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嫂可是还有余下的料子,不拘多寡且匀了些与妹妹,待转回家中我绣个荷包,定然也是别致的很!”
被她这般一提,屋内众人已是附和声迭起,上座的太太王氏好似早已有所预料,含笑递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大丫鬟。不过片刻后,就见刚才出去的水香已是领着数个小丫鬟跨进屋来。一字排开,将各自手中所托之物,揭了红绸展示在众人面前。
“哟!这是姑奶奶,你这是往哪里寻来的好物件?”已抬手摸了摸那崭新的料子,不禁欣喜开口追问一句。
这舅太太本就是有话直言的主,再加之本是京中官家出身。若不是近些年间,才随了自家老爷漠北镇守,只怕也早就让人捎回这京畿正盛行的好衣料了。
即便将桌上原有的果品收走了一多半,可到底整整六匹料子,将个桌面是铺的满满当当。再被这鲜亮的色彩一堆,更叫这一屋的女眷是爱不释手。
此刻,就听得上座的太太含笑言道:“原本也是由我们老二家的口中,方知如今正盛行这家的成衣。只可惜,他家先前的定单着实排的太满了,也没能采买上两身。”一指桌上之物,不免摇头轻叹一声才接着道:“所以也惟有退而求其次了。搬了这些别无他家的衣料回来,便是叫大家分上一分的。”
这句一出,漫说是屋内众多的女眷们,听得是欣喜不已;就是这旁的二奶奶叶氏,也不免愕然片刻。当初自己特意着了人,送回府中的不过仅是程记大掌柜,差人送与的那两匹素净的,但眼前这一共六匹中,却是不见其踪。
只一转念,便已了然一切。原来如今看到之物,却是太太早已遣了人,往京畿采买而回的。不禁连连摇头轻笑,若是叫太太知晓了那程记是在何处发的家,只怕自己便逃不了干系咯!
同样也是惊愕非常的,还有那旁已是数度欲言,反被旁人捷足先登的魏氏了。此刻在其看来,更是难以置信。要知道,卢府眼下有多少产业,只怕除了正屋的老爷、太太外,也再无旁人比她更为清楚的了。只是这等驱车赶往京畿境内,采买衣料回府之举,在其眼中无疑是小题大做的很!
即便再盛行于世,也不能如此肆意花费,何况还是要转手送与旁家之物,更是太过兴师动众了!
心痛银子不假,但主事太太此举却分明透着深意,身为卢府的大房奶奶,魏氏也不是半点不察。历来都未曾见过,太太会行那等出格之事,今日之举恐怕也是意义颇大。不免已是收住了怨气,沉着心思静候一旁。
对这旁二奶奶的妒恨之意,也随之是生生削弱了三分,不知不觉已将手旁的茶盅饮尽了两回。若不是一直守在身旁的银屏,手脚麻利的不断续满,却不知又会被哪个看出,这位奶奶的焦虑不安来。
直到,众人欣喜的选定了衣料后,这旁太太才启口道明了缘由。
原来却是为了城东集市旁的那一处,从丁姨娘手中收回的铺面并其间的库存物件。听到起头之处,满屋亲戚中有那略知此桩,已是缓缓颔首与身边还不明就里之人,细细说道了起来。
到底尚在卢府做客,却是不好多加议论的。不过片刻功夫后,就听得座上的太太王氏,接着前言道:“想必大家也晓得,我府上本就只管置办了铺面,寻个合适的便外借与他家经营罢了。可这等又是铺面,还余下库内众多货物的,还是真是颇为无奈!”
低头吃了口茶,略作停顿显然也是为了,与一众有意接手之人留出考量之时。‘果然好手段!’就连这旁一直有意逼过太太追问再三的二奶奶,也不禁暗自感叹一句。
不用多问,太太定是早已有了盘算。那处收回府中的铺面,本是售卖那普通货品,与卢府此刻一众出借的铺面,到底差着等。再有一项,定是担心若叫外人接手了,此事定会被传得沸沸扬扬。虽说此前卢府将姨娘送了去家庙之事,已引得街坊四邻中有人探听,可到底还是顾及各家颜面,不曾有那过激之举。
眼下,借着年节之中,亲戚们的走动频繁,将此等‘烫手’之物脱手出去,倒不失为上上之选。
就算此刻,正目送着府上车队渐渐远去之际,二奶奶都不禁低声感叹一句:“到底是多年经营府中大小事务的太太。此间种种,便绝非容易之事!单是这人情往来的运用上,能出手的毫无痕迹,却又是如此恰到好处,便值当你我学上一学的!”
闻听此句,身边的卢二爷亦是颔首应道:“别看老爷面上严厉的很,实则也有不少大事,却是每每都要与太太她相商之后,才有了那最终的决断哦!”
“相公又是如何得知的?”不禁侧目怔怔望向过去。
☆、第八十一章暂留府城
待官道上逐渐远去的车队,再无迹可寻后,送行之人才在蔺管事的招呼下,陆续往城门去。而这旁二房的两位主子,自是双双登上了车马。由此刻已是顺利归入其名下的老余头,驾着车径直向卢府回。
车中坐定,便与身边的叶氏解释道:“若问起此事来,却不是由旁人嘴里得知,而是那日老爷亲口与我们兄弟俩说起的。”
不由一怔,更是细细追问了起来:“那往日,我们以为的相敬如宾之说,就不免太过于主观了。既然老爷能亲口提及,必是他们日常的夫妻相处之道,才对。”
自己这旁话音刚落,脑海中不禁已是回想起当日在正厅之中,太太的出手是何其利落。直接将那贪图私利的丁姨娘,并这院内几处不安之因,一并挑拣了出来。
更是早已想妥了接手那处,被府中截下的铺面,即便这一切都已是尘埃落定。此刻再想起来,都不由会赞叹一番,果真不是出身显贵之家那般简单。能得此贤内助在旁,只怕身在官场之中的卢老爷,亦是颇感欣慰吧!
“那时全权将丁姨娘之事,交由太太主理便是可见一斑。虽说内宅诸事,本就该有太太执掌,但此桩不免与府外牵连颇深,还能全由太太一手掌控,却是难得。”
点了点头,接过这旁叶氏递来的点心,吃了一口:“不敢说老爷是全然不曾过问,但就此事处理得当而言,太太选定那接手城东铺面的人家,的确是高明的很!”
“一来,的确是为了杜绝再度满城皆知,才选定了自家亲戚;二来却是更不敢轻易言明,毕竟当初丁姨娘置办那处的本钱。究竟是从何而来,只怕也惟有参与期间的几人,才最是明了吧!”
听得这般一提,这旁二奶奶已是压低了声音,惊呼一句:“果然还是及早出手的好!”当初为凑齐那笔银子,他兄妹二人假借府里的名义,只怕没少讹了别家的财物。若府里还将那铺面留在手中,不敢认定必是祸根,但也保不齐何时便成了老爷仕途的绊脚石。
不待叶氏再度发问,用罢一块点心的卢二爷。已接着言道:“娘子可是为何这府中的大管事,今日未曾亲随了老爷一行上路?便是专为此桩,特意留在毅州城中。”
“善后!”这旁之人显然已是会意。顺口便道出那两字。
函授连连,才接着上句告诉了起来:“那日老爷独唤了我一个往书房去,便是细说留守毅州之事。我这半条命的病秧子,本就是名声在外,所以即便坐镇卢府。旁人也定是不会过于上心。”
“若是让兄长特意留下,反倒引得外人猜度连连,毕竟老爷此番回京复职,就这毅州城内便有不少官场中人,必是心生疑惑!”挑帘望向城门之处,不禁失笑道:“今日特选了这时辰。大摆排场在人前招摇过市,便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为之。”
果然还是久经官场之人,正可谓是步步为营。绝不算漏一处!不但是时辰选得刚好,就连着出城的时日也是与身边的幕僚,再三相商后才最终定下的。
今日刚好是正月过后,城中集市逢旬的赶集之日。且又是才刚过元宵节庆,无论是出门办货的商家。还是田间劳作的农户,都还未曾正真忙碌起来。所以这来往城中之人。必是有增无减,就是比起前几日那等的光景来,只怕也是差着不远哦!
且不说,为使得路人印象深刻,还特意寻那车马行中,借了不少以便代步之用。一行人是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往官道而去,引得不明就里的路人们是纷纷驻足议论。
联想起方才的情景,这旁的二奶奶也已轻叹一声:“可谓是用心良苦啊!原还以为老爷、太太见不得下人们辛苦同挤一处,才破例另雇了车马来不想,却是有心之举。”
下车步入院中后,卢二爷更是朝东厢努了努嘴调侃一句道:“我家兄长如今也定是不明,今日如此行事深意何在?老爷定是到达京城之后,才会与其说道起此桩才是。”
说着不免低笑一句:“娘子也定是瞧出来了,咱们府上这位大爷在这人情世故上是没得挑。可终究是不曾经历过官场之事,真要执拗起来,也是个三头牛都拉不动的主,颇有些。”
“掉书袋!”不等他稍作停顿后接上,这旁的二奶奶也已是与其异口同声道出那个,只动嘴形却未曾发声的词来。而后,便是相视一笑,匆匆转回自己的西厢房中。
然而方才被这夫妻俩提及之人,此刻却也正靠坐在车厢中,闭目养神。另一旁的大奶奶却有些按捺不住,细细在心中稍作盘算,已是忍不住低呼一声:“不值当啊!”
“不走官道直接往京去,反倒多耽搁上几日,也要改走水路,再由京畿换了车马才到,岂不是多此一举?”推了推与其并肩而坐的相公,不免再提了一句。
初时,那魏氏开言这旁之人已是听得分明,只道这位又是疑心病犯了,才没应道一声。此刻细听之下,也已察觉出些许蹊跷来,微微颔首附和一句:“特意雇来这些车马,却是略显不同,至于行水路还是走官道,倒是无可厚非。毕竟我们这一行人等,若是真一路浩浩荡荡往京中去,不待行至京郊便定是被那暗访的御史。”
对啊!看来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