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咬咬下唇,淡淡一笑:“他,要我好好看顾这几个孩子!小四遇到这般窘境,我岂能置之不理?听说,他去之前,身边只有李德全、隆科多和小四在身边,遗诏也是隆科多拿出来的。外头那些人,对遗诏之说有些微词也是在所难免。在这个节骨眼上,再闹出皇太后拒不受封一事,只怕流言更甚,朝堂已是风云动荡,小四逢此情状,又是情何以堪?所以,此事,我管定了!”
紫墨含着泪轻道:“格格,四阿哥,如今是皇帝了,是至尊啊!您去,能帮上什么忙呢?”
她摇摇头神色坚定:“因为他是至尊,所以有些时候,反倒多些教条束缚!而我却不同!”
悠然一进永和宫偏殿,就看到胤禛一身的重孝,扬着苍白无血色的脸庞,直挺挺的跪在青砖地上。见她来了,不由自主露出一丝隐忍的哀伤和委屈,身子微微发抖。他守灵数日未眠,眼底净是血丝。尽显憔悴之色。悠然怜惜的看了一眼,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两个侍女待要阻拦,从听风阁带来的三四个粗壮侍女二话不说,把几个娇怯怯的小丫头推开。悠然佯斥几句,直直闯入德妃歇息的内室。
德妃侧着身子半倚半躺在一张贵妃榻上,懒洋洋的合着眼睛。
悠然看着她整齐的发髻,心思微微一动,朗声道:“德妃,本宫特地来看你!”
德妃睁开眼,神色高傲:“多谢妹妹关心!本宫无事!”
“哦?是么?听说你身子不豫,连朝服都没办法穿上了?”悠然神色不变,语气却极生冷,“永和宫的奴才真是没用!连这点小事都侍候不好!幸好我顺便寻几个人来!”
冲着留下的四个粗使宫仆微扬下巴,冷冷吩咐:“替德主子大妆,侍候她更衣梳洗!”
德妃一骨碌翻身坐起,瞪着她:“放肆!你敢!”
悠然施施然寻张椅子坐了:“我有何不敢?你未接受册封之前,我还是比你高上一级的贵妃!你不肯做太后,那便只有做太妃了!我刚好比你高贵一点!你不识大体,我暂掌宫务,对你有所要求也是理所当然!怎么?你们还不动手?”
德妃连日哭灵,双眼肿痛得难以睁开,手足软麻无力,只得任由几个粗壮侍女摆布。不过片刻功夫,太后朝服便穿戴整齐。悠然踩着花盆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口气冷静:“还有大印宝册,拿着吧!”
德妃恨恨的撇开头,哑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么?”
悠然理了理袖子,不以为意:“哦?以下犯上?你以什么身份来定我的罪?”她头招得更高,斜睨一眼气急败坏的德妃,“等你真正能在我面前说上这句话的时候,再来定我的罪吧!我恭候大驾!”说完再不理把宝册抓得死紧的德妃,像一位高傲的公主,扬长而去。
胤禛仍然跪在原处,脸上却带着一丝担忧与焦虑。看到她安然出来,皱起的眉峰才略略展开,眼里全是信任和欣喜。悠然从他身边走过时,听得他低低的话语:“多谢你!”她脚步略略一顿;头也不回的迳自离去。
胤禛到底是顺利的登基做了新一任的皇帝。那位被先皇称赞为“职宜佐内、备资四德之贤”的德妃也顺理成章,成了皇太后;执掌六宫最高的权柄!
紫墨忐忑不安了半月余,见一切皆风平浪静;这才彻底放心。
因为皇太后思子成疾,始终沉疴不起,日日延医问药;勉力求生。想要一雪前耻么,却是有心无力!最后新皇帝为了抚平太后怒气,把当时为太后更衣的四名侍女撵出宫去做为惩罚,此事就算作罢!对于听风阁来说,实在是一场幸事!
按照规矩,悠然应同其他无子的妃嫔一样,自觉搬去西三所。却因新皇帝恩典,要西三所重新修缮,待修缮完毕后方入住。可惜,直到五月里皇太后甍逝也未能搬迁。她只好继续住在听风阁里,努力让自己平安喜乐。
之后的贵妃悠然,哦,不,是贵太妃了,愈发深居简出,似乎,她剩余的年华,静好的岁月,不变的红颜,都随着不变的听风阁,寂寂的埋藏在这深宫里。许多年后,再无踪迹。许多年后,还有谁记得呢?不过,是一场幻梦罢了!
只是,雍正二年的一个春天,柳丝正长。没有人会留意到,一顶青呢小轿悄悄的出了宫,直奔那温风软雨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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