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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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春夏秋冬-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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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下头,刚摸到手机,只听青苔深色的路面“吱”地一声,在车后方拖出长长的声响。
  “哟!”我下意识叫到。
  零点一秒之后,天空带着混乱的色彩疯狂地旋转起来,乱窜的摩托车仿佛发癫了的醉汉,摇摇晃晃扑在了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
  一地的零钱、钥匙、钱包、手机
  还有那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火辣辣的疼痛!
  “啊!”我抱着刚痊愈的腿叫着。
  “喂喂,你怎么了?”电话那头倒是一阵清晰明快的八股文:“怎么这么久?!你逛街去了?!还是被车碾过了?什么时候回来?!活着回来吗?单子拿到钱没有?你是出来留学的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原来是女服务员。
  我用力撑坐起身子,瞅瞅荒无人烟的四周,将头盔摘下来。湿漉漉路面反射着暗淡的月光,依稀反射出我狼狈不堪的模样——脏乱的衣服,泥泞的鞋子,湿黏的头发
  这样一位名牌大学毕业的留学生,将来的律师
  “喂喂!听到没有?”电话那头的声音在诡异的安静里格外清晰。
  “车子出现了故障。我我刚才摔倒了。”
  “乱说!昨天才拿去检修,有什么故障?”女服务员提高了嗓门:“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送完单,一不留神,就走错路,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刚才哎哟!”
  “真的摔倒了?”
  “那还有假?”我叫道。
  女服务员的责怪声变成了温柔的安慰声:“噢?那么,人没事吧?”
  “腿疼疼啊!”
  “在哪?”
  “不知道。快到餐厅了吧?这里荒无人烟,四周都是草地,没什么路了。”
  “行!”就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就来!”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应该是在小公园里。等着!”女服务员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留下一片回响着的空荡荡的忙音。
  女服务员嘴里的小公园,就在中华餐厅的正对面。小公园早就臭名远扬,这个地方不是喝得乱七八糟的酒鬼,就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是些吃饱没事干的黑人。这里发生过许多无头案,是真的“无头案”——尸体被割掉头,像一个人偶那般被丢在这里。
  怎么就会晃到这样的地方来呢?
  我也不知道。
  隔了好久好久,一旁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
  “啊——”
  我看了过去:“女服务员?”
  “白杉,是你吗?”
  我侧过头:“是我!是我!帮忙啊!”
  女服务员喘了口气,走到我面前。
  “你怎么人模蛇样的?”她问道。
  “总比人模狗样好。”我回头道。
  “要不是其他外卖员熟练得很,晚上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哟,真的是!车子推着回去!赶紧休息一下。”女服务员挽着我手臂,扶起车子,看着我腿上的伤疤,表情就像悉心照料着一个生病的孩子:“还疼吗?”
  “嗯。”
  “那我轻点吗?”
  “嗯。”
  “是这里吗?”
  “嗯。”
  “舒服吗?”
  “嗯。”
  “你好棒!”
  我瞄了服务员一眼,心想她不是看了韩剧就是日剧。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徐晓璇。”
  “在这家店做很久了?”
  “4年。” 徐晓璇说:“店刚开就来了。你呢?”
  “4个月。”我提高了声调:“来法国读法律硕士的。Droit mercial international(国际商法)”。
  我将钱包里的学生证翻了出来,摊开,扳平了面,朝上,排在徐晓璇面前:“喏,雷堡大学,照片像我吗”?
  徐晓璇点点头,捶了我一下,嘴角露出好看的弧。
  一道柔曼的月光,从侧面照在她的脸上,散发着一种特别的光泽。她的胸脯安静地起伏,温柔的双眼,两个清新的小酒窝,尤其特别的,是那个像爱乐迪高挺可爱的鼻子
  忽然,面前有一滩深深的积水挡住了去路。
  “小心”!我不知觉伸出手。
  女服务员的手就像空中飘落的绫罗绸缎,那么柔软,又那么炽热,落在我手心里。服务员踏着垫脚石,轻轻一跳,像只小鹿,从积水上一跃而过,长长飘动的头发在黑夜里带着醉人的香气。
  只有窸窣的昆虫声的周围如此安静,弥散着诱人的花香,两旁路面溅起些雨水,落在瓜藤一般在鹅软石缝隙中生长着的青苔上。我的腿似乎也不怎么疼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中华餐厅的灯光,出现在正前方阑珊的夜雾中,我才稍稍吐了口气。
  忽然,从黑暗而幽静小公园那深而遥远的黑暗里,传出几阵骇人心肺的叫喊声。
  那是种琐碎的暴躁的叫喊,好像一个即将被消灭的凄惨的无助的生物。紧接着,几阵“砰砰”尖锐的鞭炮声响掠过上空。
  鞭炮?
  怎么会有鞭炮?
  莫非是庆祝我牵手成功了么?
  ——“砰”!
  又一声怪异的声响,打破了小公园的寂静。
  突然,从一阵阵不知何处的狗吠中,窜出几个穿着怪异的黑人。
  “La la (那里,那里)”!那几个黑人气喘地喝着可乐,边跑边喊。
  正在这时,其中一个黑人却朝我侧过了头:“Regard quoi toi?Va fait chier (你看什么看?到一边吃屎)”!
  黑人一边骂,一边将可乐狠狠地甩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将徐晓璇档在身前。
  尚未喝完的可乐带着巨大的速度硬生生砸在我后脑上!脚还未痊愈,却被这一砸,我一个踉跄,险些将晓璇撞倒在地。
  “Cest toi qui fait chier ,Les cons(你们才去吃屎,蠢蛋)”!我狠狠滴朝他们骂去。
  黑暗的月色,透过冰冷的风,是那个黑人睁得大大的双眼。
  可是,这个黑人,似乎,似乎有些面熟打着唇环的嘴唇,凶狠的目光,还有手背上那个又大又圆的太阳形状的纹身
  是他?
  我心里一惊,那不正是在Les ulis朝我比划的黑老大吗!
  什么?
  黑老大也愣住了,又伸出食指,露出熟悉的表情:“Toi(你)?”
  我猛想起自己脑门被丢的青果,又想起房门上那个又大又丑的喷漆,一阵无名火从我心里头烧了起来。
  随即,我弯腰捡起那半拉可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便将那可乐狠狠地,狠狠地,丢向了那帮黑不溜秋的东西。
  “ToiD’accord (你,很好)!”黑老大恶狠狠地甩出几个字,随即转过身,再次消失进无人烟的小公园里。
  徐晓璇赶紧拉住我的衣服往中华餐厅快步走去,轻声说:“这些人不要惹。他们吃饱没事干的”。
  “我没事专门干吃饱的。”我摸着自己的后脑。
  “你发疯了吗?”徐晓璇用力推推我:“快走啊!”
  “有什么关系?黑社会就黑社会,他们黑成那样,也难免黑社会。”
  “哼” 徐晓璇摸出几张纸巾,擦拭我身上滴落的可乐:“头没事吧”?
  “噢这里有一点疼”
  “那我轻点吗?”
  “嗯。”
  “是这里吗?”
  “嗯。”
  “舒服吗?”
  “嗯。”
  “你好棒!”
  我点点头,终于知道了日韩剧的威力。
  我说道:“这几个人,外强中干。没什么好担心的。瞧那么瘦的两个人,我可是打架都没输过!”
  “你瘦成这样还打架?你是把自己变成教鞭去抽人吧?” 徐晓璇说:“你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留学生就好好学习,打什么架?”
  “怕他们不成”?我转过头,忽然,那个太阳形状的纹身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对了,他们手上有一个太阳的纹身,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
  “太阳纹身?”徐晓璇停顿了半会儿,将纸巾丢在一旁,然后若有所思地道:“你确定?”
  我用力点点头。
  “我只是听说,”徐晓璇继续道:“这帮人势力很大,不好惹。具体你问我哥徐总,他有些背景,比较清楚。”
  “势力势力”
  “是的,很大。”徐晓璇盯着我的眼睛:“别惹。”
  我笑了笑:“我大学可学过跆拳道。我差不多就是黑带了。”
  “那你现在是?”
  “黑海带。”
  晓璇叹了口气,嗔怪地指着我的头:“你以为那声音是鞭炮吗”!
  不是鞭炮?
  那是什么?
  晓璇锤了我胸口一拳:“你觉得呢?”
  什么东西能发出这种声音?
  只有
  我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字。
  我听见自己越来越强烈的心跳,闷响在胸腔里。
  枪?
  居然是,枪!
  “你还是小心一点,法国到处可以买枪”。徐晓璇道:“这里经常有这些事情”。
  我收回挥舞着的拳头,又回头看去。
  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从上到下,几个黑人已经一溜烟彻底没影了。上方的天空泛着墨色,满是星星,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只剩下寂静黑暗中近在咫尺的中华餐厅,和晓璇锁紧了的眉头。

  遭遇

  法国,这个拥有世界第三大语言的国度,年年发生的恐怖事件多如牛毛。一个大半年时间都在放假的自由国家,游行示威几乎成了法国人的第二生命。
  虽然这几天看似平静,Les ulis毫无黑人们的音讯,没人在角落放冷枪,也没人拿着油漆将家里喷个遍,但想起老师们抑扬顿挫,神色夸张的说辞,我的内心总是起起伏伏,总晃荡着那帮人无所事事、簇拥成群踢着足球嘻嘻哈哈的模样。我甚至不敢把家里头的窗帘掀开,仿佛随时随地,都有一颗青果,甚至子弹冷不防地从天而降,在身上打出一个窟窿。
  这天,又是一个平凡的周末,我下了课,便往中华餐厅走去。
  街旁的路灯照在脸上是惨淡的白,黄昏的天空布满一层萧条而恐怖的氤氲,灰蒙蒙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路。
  我下了地铁,路过小公园时,忽然,路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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