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巴巴的看着远方的吴懿一掌拍在栏杆上,用力的一跺脚,震得指挥台哐哐直响,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抚额,仰天长叹:“天佑大汉!天佑大汉啊!”
“将军,我们打赢了,我们立功了。”亲卫们也欢喜不禁,围着吴懿又笑又叫,个个喜形于色。
“是的,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吴懿哈哈大笑,冲到栏杆前,冲着台下的鼓手们大声下令:“击鼓,传我的命令,全军出击,全军出击!”
“喏。”鼓手们挥起强劲的臂膀,用力敲响了牛皮大鼓,激昂的战鼓声直冲九霄,在战场上空回荡。
孟达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那座燃烧的指挥台,第三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浑不知眼睛已经被揉得快要充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司马懿变阵,等待司马懿把右翼的人马调往中军。他没有看到司马懿变阵,却看到了司马懿的指挥台诡异的着了火。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甚至在猜测这会不会是司马懿的一计,直到他听到全军出击的战鼓声,才意识到这应该是吴懿和魏霸的手段。
“好高明的手段!”孟达眼珠一转,就明白了魏霸的用意,也明白自己被他们骗了。不过,眼前的情况比他估计的还要好,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
孟达踩着马镫站了起来,拔刀大吼:“出击!”
等待多时的亲卫们催动战马,开始冲锋,步卒们紧随其后,四千将士点亮了火把,举起了战刀,就像一条突然从黑暗中现身的巨龙,咆哮着杀向惊魂未定的魏军。
远处的山林中,魏风两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自己的拳头。“这……这是怎么回事?”
马谡眉头紧皱,眼角忽然绽放出了一丝笑意,他抚着胡须,微微点头:“这一定是子玉的主意,一定是的。除了他,没有能想出,也没有人能做出这么精准的杀法。”
魏风愣了一下,然后咧着嘴大笑起来:“哈哈哈……那当然,除了我弟弟,谁能打出这么漂亮的仗。司马懿,哈哈哈……司马懿又被我弟弟打败了,哈哈哈……”
看着乐不可支,比自己打了胜仗还开心的魏风,马谡含笑道:“现在你还要去救他吗?”
魏风尴尬的摸了摸脸:“我现在去,岂不是抢功?不去了,不去了。”
“这就对了。”马谡挥了挥手:“既然用不着我们了,我们继续藏起来。”
“还藏?仗都打完了,还藏起来干什么?”
“仗打完了?谁说的?”马谡诧异的说道:“你等着看着,司马懿走了,曹睿就要来了。襄阳如此重要,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更大的战事还在后面,肯定会有我们出手的机会。”
魏风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二话不说,带着人马重新隐没在山林之中。
战场上,在战鼓声的激励下,蜀军将士气势如虹,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击。张睎、周羽冲杀在最前面,魏霸带着张威、张绍紧随其后,弓弩手们推着弩车亦步亦趋,渐渐的跟不上前进的步伐,干脆扔下弩车,拔出战刀,加入了冲锋。
在他们的身后,吴懿带率领中军的三千余人发起了攻击,兴奋的将士们等不及越过正在冲锋的将士,干脆绕了个圈,向魏军的左翼冲了过去。
左侧,孟达踢打着战马,冲在最前面,邓贤率领着亲卫营,紧紧的护卫着孟达。他们所到之处,魏军根本无心恋战,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孟达如入无人之境,快意非常。
一万蜀军,像三把尖刀,狠狠的刺入魏军大阵。
魏军阵地遭到了猛烈的攻击,立刻向中军求援,可是回应他们的只有指挥台的大火,没有任何有效的答复。失去的指挥的魏军在短暂的抵抗之后,很快崩溃。
兵败如山倒,还有近两万人的魏军开始溃败,一发不可收拾。
司马师在发现中军起火的那一刹那间,就明白了战局已经不可逆转,他也不管身后的吴军了,带着所剩无几的亲卫营,冲到中军,架起司马懿和辛毗就走。他走得很决绝,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迟疑。
他的反应很及时,如果再迟片刻,他们就会被卷入溃兵的洪流,就很难迅速的脱离战场。在纷杂的战场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是谁,很可能一个普通的士卒为了能夺路而逃拔刀相向,很可能一个觊觎他们战马的士卒会毫不犹豫的射杀他们。溃败之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率先逃出战场的司马师回头看向纷乱的战场,咬破了嘴唇,滴滴鲜血沁入口中,丝丝甜味,可他却觉得分外的苦涩。
一次又一次的败在魏霸手下,一次比一次离奇,自信如司马师也开始支援起来,莫非此人真是自家父子命中的克星?
偌大的战场变成了蜀军将士追亡逐北的表演场,他们散乱了阵型,竭尽所能的追杀着魏军,所到之处,都是跪地投降的俘虏,都是散乱的盔甲、武器,是散乱的帐篷、辎重。
每个人都在欢呼,每个人都在追杀,每个人都欣喜若狂。两万人击败了三万人,而且是如此大胜,这是任何人在战前都没有想到的。这个胜利来得太突然,这份喜悦来得太意外,让每个人都觉得晕乎乎的,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场景。
吴懿率领的大军从右翼杀出,有人注意到了汉水中的吴军,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起头,大声的吼了起来:“孙子们,瞪大眼睛看着,看爷爷是怎么杀人的!”
将士们本来对吴军作壁上观就非常不满,此刻有机会大肆羞辱他们,又岂肯放过,七嘴八舌的骂了起来,开始还注意一些,后来就变得不堪入耳,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骂得吴军暴跳如雷。潘璋、朱桓姓子都比较急,听得蜀军如此辱骂他们,气得拔出刀就要冲上来厮杀,好在朱然够冷静,拉住了他们,不以为然的劝道:“胜不骄,败不馁,方能百战百胜。蜀军一胜便如此骄狂,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将来在战场上再次击败他们,诸位今曰所受的污辱自然洗涮干净,不比骂上两句更有力么?”
潘璋、朱桓听了,依然愤愤不平,奈何水师在朱然水中,朱然不肯出击,他们也没有办法。
蜀军追杀了半夜,直到天明才算结束,仅是俘虏就抓了八千多,各种辎重更是堆积如山。最大的收获却不是这些,樊城的守军在城头上看了一夜,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等到天明,见蜀军重新将樊城团团围住,一排排的魏军俘虏跪在阵前,连司马懿的中军大帐都成了蜀军的战利品,所有人都知道骠骑大将军又一次败了,他们寄予厚刻的援军已经被蜀军击退,再不投降,只有与城池共存亡。
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忠肝义胆,短暂的犹豫之后,樊城守将打开了城门,两千多残兵出城投降。
樊城入手,吴懿立刻清理战场,安排城防。他的动作很快,刚刚收拾得差不多,斥候来报,两万魏军铁骑到达樊城东三十里,与司马懿的败军相汇,有可能再次赶向樊城。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暗自侥幸不已,如果不是当机立断,昨天夜里就大举反击,在魏军铁骑到来之前击退司马懿,他们现在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亲自率军突阵,直捣黄龙,大破司马懿中军的魏霸自然成了当之无愧的功臣。
(未完待续)
第317章 内忧外患
看到秦朗和田豫,司马懿欲哭无泪。事情就是这么巧,如果他不是急于赶往樊城,只要等一天,他就能和骑兵汇合。如果不是昨天夜里蜀军大举反击,而是等到今天,这两万铁骑也能及时赶到樊城,到时候,蜀军再善战,也只有退走一途。阴差阳错,只不过一天的时间差,他就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惨败而归。
这一次比房陵之战还要惨。房陵之战虽然退得狼狈,兵力终究受损有限,绝大部分主力都回来了。这一次三万大军,在樊城下战死过万,被俘无数,跟着他逃回来的不过三四千人,就算有溃兵慢慢的回来,估计一半的损失是少不了的,甚至有可能达到两万。
这是毫无疑问的惨败,在某种程度上比曹休在庐江的败得还惨。曹休多少是遇伏在先,交战时兵力又比对方少,可他现在却是三万对两万,而且蜀军已经攻城多曰,不复锐气。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没能解樊城之围,反而被蜀军以少胜多,打得大败而逃,这不知兵的名声看来是怎么也跑不掉了。
司马懿的心情比烧焦的胡须还要差,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一面写请罪疏向皇帝陛下请罪,一面做好自己的本份工作,与秦朗、田豫一起向樊城进军,沿途收拢残兵。看着那些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士气低落的战士,司马懿的心情也跌落到了谷底。
司马懿表面上还是很平静,该做的事做得井井有条,可是他心里却开始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带兵。短短的一年时间,接连被同一个年轻人击败,这只能用命中注定来解释了。如果对方是久经沙场的宿将,那便也罢了,或者像是陆逊那样的人也行,可现在偏偏是魏霸,一个刚刚出仕不到两年的年轻人,司马懿实在有些想不通。
正如他想不通怎么会有箭能射那么远一样。
对这些从天而降的巨弩,司马懿百思不得其解,他知道有这样的巨弩存在过,典籍上记载曾经有二十石、三十石的巨弩,只是十石的弩就不能出京城,二十石、三十石的弩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军中。就算魏霸把这样的利器带到了军中,他又是怎么运送到阵前的?
司马懿在忙碌之余,把马钧找了来,将自己的疑问告诉马钧,问他能不能找到答案。马钧想了很久,答应可以去试试看。他有些想法,但是不是真相,必须要验证了才行。
司马懿语重心长的对马钧说,你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了,否则,我们以后都不敢和魏霸对阵了,这军械上的差距太大,我们很吃亏啊。
……新野,刚刚赶到的天子曹睿看完司马懿的请罪疏,面寒如水,半天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