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渐冷,城里的富户需要大量的木柴、木炭,进城卖柴、送炭的人天天都有,城门口当值的士卒连看都懒得看,只是依照惯例,从每捆柴上抽了两根,便放他们进去了。
用了大约一个时辰,五十个蛮子分成几批,轻松的混进了城。这时,早上第一个忙碌的高峰也过去了,守城门的士卒松了一口气,有的去吃早餐,有的聚在一起吹大牛,谁也没意识到危险已然逼近。
这个特点,也早被邓艾摸得一清二楚。他看了看城头,看到了那柱青烟,挥了挥手,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五百先锋营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从不同的方向向城门走去。他们越走越快,到达城门前的时候,已经汇成了一个矢形冲锋阵型,咆哮着杀向城门。
城墙上的吴军士卒发觉不对劲,立刻报告了队率。正在城楼里吃早餐的队率出来一看,顿时吓傻了眼。这些突然涌出来的敌人是哪儿来的?他顾不得多想,立刻下令关闭城门,拉起吊桥,向太守府报告。
城门轰隆隆的关闭,眼看着就要闭合,城门洞里的士卒却发现了问题,城门被几根木柴卡住了,怎么也关不上。而这些木柴显然正是他们早上强收来的利市。正当他们手忙脚乱的去拔那些木柴时,突然从城里杀出二十多个百姓,他们挥舞着柴刀,乱砍乱杀,顷刻间就砍死了几个吴军士卒。
城门大乱。
城墙上的队率听到城门洞里的喊杀声,大惊失色,转过身,刚要下令拉起吊桥,二三十个百姓模样的人冲了上来,一部分冲到吊桥前,挥刀就砍,几刀就砍断了吊桥的拉索,另外的人冲到悬门轱辘前,七手八脚的将手中拿的木柴塞进了轱辘中,然后背对背的列阵,死死的护住了轱辘。
吴军士卒顿时傻了眼。
城门有敌人突袭,城门关不上,吊桥被砍断了,悬门轱辘又被塞死了,三道防线同时失守,而看守城门的不过五十个士卒,根本不可能挡得住正在急速靠近的敌人。城里还有三千多守军,可是城门已破,这三千多人大概也无济于事。
没等吴军士卒回过神来,五百先锋营已经冲进了城,控制了城门,紧接着,邓艾带着三千主力入城,那三千吴军主力刚刚集结起来,还没来得及走上城墙,邓艾已经控制了几个城门,包围了军营。
看到阵势严整、杀气腾腾的三千多敌军,再看看城楼上高高飘扬的蜀汉军战旗,吴军将士斗志全消,举手投降。双方兵力相近,可是对方有备而来,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几乎全是剽悍善战的蛮子,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的郡兵可比,而且蜀汉军是出了名的能打,辅国将军陆逊都不是对手,他们的太守周鲂又不在城里,群龙无首,谁愿意跳出来和这些强悍的敌人作对。
邓艾接管了庐陵太守府,利用太守府各曹的印信,召集附近诸的县令县长到高昌来。秋收刚过,各县上计的账簿刚到高昌,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账目一点错误也没有,那些县令县长随时准备着到太守府应对质询,对邓艾发出的命令谁也没有怀疑,带着相关的人员赶到高昌。
……
罗霄山深处,周鲂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虽然已经走惯了山路,他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几次险些扭了腰。周胤下落不明,他没办法向太子妃交待,更无法洗脱孙权的嫌疑,这对他的仕途是一个莫大的阴影。不过,现在他更关心的是临湘和益阳。今天是十月初一,长沙很可能已经开战,临湘的诸葛恪面对的是魏霸本人,而驻守在益阳的则是太子孙登,不论哪个地方发生战事,都是不容有失。特别是益阳,如果太子孙登受了伤或者是有什么闪失,那吴国的损失可就大了。
周鲂对长沙的战事忧心冲冲,却不知道在他的前方,邓艾已经给他布置了一个陷阱:两千精锐正在山谷中静静的等待,等待他自投罗网……
第807章 开门红
张承靠在案几上,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抵抗着一阵又一阵的倦意。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本来就容易让人产生困意,而张承为了防备魏霸在子时发起突袭,一夜都没敢解甲,一直熬到现在,眼皮早就重得像山一样,被这温暖的阳光一晒,睡意更是一阵阵的袭来,如东海的海浪。
不知不觉中,张承仿佛听到了海浪声,哗哗哗,轻柔而富有节奏的海浪声中,张承紧张的神经慢慢的放松下来,仿佛回到了儿时,跟着兄长,瞒着父亲,跑到东海边游泳玩耍,出没于大海之中,享受着自由自在的乐趣。
“仲嗣……”兄长的面孔从海浪中浮现,露出微笑。张承挥舞着双臂,拍打着浪花,奋力游了过去,突然间,兄长的面容像一阵烟似的化了,当烟散去,露出另一张笑脸,却不是亡兄,而是……魏霸。
张承一愣,忽然发现海上已经起了异变,海风呼啸,海浪翻浪,卷起了一个又一个浪头,扑天盖地的涌来。原来轻柔的海浪声也变得震耳欲聋,仿佛是万马奔腾,千军怒吼。
“啊——”张承翻身坐起,冷汗涔涔。这时,亲卫将掀开帐门闯了进来,急声道:“将军,敌袭!”
张承侧耳一听,耳边不是海浪声,而是喊杀声,虽然还有些隐约,却真实无比。他不敢怠慢,冲出大帐,冲上了中军的指挥台,极目远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大营的东西北三个方向烟尘大起,显然正有大军正迅速接近,在烟尘前,几匹快马正在狂奔,马背上的骑士几乎是伏在马背上,战马已经四蹄腾空,全力奔跑,骑士还是不停的挥舞着马鞭,希望战马跑得更快一点。虽然看不见他们的面孔,从他们的运作也能看出他们的惊惶。
张承知道,那是他安排在外面的斥候,和他一样一夜没睡,大概在野外打探消息时,抵挡不住困意,躲在一个角落里打了个瞌睡,等敌军快要到眼前才被惊醒。
魏霸好心计,连这个机会都不肯放过,利用我军最困乏的时候发起突袭。
张承暗自叫苦,连忙下达了作战命令。战鼓声隆隆炸响,打破了大营的平静。片刻之后,无数的吴军将士冲出了帐篷,到大营四周列阵,有的冲上了营楼,有的冲到营栅边,握紧了手中的长戟,拉开了手中的弓弩。
这些都是吴军的精锐,动作非常迅速,可是张承却依然不满意,这些将士太疲惫了,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到现在,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再加上精神的紧张,已经让他们没有了往曰的迅捷反应,他们人虽然已经进入战斗位置,精神却没有调整到最佳的状态,整齐的阵势中透出一股散乱。
敌人来得太急,连出营列阵都来不及,现在只能依靠大营周边的营栅了。张承一边打量着周边的形势,一边让亲卫骑马出营,向五里外的益阳报警。
魏霸骑在一匹雪白的西凉战马上,盔缨和大氅随着战马的起伏而微微抖动,随风飘拂。他的神态很从容,看着远处的吴军大营,他的嘴角微微挑起,带着一丝得意。
他知道张承和他部下的七千吴军现在很困,一夜加上半天没有好好休息,再被这午后的阳光一晒,正常人都会昏昏欲睡,就算他们训练有素,战斗力也会大减。更何况他还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六万对七千,这个仗不用打也知道结果。
魏霸不急不忙,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军布阵。他身边的四万大军中,只有一万是战斗力最强的常备兵,其他的都是预备役。这次战斗的目的不仅是要吃掉张承这支设在益阳城外的人马,还有让预备役将士熟悉战场的作用。
没有上过战场的兵,训练再好也是新丁。
黑沙和飞狐已经各领万余人马扑向张承和益阳之间,他们的任务是断张承的后路,同时阻击益阳来的援军——如果有援军来的话,任务比较艰巨,所以安排给他们的都是真正的精锐。六万大军包围张承,要的就是保持绝对优势的兵力,可以从容部署。如果能把孙登从益阳城里诱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双方相距五百步,蜀汉军的阵形开始变化,一辆辆盾车推到了阵前,竖起了两人高的厚重巨盾,一排刀盾手,两排长戟手,两排弓弩手在盾车后严阵以待,这样的阵势依次排出三排,组成三道宽达两里的盾城,然后慢慢的向前挤压过去。
双方越靠越近,距离两百步左右,吴军开始射击,射程两百步以上的强弓射出一枝枝利箭,扑向正在行进中的蜀汉军。蜀汉军不为所动,小心的藏在巨盾后面,继续前进,甚至没有人抬头看了眼天空飞来的箭矢。
吴军的箭射在巨盾上,呯呯有声,却没能射穿。
双方相距离一百五十步,蜀汉军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列好了防守阵型,一辆辆连弩车推了上来,固定好位置,调整方向,弩手们开始射击。
一片乌云跃出了蜀汉军的阵地,扑向远处的吴军阵地。比起吴军之前的射击,他们的射击来得更猛,来得更急,如狂风暴雨,如闪电雷霆,相比之下,吴军之前的射击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吴军的弓弩射程大多在百步左右,在这样的距离,绝大部分的弓弩手都无法发挥作用,只有那些射程两百步左右的强弓才有意义。面对蜀汉军疯狂的射击,他们非常无奈,只能尽可能的躲在盾牌下面,免得被密集的箭雨射伤。
吴军的气势一下子被压制住了,无数的箭矢射在营栅上,咚咚作响,更多的箭矢越过了营栅,射向纵深,将在营栅后列阵的吴军将士射得抬不起头来。箭矢射在他们的盾牌上,像炒豆一般爆响,汇成了一片,让人心惊胆战。
都知道镇南将军魏霸财大气粗,军械优势明显,现在总算亲身体会到了,仅凭这超乎寻常的密集箭雨,就可以想象他的实力有多厚实。
压制住吴军的反击之后,蜀汉军又开始变阵,后面的连弩车穿过前面连弩车之间的间隙,向前三十步列阵。固定之后,开始射击掩护,紧接着又有一批连弩车越过阵势,再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