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一没看瓷瓶，看向钱袋：“……钱呢？”
“这玩意儿把银子吃掉了！”姬小灿用瓷瓶挡住钱袋，让凤一把注意力放到瓷瓶身上。
“吃掉……”凤一盯着长成碗口大小的瓷瓶——此物初见时还苗条瘦弱，只有半掌长。短短一天未见，竟然胖成这幅样子，可谓是将增肥的技巧发挥到极致：有钱多胖子。
别人吃银子，都是一点一点抠；抠下一小块，买了一大桌饭菜，够吃好几顿。或是买上各种衣物首饰，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一个小小的瓷瓶，居然跳过了买东西这一过程，直接把银子吞下了肚，其思想之高，也不知该让人作何感慨。
“我果然就不应该把银子给你保管。”
“说不定瓷瓶里装的都是银子，打开看看？”姬小灿提议道。
“打不开啊。”凤一接过瓷瓶，“这东西挺轻，不像是装了银子。”
“那你要把我卖了吗？”姬小灿忽然想起凤一之前说的话。
“怎么可能？”凤一把瓷瓶递回姬小灿手里，“谁会买你这么迷糊，什么都不会干，还有点贪吃的家伙啊。”
“你肯定会买。”姬小灿小声回答道。
凤一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把瓷瓶放回衣兜里，姬小灿开始意识到没有钱的严重性，“那我们怎么办？没钱我们是不是就不能买东西了？”
“是的。”凤一道，“不过反正神仙也不用吃东西。之前交的钱够我们在客栈睡几天了。”
“你答应我要带我吃好吃的！”
凤一轻轻瞟了眼钱袋：“将过补功。”
“……”
“都怪你！”姬小灿将瓷瓶往地上一摔，“你怎么这么馋，这么能吃！把银子都吃光了！”
瓷瓶掉到地上：“嘭。”
“不是应该发出‘啪’的声音吗？”姬小灿疑惑捡起瓷瓶，“这不是瓷做的吗，为什么没有碎！”
瓷瓶忽然动了。它摇摇晃晃地挣脱出姬小灿的手，跳向凤一。凤一下意识伸手一接，把瓷瓶抱在怀中。
“这是怎么回事？”
“它嫌你对它太粗鲁了。”
姬小灿一听这话顿时起了兴致：“这瓷瓶是什么做的，会吃银子也就罢了，居然还会动，会嫌弃别人。”
“这瓷瓶是瓷做的。”凤一把瓷瓶收好。
“既然没有银子，干脆回凤族算了。”姬小灿望着天空，“在人间继续呆着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自己来赚钱吧。”凤一看着小街上各种摊点，小店，“这会是不错的经历。”
“那我们来卖瓷瓶吧！”姬小灿笑道，“这么神奇的瓷瓶一定可以卖不少钱！”
说完他没等凤一有所表示，就把手伸进凤一的衣服里，摸了半天把瓷瓶掏出来，大声吆喝着：“卖瓷瓶啦，卖瓷瓶啦！印有青花的瓷瓶，碗口大小的瓷瓶啊——用的是上等的瓷！卖瓷瓶啦，卖瓷瓶啦！一个只要，只要……多少钱？”
凤一：“二两银子。”
“哦。”姬小灿点头，转过身继续吆喝，“一个只要二十两黄金啊！快来买吧！”
这声吆喝非常有效地让几个围过来的人听而生畏，迅速退散。
姬小灿很是失落：“为什么他们都不来买？”
凤一无奈地将视线落到远一点的地方：“听力问题。”
“你是说，他们没听清楚？要不我再喊一遍？”姬小灿深吸一口气，“快来买啊，快来……唔……”
凤一捂住他的嘴：“是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二两银子。”
“就是你吃了我的糖葫芦没付钱！”
卖糖葫芦的老头正推着车子经过此处，忽然听到吆喝声。他觉得这生音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探起头往声源处看去，恰好看见一些围观的人散去，里头的姬小灿正抱怨着什么。小心眼儿的老头登时想起了姬小灿赊账的事，指着他的鼻子就在原地骂起来：“你这家伙，看上去也算一表人才，没想到人品竟然这么差！连我一个老头的钱都不愿意付。”
“不就是一根糖葫芦钱吗？至于么。”姬小灿心想。
热闹，永远是不缺人看的。姬小灿的吆喝声很大，老头的吆喝声更大。托老头的福，很快又有人围了上来。姬小灿趁机吆喝着卖瓷瓶，把糖葫芦老头抛在脑后。
“这这这，”糖葫芦老头不干了，“快付钱！”
“别见外嘛。”姬小灿穿过人群，来到老头旁边，拍拍他的肩，耳语道，“要不咱俩一起来喊？放心，不会抢你生意的。你看现在人这么多，你的糖葫芦肯定会被抢购一空，而我的瓷瓶也会卖出去。”
姬小灿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一样。糖葫芦老头见他说的煞有其事，一时间竟忘了追究他没付钱的事。毕竟摆摊摆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经验丰富，知道人多的地方生意好，况且继续追究下去看起来也像极了是自己在无理取闹——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可爱的，衣冠整洁的少年会没钱买一个糟老头的糖葫芦呢？
如果他能早点意识到，他也不用摆摊摆这么多年了——刚才这一吼，估计已经在几个人心中留下了脾气不好的印象。虽然只有几个人，但像这样积攒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所以老头的口碑并不算好。
这样想着，老头答应了姬小灿的提议。
凤一跟着姬小灿走过来，看到姬小灿正准备和糖葫芦老头合作，又默默地退回人群。
“糖葫芦儿——酸甜的嘞——”
“你这样喊不行。”姬小灿给糖葫芦老头提建议，“要像我这样：卖瓷瓶啦！卖瓷瓶啦！一个瓷瓶只要二十两黄金啊！”
人们再次默默退散，凤一就这样暴露出自己的位置。他叹了口气，到姬小灿和老头旁边：“都说了是二两白银。”
老头看到凤一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瞧瞧这气质，这衣着，啧啧啧，一看就不像普通人——肯定付得起糖葫芦钱。
说不定还会给小费！老头乐滋滋地想。他把姬小灿往凤一跟前一推：“你是这位公子的兄长吧！他在我这里买了跟糖葫芦，可是没付钱，你看看……这位公子一定是忘了带钱吧，不过既然兄长都来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欢迎下次再来。”
“我没钱。”
“啥？”糖葫芦老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开什么玩笑呢，这年头有钱人都流行装穷？”
凤一耸肩，看上去颇为无奈：“刚刚被人偷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糖葫芦老头点点头，表示理解，“要不我去你家取钱？”
“老头，不至于吧。只是一根糖葫芦！”姬小灿有些听不下去了。
“插什么嘴，你不但没付钱，还把顾客都给吓跑了。”糖葫芦老头撇撇嘴，“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应该叫我前辈，或是张爷爷之类的——老夫姓张。”
“前辈，我想你误会了。”凤一礼貌地微笑着，“我是说，我们身·无·分·文，而且无·家·可·归。”
“怎么会无家可归？”老头疑惑地问道。
姬小灿迅速转动大脑，立刻摆出一副悲伤的样子：“事实上，事实上……我们的父母，在很久以前就……就去世了，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为了不被他人取笑，哥哥特地把家里仅有的床单改造成现在我们身上的衣服——我们，也只有这两套衣服了……今天我在街上想把前两天捡到的瓷瓶卖掉，就看到你正在卖糖葫芦。那个色泽真是诱人，我实在是馋得紧，所以……”
老头听得感动极了。他抚摸着姬小灿的衣袖：“你们家床单质量真好。”
姬小灿没想好怎样回答。他抹了抹眼睛，装作在流泪，等编好话后，说得断断续续只当自己是在哽咽：“这，这是别人家的床单……以前有个谁，看我们可怜，就给了我们一些钱和一条床单……钱用完了，现在床单也没了，我们，我们可谓是一无所有了。”
糖葫芦老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或许他猜到姬小灿在忽悠他，不过看凤一这么礼貌的人也直白而无奈地说出了自己没钱，估计他们的情况就算不像姬小灿说的那样，也肯定是惨得很。
“孩子们，你们当真是不容易啊。”糖葫芦老头老泪纵横，哭得姬小灿都有些心虚。
老头哭了一会儿，止住了眼泪：“你们到我那儿去吧！”
姬小灿想着在客栈还能住几天，可就是没东西吃。跟着老头不会吃亏，但睡得肯定不会太好。他看像凤一，凤一答应地很爽快：“好。那就麻烦您了。”
人间游·遇凤二
糖葫芦老头家挺破，挺窄。小到姬小灿都有点羞愧自己忽悠了他。
十来平米的小房子，干净整洁得很，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口锅——应该是用来熬糖的。
老头道：“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住这里。前提是你们愿意睡地板而且能帮我做糖葫芦。”
姬小灿没有多想，虽然睡地板有些不情愿，但他看老头生活条件如此惨淡，便没在说什么。老头出门：“我找邻居借两床被子。”
“要不我们回去客栈吧。”姬小灿偷偷跟凤一说。
凤一还没答话，老头就进来了，怀里抱着两床厚厚的被子。凤一连忙过去想帮把手，老头却将被子直接往地下一丢：“地下很干净。”
他把一床较大的被子铺在地板上，另一床盖在上面：“这样睡起来应该不挤。”就是太占地方了，几乎整个屋子都被铺满，还盖在了姬小灿和凤一的早上。姬小灿踮起脚尖，沿着墙往门口走。凤一则把被子掀起来：“晚上再用吧。”
凤一正叠着被子，忽然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
姬小灿只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凤二～”
“干嘛？”
“你看我们的新邻居，等等，这不是，这不是……”
“姬小灿！”凤二认了好半天才认出来，“你是姬小灿吧。”
姬小灿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上面长了什么东西：“我当然是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