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逐月点点头,连忙自怀中摸出那两块令牌交与西门非花,不想她伸手接过后一运内力,竟将它们在手中捏成了粉末。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看着那些粉末被晚风吹散,北堂逐月的叫声中染上一抹凄厉:“非花?!”
弹去沾在手心的粉末,西门非花眼中一片清冷,声音更是如冰未化:“传夫人口谕……北堂逐月任性妄为,目无视国法,心不存公义,滥杀无辜毁人门派,即日起……逐出无名山庄,从此生死无干!”
脑中响起一阵炸雷,轰隆隆将脑子炸得一团混乱,只有“逐出无名山庄,从此生死无干”十个字异常清晰的不断在脑中响起,宛如一只只余白骨的冰冷枯爪,毫不留情的将他的魂魄丝丝抽走。
柳清扬进来时见到的北堂逐月正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下顿时大惊,扑过去一碰,发觉他全身冷得跟寒冬腊月掉进河里泡了三、四个时辰似的,更是又慌又乱又心疼,不顾一切先将他抱进怀中暖着:“逐月!逐月你怎么了?!逐月你莫吓我!逐月!”
他的叫喊声引来了风隽谦和萧司祈,见到北堂逐月的样子,风隽谦也慌了神,一把从柳清扬怀中将人拉过:“月儿!月儿!”
仍旧毫无反应,仿佛怀中抱着的只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风隽谦咬咬牙,一巴掌狠狠拍上他的脸:“北堂逐月!!”
脸上红肿一片,北堂逐月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风隽谦……”
风隽谦松口气,缓下神色:“非花跟你说了什么?她人呢?”
心中的不安如涟漪般越来越大,西门非花怎么会这么快离开?他又怎么会这般一副骇人模样?
“风隽谦……”北堂逐月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不知名的远处,“我不想救你了……”
风隽谦拥着他的身子一僵,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开他退开些许。末了,他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是么?该是如此。”
早就料到了的,不是么?他那狂傲的性子如何容人负之?
也罢,这条命就当是还他一份深情了。
“不可以!”反对的人却是柳清扬,他抓着北堂逐月的双臂急急道,“不可以!逐月你要救他!你一定要救他!他死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北堂逐月转开头:“事到如今,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逐月……”柳清扬轻缓而坚定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并不是如此冷情之人啊……”
北堂逐月肩头一僵,随即是他冷冷的声音嗤笑道:“柳清扬,风隽谦都不说话了,你在这着什么急?何况,你又对我了解多少?”
柳清扬眼中黯了一下,却仍坚定地走过去将他柔柔抱进自己怀中:“不要这样,逐月,你会后悔的……”
“是啊……我现在就已经后悔了……”良久后,北堂逐月的声音才幽幽响起,浸透了刻骨蚀心的伤痛悲恨。猛然转过身,他揪着柳清扬的衣襟将他拉近自己,逼他直视自己的双眼:“为了他,我不惜手刃知己,犯下杀人灭门的大罪;'奇·书·网…整。理'提。供'为了他,我明知有人早设下了局害我,却依旧义无反顾往里跳;为了他,我被夫人逐出无名山庄,一身尊荣尽毁,从此众叛亲离无家可归……柳清扬,他将我一片真心弃如敝履,我日后却要因他被朝廷通缉,被武林追杀……你凭什么要我救他?我又凭什么要后悔不救他?!”
说到最后,他已是双目通红,湿意满眶,恨意绵延。
正文 第十四章 冷月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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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无处可去又不愿再留在这,那不如随我回平阳府?”
五天了,萧司祈花了五天时间都没能想明白他当时怎么就会冒出那么一句来。他邀请的这个人,虽然有着贵公子的容貌气质,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湖人,而且,还是个犯下灭门大案的江湖人。
可当他看到迎风负手立于亭中的修长人影时,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很值得。
毒尊北堂逐月。
这名字他是听过的。
父亲有些江湖上的朋友,来往时常会提到这个人,他们对他的评价是为人邪肆狂傲,行事狠辣无情,明明是个冷漠的人却偏又好管闲事,是四大尊者中最难以应对的人。当时他就想着那样一个人该是临风恣意,无所束缚的,心里在羡慕的同时也有了畏惧,那样一个人,不知又还有着怎样一副冷绝无心的狂妄。可等到在竹山县衙见到了那大名鼎鼎的人,才骤然发觉被人们所传说的尊者也不过是个人,与寻常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与寻常人一样会因人喜因人悲,也与寻常人一样会为“情爱”二字苦痛难当。
离那人尚有五步之遥,他已转过身来,透着如寒玉般清冷的华贵的脸上随即浮起浅笑:“萧公子。”
笑如扶柳,却是枯木一截。
萧司祈在心中叹口气,扬笑迎上去:“不是说了和柳大哥一样唤我‘念荻’就好么?”
北堂逐月在石鼓上坐下:“收留之恩,逐月常铭心中。只是,逐月如今身份尴尬,萧公子还是不要与我过多亲密的好。”
萧司祈细细看着他眼底丝丝缕缕的心如死灰,暗道自己就是不忍瞧见那样晦暗的色彩出现在他本应是光滑无限的脸上,才会那样冲动着请他来自己家,让他躲开那个伤心之地:“我当初既然那样说了,自然也想到了日后会有的一切。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怎么走下去我也自有把握。”
北堂逐月一怔,舒眉,生气渐渐回到眼中。
萧司祈也跟着笑了。
所以他在这五天里他虽然总是在疑惑自己当初的冲动,却也总是在看见北堂逐月绽出温和笑容时心满意足。他当初想要的,也就是这人真实的笑容吧?只要他笑了,自己也就跟着开心起来,仿佛漫天的乌云都被切开,金色的阳光洒了下来一般让人心境愉悦。
“逐月。”
忍不住唤了一声,然后看着他掀起微垂的眼睫,似墨瞳眸中转过一道光华:“嗯?”
只是盈盈一笑,便足以让人画地为牢。
逐月,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致命?
只要还有心,就逃不出你那让人心旌神移的绝代风华。
这人,自己就是一味无解的剧毒。
却让人趋之若鹜,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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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逐月到平阳府衙的第七日,竹山县衙有急使来。
风隽谦毒发。
当时,北堂逐月一身白色冰绡锦袍半倚在院中卧榻上,榻前小几上摆着香茗糕点,身边偎着几个容貌妖娆的女子,手中的扇子悠然自得的摇着,可见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傲笑江湖”,下面是小字一行“风流天下我一人”。
见那来使一副想生吞北堂逐月的模样盯着他,旁边的萧司祈只有摇头苦笑的份。他昨日才劝北堂逐月大丈夫此生,少年得意扬名立万,春风一度,希望他做回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毒尊,继续游遍天下惟己独尊,谁知道他一口应下后,今日竟然一早就找来青楼歌姬,左拥右抱享尽风流。幸好,这儿是别院,若是再府衙里,他定然逃不过父亲的一顿家法。
叹口气,萧司祈问道:“逐月,你真不回去看看?”
“不过一必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北堂逐月转着手中的薄瓷茶杯,那神情不像在品茶倒更像是在饮酒,“当日我给他服下的‘绝殇’虽能压下‘醉卧红尘’的毒性,但它本身就是剧毒。前日‘醉卧红尘’反噬,不但破了‘绝殇’的压制,还引出了它的毒性。两种剧毒同时发作,我还真想不出他有什么机会能活着。”
“可他只是想见见你。”
张嘴咽下一块歌姬送至嘴边的黄豆糕,北堂逐月满眼俱是如寒月般的清冷:“我为何要顺着他想的去做?他既无情我便休,北堂逐月从来不是放不下之人。”
萧司祈立即接口道:“既然已经放下了,那去看看又何妨?便当是做件善事,了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吧。”
北堂逐月一噎,当下双眼翻白,急得萧司祈又是递茶又是拍背的团团转。好容易梗着脖子把那块黄豆糕咽下,他已眼眶泛湿:“萧念荻,你是不是想尝尝我手中毒药是何滋味?!”
萧司祈边为他顺气边赔笑:“抱歉抱歉。不过,这倒是你第一次不唤我‘萧公子’了。”
北堂逐月再次奉送白眼:“你当真想我去?”
在他背上轻拍的手闻言一顿,随即再度轻拍起来:“……还是去看看吧。再怎么说,你们也曾经……”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北堂逐月嗤笑一声起身,“也罢,好歹相识一场,去为他送送行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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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纱,黑幔。
白烛惨淡,焰摇无温。
白桌衣,长明灯,“奠”字中堂。
柳清扬从桌上拿过三支香就着长明灯点燃,再轻轻甩灭香火,退至桌前拜了三拜后将向插入灵位前的香炉中。青烟袅袅后,黑色灵位上的“风隽谦”三个字刺眼非常。
犹记得一年前初见风隽谦时,他声音不大却入耳清雅,一身素蓝便装,挺立如松。眸光所至,如粼粼春水,清澈纯净,世间万物皆覆其中。明明英气逼人,却仍感觉如沐春风,如触温玉。只是温和一笑,见者皆醉于他稳逸风采,一时不能回神。
明明不是什么俊逸非凡的人物,却仿佛是笼罩着江南特有的烟雨微波和蘅芷清芬而来,让人周身都感觉到一种凡尘俗世以外的宁静。
他沉静柔和的笑容依然清晰眼前,那清雅温和的“大人”也依旧声声在耳,可如今却已是阴阳两隔。
一份“醉卧红尘”,一剂“绝殇”,就可以让一条鲜活年轻的生命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般转瞬即逝。
今天是风隽谦出殡的日子,几乎整个竹山县的百姓都到大街上来为他送行,长街上哭得伤心的人中独独缺了那本应是与他最为亲密的北堂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