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凤一平复了下心情,叫姬小灿停下。姬小灿依依不舍地将墨条搁在一旁,拿起一支毛笔,学着凤一的样子沾了点水,在砚台边上捋顺,蘸上浓墨。
凤一平铺了张宣纸,提笔在上头顿了顿,笔锋往旁边一带迅速勾回来,楷书标准的点跃然纸上。姬小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纸上写了个点。凤一看了看他写的点。
“……很大气。”望着几乎占了整整半张宣纸的一个点,凤一实在找不到别的形容词,“要不下次写小点?”
“可是那样不就无法凸显出我的个人气质了吗。”姬小灿有些不情愿地道。
“你现在主要是要把字练好。至于个人特色,那是以后发展的东西。”
“不不不,个人特色当然得从小培养!要不然以后永远不会达到写字的最高境界。”
“你想把字练到最高境界?”凤一似笑非笑道,“不是把‘我不能喝太多酒’练好了就不打算继续学了吗?”
姬小灿反应过来:“嗯……没错。”
“如果字写地太有特色我看不清就要重新写了哟。”
“好吧。”姬小灿在那半面宣纸上找了点空处重新写了个点:“怎么样?”
“不怎么样。”凤一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再练个两百遍就好了。”
“去个零头怎么样。”姬小灿眼巴巴地盯着凤一,“二十遍。我保证练好。”
“这可是你自己主动说的。”凤一故意装作没发现他的眼神,看向别处,“那你就写二十遍再休息吧。”
姬小灿猛然意识到自己上钩了,但为时已晚,只能一边在心底暗暗抱怨,一边老老实实地练字。
练大字与画小鸡
姬小灿一连练了好几天字。不过聪明机智的他还是进步了很多——从一开始写个点都歪歪扭扭的,到后来可以写得横平竖直。这期间姬小灿异常的辛苦,从研磨到洗笔都由他单独一人完成。于是,姬小灿最近迷恋上了一项新的活动:研墨。
谁知道怎么回事,姬小灿看到墨条就忍不住沾点水,到处磨。就算是砚台难以拿到,他也会在地板上磨啊磨,结果把凤一的地板弄得东一块墨,西一坨黑。
凤一起先不以为意,可当他发现姬小灿每写五分钟就跑去磨十分钟墨时,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姬小灿。”凤一决定很严肃地跟他进行男人间的谈话。
“干嘛?”姬小灿抬头,脸上是早上洗笔时不小心溅到的一大块墨汁——墨汁不上不下地点在他鼻子和嘴巴中间,像是长了圆形的胡子。
“……”凤一为自己严肃不起来而忧伤地叹了口气,“姬小灿啊姬小灿,我该拿你怎么办。”
姬小灿认真想了想:“要不,以后你写字之前叫我一声,我来帮你研墨?”
“我就是为这事找你。”拍了拍他的肩,凤一道,“以后你练字时,我来研墨。”
“这怎么好意思呢。”姬小灿挠挠头,“而且我自己磨得墨用起来感觉自然一点。”
“要不这样,”凤一提议道,“以后你写东西我来研墨。我写东西你来研墨。”
姬小灿一寻思:自己再练上一个星期就不用练了,而凤一既然收藏着文房四宝,说明他有着这方面的爱好,那么他一定会常常练字。
那姬小灿不就经常有机会能研墨了吗!
这样想着,姬小灿就答应了。
可是很快他发现了这样的弊端。
虽然姬小灿这些日子每天都在练字,可大部分时间都在混点。十五分钟的时间,有十分钟都在研墨。如今凤一夺走了他这可怜的休息活动,他的工作时间顿时增加了整整两倍。
有时候凤一也会和他一起练字,可当他想要帮凤一研墨时,凤一却会事先给他磨很多的墨——凤一力气大,研墨讲究方法,比姬小灿的乱磨乱研效率不知道高出多少倍。凤一便以墨太多为由,拒绝了姬小灿的帮忙。他会给姬小灿一道艰难的选择题:一是帮他研墨,但现有的墨必须得练完才能休息;二是不研墨,和他一起把现有的墨用完就行。
……姬小灿两者都不想选。
姬小灿觉得自己被逼入了绝境。都说正常人在绝境时,潜力总是特别大,一向都很正常(才怪)的姬小灿又怎能例外?于是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馊主意,不,是好主意。
他决定疯狂地浪费墨水,当然是在凤一不知道的情况下。
练字时要怎样才能做到浪费墨于无形?
画画。
画什么才能称得上是又简单又可爱?
画小鸡。
姬小灿本身就是只鸡,从湖里河边镜中看自己的次数也够多了,头脑中已经有了个大概。虽说手法不太娴熟,但画起来也不能说是生疏。
他从凤一的柜子里偷偷拿了一大沓宣纸。他倒不怕凤一发现——凤一的宣纸太多了,总不至于去一张张地数。
当姬小灿画完了他的第一只鸡,他忍不住凑近欣赏,愈看愈觉得这是大家之作:“我真是个天才!”
第二只鸡画得不尽如人意。姬小灿最后一笔收尾时用力过重,鸡爪子看上去就像鸭掌:“这是天才的失误!”
第三只鸡看上去勉勉强强,但还是没有第一只好看,姬小灿是这样认为的。“天才又失误了。”
第四只鸡似乎还不错,有点第一只鸡的风范。姬小灿抚摸着第一只:“看了半天还是你最好看。这可怎么办,我把你画在了废纸上。”他这话说的对。原本他只是想画第一只鸡来试验一下,于是就在写有字的纸的反面画,上面还有沁过来的墨迹。结果竟然画不出比这更好的了。姬小灿忍不住捶胸顿足,后悔万分。
凤一在门口站了好半天,见他不停地嘀咕,于是走过来低头看姬小灿在干什么。
姬小灿正对着一张空白的宣纸比划:“是这样写,还是这样写?或许那样写会好一点。”
凤一感叹道:“怎样都好,快写。”
姬小灿答应一声,继续认真地比划。凤一看向砚台,里头的墨剩的不多——看来姬小灿刚刚练得很认真嘛。凤一点点头,放心地到屋外去了。
姬小灿总算是放下心来,将空白宣纸掀开,露出底下的小鸡。
小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仿佛在说:想要浪费墨的话直接把它倒在窗外的湖里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画出它们——如果好看也就罢了,难看还让它们诞生在这世界上,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姬小灿耸耸肩:“墨就是用来写字和画画用的,如果要把它洒到水里,不但会造成污染,还会被白白浪费。虽然我的原本目的就是浪费,但我们要用正当途径浪费。”
说完他用笔将小鸡都涂掉,只剩下第一次画的小鸡:“太难看就涂掉算了!”
他捧着小鸡:“虽然你在一张废纸上面,但你要知道,环境对于一只鸡来说,是不重要的——看我,从小在老母鸡的压迫中依然快乐向上地生活着。说明我们天生就有那种不怕困难的精神……好了不跟你废话了,虽然你在我手中很占位置,但你毕竟是我创造出来的第一只鸡,我决定把你送给凤一当生日礼物,介意地话就吱一声。对了凤一的生日是哪一天啊。”
画中的小鸡既没吱也没叽。
“我的生日是二月初三。”
“哦,”姬小灿猛地抬头,“你怎么进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进来了?”凤一走过来,抽出姬小灿手中画有小鸡的纸,端详了半晌,“画的不错,再画上个一千只怎么样。”
一千只!听上去就很恐怖。或许姬小灿画上个十天半个月,每逢无聊时便画,也不是画不完,但这种数量实在让姬小灿想要退缩:“算了。我画的第二只鸡,第三只鸡都没有这只画得好。”
“你这张画得虽然不错,但看上去怪怪的。”凤一知道姬小灿的心思,不过他本意只是想吓吓不好好练字的姬小灿,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要不我来帮你改一下?”
姬小灿有些惊讶:“你会画小鸡?”
“当然。”凤一道,“我以前可是很会画画的,凤三有什么梅兰竹菊要画着送人,都是拜托我帮他画。”
将笔递给凤一,姬小灿等待着奇迹的时刻。
凤一提笔道,“你看这里,如果稍稍向外挑一下,效果会好很多。还有眼睛,你把它们画得太开了。嘴巴有点儿扁,要尖一点才像。”
姬小灿观察着凤一手中的动作,惊异地看着他将一只可爱的小鸡就此毁掉。
“你赔我的小鸡!”
“……”‘很会画画’的凤一盯着那只满是墨团的小鸡,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画画的技术退步了。他在小鸡的边上画了一颗竹子,竹枝挺拔,竹叶秀美,很是好看。他又画上菊花,兰花和梅花,画得都挺逼真漂亮,活灵活现。
为什么画不好鸡呢?
凤一重新画了一只鸡。
“真难看。”姬小灿毫不留情地讲出了实话。
头大,腿短,身子扁。
凤一感到挫败。他把这张纸拿开,也没怪姬小灿动他东西,就在姬小灿之前偷拿出来的那沓宣纸上开始画小鸡。
“难看。”姬小灿进行适时评论。
打叉,重新画。
“很有特色……不过还是很难看。”
涂黑,重新画。
“有点进步。”
闻言,凤一将其拿上来仔细看了看——打叉,涂黑,重新画。
“这张还可以。”
保留。
……
很快,墨汁用完了。当凤一怎么也沾不了一滴墨时,姬小灿屁颠屁颠地舀了一大捧水,开始了期待已久的研墨工作。
“研墨果然是一项艰辛的工作。”姬小灿感叹道,“不过我喜欢。”
凤一看着十多张满是黑叉与墨团的宣纸,忽然想起了什么:“姬小灿,你练了多少字?”
姬小灿研墨的动作一顿,立即恢复正常,仿佛丝毫没有被凤一的话所影响:“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再啦就饿了。”凤一打断他,“如果你今天练了一百个字我就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