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曾料到,自己不劝还好,可这一句劝才刚出口,反倒被那小妇人的抢过包袱,急忙登车的行径,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生生被这怪事的传闻,吓破了胆?”一脸茫然的转头看向身边的胖妇人,只见这店家娘子也是摇头不明。
再瞧这旁忙是随了那最先冲回车上的妇人,丢下桌上饭食而去的两人,禁不住回头问向正掏铜钱会账的老把式:“大爷,你们家那小嫂子不会有事吧?”
“不碍的,不碍的,只是年纪小,不常听得这妖精鬼怪之说,估摸着等到了自家地界,也就安心下来了。”接过一旁眼明手快的店家娘子,递来的荷叶顺手将笼屉中,尚未用过的素包小心的装上。才缓步出了小食铺,朝着店家招呼了一声后,扬鞭驾车往镇外去。
被这事一惊,就连一路都随了老把式,在车辕上坐的小丫鬟,也已是被两姨娘,唤入了车内同坐壮胆。见了这等情景,老余头心中已是一定,长吁一口气。
真是解气啊!原来临行时,两位主子特意交待了要在回程时,留在镇上吃过了午饭,再往别院去,就是为了这出好戏码。瞧刚才把两人吓得,恨不得是直接掉头就往府城回。
刚才小食铺中两妇人言语间,那只留下大片血迹的废墟,不用多问,定是别院不远处,那邻家残存瓦砾堆。就不知等改日,她们俩亲眼瞧见了,传说中那片貌似狐仙模样的血迹后,又会是怎么的神情?
外头车辕上的老把式是越想越乐,自然吆喝着马儿也是愈发加快了几分。而车内三人皆是面色暗沉,就连本在乡间长大的丫鬟小向也不由自主的暗叫一声‘命苦’。
旁人家是跟着主子,吃香喝辣,自己倒好总是办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才刚被买进府时,便随了大奶奶一旁伺候,眼看着就要升作二等丫鬟了,却是被那二门上管事妈妈家的外甥女,占了先,顶了那理该是自己的位子。
要说自己运气还算不差没出年余,正赶上二爷娶亲,自己反倒一跃成了二房的大丫鬟,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可谁知,这本就久病不愈的二爷,新娶的这位二奶奶,更是个只会点头应声的主。万事都被那旁的大房奶奶,压得死死的,连带着自己这个大丫鬟也成了摆设,反倒还不如往日在大房奶奶那头,舒心的多!
左右瞥了一眼,对面两个姨娘,不由的一阵暗叹。瞧瞧自己这到底是啥命呀?好容易二房两位主子,被送去了乡下别院养病,而自己也顺理成章又归了大奶奶管,还以为就此便能脱离苦海,重回大房那头舒心过活了。
却哪里晓得,这才刚过二月余,又领了大奶奶的命,随了两姨娘一路往这边来。如今又听闻了这么一桩精怪作祟之事,更是愈发叫这丫鬟感叹起命运的不公来。
却不知,那对面的两人,更是一个比一个暗中叹息,叫苦不迭!
虽说刚才那两个商妇,并未提及可是有人家,已让那妖孽害去了性命,但就此情形来看,定是不容小觑。怎么说也是吓走了镇上的仙姑,就连那上香往家的妇人也是惊得不行,更何况是。
本来这等以讹传讹之事,便会在传扬的过程中是越传越邪乎,而当车内一片寂静,唯有车外马蹄声阵阵传入时,更叫静坐之人忍不住遐想当时的情景来。
于是乎,三人是越想越怕,越怕还就越禁不住更往那桩上靠。如此循环往复,哪里还有不惊恐万分之理,外头那无意间越发加快赶路的老余头,虽是无心吓唬与人,但听在车内这三人耳中,却是犹如那催命鼓般愈发惊心起来。
就在三人即将崩溃之际,突闻老把式一声勒马,还未等外面停稳了车马,这三人已迫不及待挑开了门帘,就要落地下车去。
眼看着三人此刻是速度飞快,远非前几日那般慢慢悠悠,须得老把式三请四请方才装模作样下车来的。不待那头把式上前打门,这旁的小丫鬟已是抢先一步,用力扣响了门上的铜环:“来人啊,姨奶奶到了,快来开门。”
然而院内,早已算准了时辰‘等候’多时的粗实丫鬟麦冬,却是无半点着急之意全无。听得这院外的打门之声,只探头瞧了一眼,随即又转身入了厨房,将早已预备下的锅底灰,涂了一脸。对着井台上的水盆是照了又照,补齐了残缺之处,才起身照着自己的衣裙上肆无忌惮的抹了起来。
“啊!鬼啊!”随之应门声响起,立在最前的随行丫鬟小向,此刻已是哭喊着一头直直地撞入了扬姨娘的怀中。接着便是别院外的台阶上,便是一阵的兵荒马乱。
先是小丫鬟撞上了其身后的杨姨娘,随即便是猛得被撞,伸手试图寻一支撑身子不倒地的所在,顺势将自己身侧的陆姨娘一并拉倒了在地。要不是门外拴马的树桩,离得颇远,指不定这接二连三倒成一片的人浪,就得惊了马匹。尥蹶子就给这几人一脚,更添一道伤!
直到惊动了内院的两位正主后,才使得门前这几人陆续被院中那两个丫鬟,搀扶了进屋。
“刚才叫姨奶奶们那一阵失声高呼,就连内院的二爷也被吓得不轻,更别提才服了汤药的二奶奶了恐怕今日两位主子定是不能再唤姨奶奶们,屋里说话了。”只见这旁的陪嫁大丫鬟已是一脸的无奈之色。
再瞧那旁也是满面泪痕的粗实丫鬟,正拿半旧的帕子使经抹去脸上的黑灰,斑斑驳驳的更添几分可怜劲。惟有一边角落里,仍在低头抽泣的随行丫鬟小向,愣是不敢抬头来瞧。
☆、第三十四章一派安宁
直到被又回转屋里,已洗净了一脸黑灰的麦冬,低声在耳旁反复念叨其名字后,才稍稍清醒了几分。大着胆子匆忙瞥了一眼,确定就是那个早先顶了自己,随行二房两位主子前来的粗实丫鬟大向,更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出来。
“瞧着,确实被吓的不轻。”缩了缩脖子,不免再探头望了一眼那旁才安顿下,两姨娘的西厢偏房,不禁与大丫鬟蔺兰耳语道。
忙将身边的麦冬拉回厨房,再度提醒一句来:“如今是同住一院中,即便你们是本家族亲,到底还得多留神。奇怪的是她本就是二奶奶的屋里的丫鬟,怎能甘心一路上伺候着姨娘们同来?而且刚才老余头也分明说的清楚,她对姨娘们使唤也不曾有半句怨言,这不是更叫人琢磨不透?那两人到底是与了她什么好处了?”
已是一个劲地猛点头道:“省得,省得,可是不敢在她面前多提半句,与内院有关联的。”
深深看了一眼那屋的方向,蔺兰更是压低三分叮嘱道:“二奶奶也知道你心眼实,往后言语得加倍小心外,那旁废墟上的怪事,也莫要与她们三人提及丝毫。”
“不就是为了吓唬她们才准备的,怎么?”
见她不禁流露出满眼的疑惑,蔺兰已是附耳道:“照如今她们几发颜色,便知定是惊得很。刚才二奶奶已是吩咐了,咱们不提那桩才能多拖延上几日,好叫她们不敢这院门外。”
点头‘哦’了一声,忙又朝粮库的方向比了比手势,表示自己明白了二奶奶这话的深意何在。原来还是担心,那两个姨娘会在无意间发现那处所在。一想到有些可能,不自觉更是重重颔首保证道:“蔺兰姐姐放心,定不叫她们探听到咱们院内的一丝消息。”
如今这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忠于两位主子,才让小丫鬟下定如此的决心。而是考虑到大哥一家,也要在开春前到来,在主家的那座山头上看顾,更是不敢有半分迟疑!
先前就听得两位主子对于那片山头,颇为看重。再加之,本就是要瞒着府里众人的,即便此刻再寻管事之人,却是碍于时间紧迫,哪敢胡乱托付与人哦?
倒是大丫鬟蔺兰提议,眼下那片良田已由苏叶、苏木两丫鬟寻来的佃户们,领了差事。此番选定看顾之人,何不让麦冬家出一人手才是最好,当即便得了两位主子的点头认可。
确实,要说这别院中的新旧四个丫鬟中,最是本分实诚的就属这性子直爽的麦冬了!每日里小丫鬟们来回山上山下,两头忙活也确实有些不妥。再则,另有一家在山间驻守,还能将那片终年无人料理的山林,适当利用起来。无论是从长远来看,还是在本就是樵夫女儿苏木的眼中,也是再合适不过。
如此一来,几乎这别院中的丫鬟也好,还是即将到来的佃户们也罢,早已在不经意间牢不可破的连成一片了。再有那别有用心之人想要插手期间,俨然是难如登天咯!
而此刻正面面相觑的两人,皆不由得只觉嘴里发涩,后悔不已!
虽不明为何这别院,怎会这般不堪,单是由两人所居的偏房,如此简陋便是可想而知。而与这屋仅一丈相隔的二爷房中,是怎么一番情景就算不曾亲眼验证,也绝不能与城中卢府,比肩一二才对!
这不是被骗了,又该如何解释当初大房奶奶,亲自前来家庙说服自己同来别院伺疾,不是早有预谋?不由再瞧了一眼,那旁才刚收敛了嚎啕之声的二房丫鬟,就其在门前的异常惊恐,便可知绝不是作假之举。如果不是这丫鬟暗中向大房奶奶提议的,又会是?
不自觉,已是偏过头来,定睛看向了对面那才进门不过数月的杨姨娘。虽显苍白,但却比起自己这个常年静心吃斋之人而言,反倒更为镇定。再回想起,方才门前那一幕,更是疑心重重。
原本这就在并不宽敞的西厢外间中,特意隔出仅能容下一张书案的小间罢了。如今是撤了所有摆设,才勉强让两个姨娘容身在此,若非两人同榻,只怕连抬脚、转身都困难异常吧。
正因如此,当陆姨娘满是狐疑地盯着对面杨姨娘,一阵细细打量之时,哪有不惊动对方之理。只见,对面杨姨娘忙有感发道:“陆姐姐为何这般直愣愣地瞧看过来,莫不是妹妹我脸上有不妥之处?”
“我是一心只求安稳度日的。不提旁的,单是仅在过年节时才出得家庙一回,便是阖府上下无人不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