说咱们都在这西北沙漠旁,待了大半辈子了,你没哪个听说过,这胡杨林里还能出盐的?我老婆子估摸着咱们家二爷指不定还真是得了仙人指引,才不去那良田无数的南方,偏又选了咱们这只有外迁活命的甘霖镇。”
“嘘!”忙是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转头瞧了一眼门外,才压低声音认真劝道:“可是不敢胡乱提什么仙人指引的说道!你们没听蔺大管事说过,咱们院子里万万不敢传出那‘什么鹅什么鹅的’。”
“是以讹传讹!”此刻就听得挑开了竹帘,往里头来的杨妈妈一脸正色的继续提醒,众人道:“咱们家主子可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单是有那举人老爷的功名在身,就不敢胡乱说哪些个。要是叫外头别有用心的,夸大了传出去可怎么好?”
说着点了点,西厢的方向接着解释道:“那胡杨树本就能在盐碱地里活命,就是因为它有难耐将地里多余的盐分,吸了出来。”瞥一眼身边,此刻正憨笑点头的老婆子,在她额间比划了两下继续道:“你们都瞧瞧,这就跟咱们天热冒汗珠子,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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