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没有看清楚,现在看清楚了,你是她爸爸。”
“朝烟,回来!咱们不骑他的牛了。”我很生气。
“让我骑一会儿嘛!在上面颠呀颠的,蛮好玩的。”朝烟在牛背上答道。已经离我有百十米了。
我一听,拔腿就追牛。可恨那牛太贪色,听见我的脚步声,撒开蹄子就跑。
MD,还能驮回你的牛圈不成?
我一边骂,一边加快步子撵那畜生。
那畜生跑得更快了。
朝烟吓得一动不动,紧紧趴在牛背上,两腿紧紧夹着牛肚皮。
那三个家伙哈哈大笑。
“勒紧绳子,勒紧绳子!”我边追边喊。
但她不知道怎么勒,只是死死地按住牛背。
那畜生越跑越快,蹄子在河堤上扬起阵阵沙子,还不时回头挑衅性地看我。
我一下子火冒三丈,踢掉皮鞋,拿出小时候和三胖争追红霞的精神,忍着脚板被沙子又硌又烫的疼痛,快速撵了上去。不过一分钟,就追上了。我从朝烟手里抓过缰绳,用力一勒,那畜生就停了下来。朝烟由于惯性,差点儿滑到了牛脖子上。幸亏我眼疾手快,一下子抱住了她。她跳下牛背,气喘吁吁地说:“真刺激!”
我踹了水牛一脚:“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也这样好色!”
朝烟噘起了嘴:“你骂谁啊?”
“骂牛。”我说。
那三个坏种和那坏畜生已经不见了,因为现在已经是正午,他们都回家了。
周围的世界又恢复了宁静。抬眼望,河水与黄沙,织成了一条黄白相间的长锦,河堤是绿色的镶边。这长锦从天边飘来,又向天边飘去。是的,这锦在飘动。大概是因为我们在这里站得太久了,我真的感到锦在飘动,河流的宛转曲折,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甚至听见了耳边呼呼的风声。
啊,在这正午的田野,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都是我的。
“你又发什么呆呀?”
“哦,没有啊!”我慌忙让自己回到眼前。
“我好热。”她娇滴滴地说。如果她总是这样风情万种,该多好!
我毫不犹豫地脱下T 恤,盖在他的头上。
她露出滴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傻笑。
“笑什么?”我问。
“笑你背上的胎记,”她说,“我以前在教室里,可从来没有想到你也有胎记!咯咯咯咯!”她自己先笑弯了腰。
“这有什么好笑的?”
“当然哦,你说有几个学生知道老师背上有胎记!”
“哼!你现在是我的学生吗?你也不想想,B 市一中有几个你这样的学生!”
“好哇!你又欺负我!可恶!”她又往我身上蹭。哎哟,这么热的天,如果抱住了我,我们怎么受得了?
“不敢不敢,”我慌忙投降,“我们到水里去玩,怎么样?”我想转移她的视线。
“好啊!”她果然上当了。
我们各自提着鞋,向河堤下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独自傻笑。
“发什么疯,你?”我不解地问。
“你才发疯。这草挠得脚板痒痒的。”
“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
“因为你的皮厚啊!”她说完,一个人先跑了。
过了一会然,我明白过来,她是在拐着弯骂我哪!
我就追她,她跑得更快了,还叫:“脚板皮厚,脸皮也厚!”
我们在沙滩上追逐着,掀起阵阵沙浪。
跑累了,她一下子摊倒在沙滩上,举手道:“我投降,我投降,投降总可以了吧?”
“不许投降!”
“为什么?”她抬起头问。
“因为你是阿Q。长衫人物不许阿Q 投降。你没有看过《阿Q 正传》吗?”
“哼!跟我掉书袋!你才是阿Q 呢?”她躺在了沙滩上,“我不起来了!”
嗬,耍赖了。
“不起来算了,我一个人先走。”我径自走向有水的地方。我知道,她马上会起来的。
果然,她很快爬起来,并且追上了我。
“你为什么不等我?”她气势汹汹地问。
“我在前面探路啊!看前面有没有危险。”我狡辩道。
“危险个头!”她两手塞进了凉鞋,把凉鞋当作拳击套,要同我较量了。我可不愿将自己的皮鞋当作拳击套,因为里面实在太臭。
“你还手啊!”她边挑衅边说。
我节节败退,不敢还手。
她却越打越有劲,口里还发出工地打桩机的声音:“气――气―――气――”,为自己助威。
我说:“你再打,我就真还手了,这里可没有第三个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说完,我还冷笑两声。
她就耍赖,扔下凉鞋,扑过来抱住我,说:“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把让她打,就是欺负她。
我只得抚着她的头发安慰她:“我是怕你打累了哇!”
她又咯咯咯咯地笑了。
我一边抚摸她的头发,一边仰望蓝田。天是彻底的蓝,没有一丝云,整个就是一块巨大的蓝玉,纯蓝的,没有半点瑕疵。低头看,我们站在河中央,离水只有咫尺之遥。我又看见几只长腿水鸟在水边走来走去,并且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不由得诗性大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女生,教师好逑。”她马上接了过去。
“呵呵,你是窈窕女生吗?”我笑道。
“你又挖苦我!我不理你了。”说完,她从我怀里出来了,向水里跑去。
我慌忙追了上去,不是怕她寻短见,而是怕她掉进了深水区。
“好凉快,好凉快!你也下来!”她在水里兴奋地叫着,似乎忘记了几秒中之前的不快。
我也踏进水里,啊,好凉快!那是一种单纯的凉快,仿佛有无数双冰凉而温柔的手在抚摸我的双脚。
“好舒服,好舒服,我要永远呆在这里。”她这人一快乐,就说不理智的话来。
“那你就是鱼虾了!我是渔翁,用网把你捞起来。”我笑着说。
“你才是鱼虾呢!”她说完,就拉住我的手,跨前一步,站在我的脚背上。水流不断地冲击我脚下的沙子,我必须不断地调整位置和方向,才不至于跌到。她呢,不但不体恤,还在上面左右摇动,口里又发出“气――气――气”的声音,表明她很兴奋。
“快下去,快下去!”我突然叫道。
她慌忙下去了,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痒死了,痒死了!”我说。
“在哪里?我给你挠!”
“脚,小鱼。”
原来,我们在水中站得太久,那些小鱼把我的脚当成了植物的茎,拼命地咬。这当然伤不了皮肉,但痒得要命。
“我们抓鱼玩吧!”她俯下身子,研究了一会儿我水中的脚,说道。
“你会抓吗?”我问。
“有你呢!”
她这句话立即勾起了我的虚荣心。我明白了为什么男人那么贱,为什么那样糊里糊涂就死了。我记得孙绍振先生写过一篇文章叫《美女的威力》,举例说自己读中学时和一些朋友在河里游泳,突然来了一个美女,结果有个家伙就勇敢地从桥上往下跳,最后“永远地离开了上帝创造的这个世界”。张爱玲说过,一个男人不敢调戏女人,她不是男人;一个男人调戏女人,她也不是男人。可见,做个让女人满意的男人是多么的难!
她的这句话虽然暂时没有让我“永远地离开上帝创作的这个世界”,却让我变成了一只土拨鼠,因为朝烟看见我弯下腰,伸直两手,在离水一尺远的湿沙上挖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她蹲了下来看着我不停翻动的手,好奇地问。
“给小鱼盖别墅。”我边挖边说。
过了一会儿,我便挖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坑,河水很快就浸了进来,这坑就成了一座袖珍内陆湖。
“这是小鱼的别墅啊!”她的语气甚是羡慕,好像她想做那条即将入住的小鱼。
不过,这条幸运的小鱼还在水里呢,还有待于我们去寻访。
“咱们抓鱼吧!”我站起了说。
“怎么抓?”她兴致勃勃地问。
“你要配合好!”
“怎么配合?”
“我负责把鱼弄上沙滩,你负责逮住,而且,不许将鱼弄死了。”
“我知道。”
我就走入离沙滩不到一米的水中,并示意她保持安静。我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鱼,在离我不远的打发飘来飘去,就是没有到我的脚边。
过来呀,过来呀,我心里说。
朝烟也紧张地看着我,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有一群鱼在我脚边游来游去。我示意朝烟做好准备工作,就悄悄地抽出右脚,用力做了个贝克汉姆45度传球的动作,将一摊水连同水中的几颗黑点拨到了沙滩上。只见一片白水和几颗黑点同时漫上了沙滩,但大部分黑点随着退水又回到了河中,只有一条被拨到了没有水的地方,在那里荒乱地蹦跳着。
“逮住了,逮住了!”她捧住那条小鱼,欢天喜地地叫。
“快放到水里,放到水里,它会死的!”我在水里喊道。
她慌忙将小鱼放进了“乡间别墅”。
我们蹲在那里,窥探小鱼的私鱼生活。
“小鱼,你喜欢这房子吗?”朝烟傻傻地问。
但小鱼似乎不喜欢这房子,它贴着“湖岸”游个不停,好像急于找道出口。当然它是徒劳的,所以转了几圈之后,它就烦躁地在“湖”里冲来冲去。
朝烟神色也很黯然,她也看出小鱼不喜欢这“别墅”。
我看看朝烟,看看寻找自由的小鱼,叹了一口气,伸出右脚,在小湖与河水只见凿了一条“运河”,河水沿着运河很快涌了进来,小鱼便欢快地沿着运河游进了河中,一转眼,消逝得无影无踪。
朝烟还蹲在那里,两手托腮,盯着空空如也得水坑,眼中满含泪水。
我不敢扶她起来,因为我怕她看见我眼中的泪水。
第二十九节风波再起从我的老家回来之后,朝烟就被她母亲软禁了。一个19岁的大姑娘,不明不白的在外面住了3 天,而且不能说出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