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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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风雨-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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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语

皇帝猛然睁开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意,却是没有回头,反倒冷哼道:“李德全真是越发会当差了!竟敢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真是好大的胆子!”

悠然手指不停,轻笑道:“你可冤枉他啦!他把你说过的话都记着呢!你说过,只要我想见你,就来乾清宫,还说我来了就直接进西暖阁等你,不必在外头迎驾。”她轻靠在他的肩上软软的叹了口气:“难为他还记得。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啦!说不定你已经忘了!”那暖暖的呼吸拂在他的颈边,让他的心瞬间温软如春水。

皇帝握住她的手,没有言语。鼻端是她幽幽的香气,耳旁是她清浅的呼吸,手里是她细致的温度,细碎的鬓发飘在他的脸颊边,像只细细的手指在怜惜地触碰。似乎在这一刻,在这个世界,只有纯粹的美好。

熏笼之内,炭火燃着哔剥微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皇帝回过神松开她的手,淡淡地问:“你来做什么?”

悠然转到他面前跪坐在地毯上,伏在他的膝头低低地答:“来看看你!”

“我这个孤家寡人有什么好看的?”口气中是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伤。

“来看你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好好用膳,有没有总是生气,有没有清减了,有没有想我为我准备好礼——”语声渐低似呢喃,“有没有放我在心上!”皇帝心里一痛,抬起手想要抚上她的秀发,犹豫半晌终是颓然放下,声音暗哑:“我,我不想看到你!”

悠然暗自叹息,微笑着侧过头贴着他温热的膝盖,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可是我想见你啊!我不明白你为何生孩子们的气,不明白你为何这样消瘦憔悴,不明白你为何寝食不安,这些你不说我也不问,只是,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无法为你分担,至少可以倾听。你不是孤家寡人,你上有高堂,下有妻儿,除却这个至高无上的身份,其实跟平常百姓并无不同。前些日子皇额娘日日茹素,胤禛抄写佛经,大家不是不担心的,”

皇帝沉默良久,终开口问道:“那你呢?”

她抬起头看着他幽深的眼睛,认真的说:“我也一样。”皇帝心里酸软无限,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直想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她的骨头被勒得生疼,她却一声不吭,顺从地依在他的怀里。片刻后,一点点湿意在颈后缓缓晕染开来。她恍然未觉,努力张开手臂与他相拥。

两人相依相偎,不知时光注逝。良久之后,才听见皇帝带着微微的鼻音低声说:“今天是你的生辰。”

悠然轻笑道:“所以,我来讨要礼物了。”没有听到他应声,又道:“大家都送了好礼,皇额娘送了一对碧玉珠,小十七都亲手绘了一幅画给我,连荣宪也早早的送了小雕给我,你可不能例外。”说到这里停了停,感觉到他紧绷的胸膛略放松下来,续道:“我也不会白收你的礼,晌午过后,我必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以筹至亲。”

他闭上眼喃喃道:“好久没有吃过你亲手做的菜啦!”

她拍拍他的背孩子气的说:“你不送礼,休想我动手!”

皇帝忍不住扬起嘴角:“好,冲着你特地洗手做汤羹,我定要送你一份厚礼!”想了想又愧疚地说:“原是我疏忽,一时之间竟想不起送你什么好。宫中富贵,集世间华美器物于大成,我却想不出有什么可送你的!”

悠然抚上他消瘦的脸颊,幽幽叹了口气,一字一字的说:“我要看到玄烨神采飞扬不见颓色,容光焕发不见倦意,心情愉悦不见悲凄,你允是不允?我可否以此做为你送我的厚礼?”

他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她温润的眼里,莹白如玉的面容不见老去,听她柔声低诉:“我要你来听风阁,陪我过一个欢欢喜喜的生辰!你允是不允?”他定定的看着她,忽然说起:“只有你还跟从前一样。”望着她柔和的笑意,心里不由自主涌上悔意与愧疚,撇开头自嘲道:“原是我庸人自扰!”

她只是微笑,似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靠在他的身旁,献上全部的依恋。

过了一会儿,悠然才说:“天气这么冷,不知道小十三有没有冻着。”皇帝手一紧没有吭声。她垂下眼睫接着说:“他是个好孩子,无论他犯了什么错,他的本心必是不错的。你别再恼他了好不好?”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后他才答非所问说了句:“在你眼里,个个都是好的。”顿了顿沉声说:“你知不知道,以他犯的罪行,圈了他算是轻的!”见她满脸疑惑,叹了口气终是把事情始末原原来本说来,最后恨恨地道:“此等不忠不孝之徒,一剑砍了他也是不枉!”

悠然不理他说的狠话,轻笑反问道:“你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呢?别告诉我你相信他的话。他最是心慈,且爱马如命,平素连马鞭都不用的,如何会‘不小心’将带刺的鞭子遗落马上?你定是明白的是不是?”

皇帝干咳一声,重重强调:“他已自承罪行,是他的疏忽害了小十八。难道我还会冤枉他不成?”

悠然将下颔搁在他的膝上,点头做了然状:“我明白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太子,他去突然冒出来不自量力为兄顶罪。你真正生气的,是他为兄长对父亲说谎,所以你说他不忠不孝。”

皇帝狼狈的转过头去,不敢看她明亮的眼睛,听她漫不经心的说:“小十八之死真与太子有关吗?我看不见得。他是你一手教导,他的人品心性你定是了解的。至于小十三,他也是出于对兄长的维护之意才会如此。我倒相信这只是意外。三个都是你最钟爱的儿子,现在有一个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其忍心让另外的受苦?”

这本是自己心头最大的伤痛,如今被她用淡淡的语气不疾不徐地说出另一面截然不同的看法,这番看法竟是他想去相信却又不敢去相信的可能。他喃喃重复道:“都是我最钟爱的儿子!他的心性人品我是了解的,一切这是意外!”眼神却看着她,想要她的肯定与认同。

见她郑重点头之后,沉沉压抑的心陡然通畅,仿佛胸中块垒瞬间化成浊气,随着长长的叹息而迅速纾解。心底说不尽的欢喜,不愿再去想缓缓透出的一缕悲凉。

雪后初晴的天空清亮而通透,轻薄的阳光不知何时穿过窗纱溜了进来。窗外树影摇曳,光影明暗间,灿烂的阳光被搅成了斑驳的碎片。悠然推开窗让清冷的空气透进来,隐隐传来阵阵幽香。梅花已经开了。

已近午膳时分,李德全轻手轻脚的进来,笑问:“皇上,要传膳吗?”这么多天来,皇帝第一次觉得腹中饥饿,嗯了一声待要说话,悠然却道:“只呈些清淡的菜粥上来。别的便罢了!”

李德全应诺退出。皇帝不满地皱起眉道:“你就给我菜粥?”悠然轻揉他的眉心笑眯眯的说:“你先喝碗粥垫着,晚上有好菜等着你呢!”他抱怨一句:“离晚膳时分还早呢!总不能让我饿着吧!”她拈起一小块糕点递到他嘴边,佯装叹气:“咱们的皇帝陛下终于会说饿了!”

菜粥很快呈上来,悠然陪他用过之后,便净了手煮上一壶清茶。皇帝端起杯抿了一口,满足的长叹了口气。悠然才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先做准备啦!你就好好歇个午觉吧!”

皇帝急急拉住她的手,想了想说了句:“听李德全说你独个儿来的?”悠然点点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皇帝满脸不豫,嗔怪道:“底下的奴才你也纵得过了!大雪天出门,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天冷路滑的,若是不小心摔着碰着可怎生是好?”

悠然答道:“你放心,都是走惯了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去。方走了几步,就听他清咳一声,大步上来还走到前头,板着脸说:“正巧我要去跟皇额娘请安,就顺便送你回去罢!”悠然静静跟在他身后;低头微笑起来。

忧惧(改字)

胤禔做梦也未曾想到,竟是老三那个书呆子坏了自已的大事。

三阿哥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在冬月初九那天秘密面见了皇帝,告发大阿哥结交江湖术士与邪路喇嘛,用魇术魔控皇太子,致使皇太子胤礽举止失当。

当消息从内宫内传出后,胤禔并不在意,还对继福晋李佳氏说:“真是无稽之谈!若那些神棍有用,还用得着我百般谋划?直接用魇术镇他娘的几个,这事儿不就成了?这道理三岁小儿都懂得,皇阿玛英明神武,又岂会被这荒唐至极的混话所蒙骗?”可是,皇帝竟真的相信了。

第二天,隆科多领着御前的骁骑营将直郡王府团团围住,请出圣旨着意搜查直郡王府。不过片刻间果然搜出了“魇胜”之物。那所谓的“魇胜之物”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布偶,上头却有胤礽的生辰八字并几枝亮闪闪的银针!胤禔看着那个玩偶大是惊讶,旋即勃然大怒,嚷着是有人栽赃陷害于他,拉着隆科多要前去御前说个分明!

他心知自已跟喇嘛相士虽有些来往,不过仅仅是想借点口风吹一吹起些风浪,这等忌讳的东西却实实未沾手。于是一心想着能到御前辩解一番以证清白,哪知皇帝下的令是:若证据确凿,立时夺爵圈禁之!竟是连辩白的余地都没有!当日下午就派了重兵将他在府第高墙之内幽禁起来,严加看守。并将其所属包衣佐领及人口,均分给皇十四子胤禵及皇八子胤禩之子弘旺。

胤禔气得咬牙切齿,日日诅咒胤祉不得善果,一方面千方百计想求些援助,想着自己经营了十余年,如今太子被废,自己这头的势力必占上风,再加上内宫中的额娘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脱困之日定不远矣!又琢磨着出脱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陷害自己的揪出来碎尸万段!就这样胡乱过了半个月,外头的消息终于有只言片语传进来。得来的消息竟是生身额娘奏称自己不孝,请置正法!

皇帝在乾清宫西暖阁召见太子时,悠然正在御前侍墨。这些日子皇帝心情好了不少,用罢午膳手还起了“红袖添香”的雅兴,命悠然研墨侍笔,说要好好写上一副字。他凝神思索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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