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长房收了好处却不办事,日后惹得那些人翻脸可怎么好?”红柳在侯府相府间历练已久,又是个聪慧的,已看得清一些事是福是祸。
“这种事上不得台面,那些人怎么敢翻脸。再说了,便是那些人会翻脸,这也是旁人要自掘坟墓,我能有什么法子?”芳菲笑意冷漠,“我已与二爷说过此事了,也曾命人将这些事告知侯爷。侯爷心里有数,我们不需担心。”之后又称赞红柳,“果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如今已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奴婢还不是全赖您提点?”红柳笑道,想到别的事情,笑容便渐渐挂不住了,“长房最近对我们二房总是明面上和气,私底下使绊子,衣食起居分明是刻意吩咐过管事,处处敷衍,时日久了可如何是好?”
“她是盼着我与二爷先提出分家,夫人亦是。只有二爷搬出去单过,她们才能心安。”芳菲仍是平静以对,“二爷给我的贴补不少,侯府给我的嫁妆也足以不需要相府照顾,我只当已经在单过了就是。你也吩咐下去,不可生出怨怼,有我与二爷呢,不会亏待了谁,平日里也别与人争长论短。”
红柳正色称是。
与此同时,许氏也正在与冬梅说话。
冬梅知道明日要请的都是些什么人,犹豫着问道:“姑奶奶便是见到了这些人,也无用处吧?”
许氏却是一笑,“那是自然,我这不是在敷衍那些人么?真想把那些女孩子送进侯府,当然是要设法让侯爷见见人,让昔昭相见,为的是让她有个准备。来日我帮她为侯爷寻两个通房送过去的话,她也不会恼得当即撵人。”
“啊?”冬梅闻言惊讶不已,“这这妥当么?”
“怎么不妥当?”许氏目光一冷,“许她干涉相府的事,就不许我干涉侯爷子嗣的事么?相府是她的娘家,我是她的娘家人,帮她找人为侯爷开枝散叶,她该感激我才是。”
冬梅这才明白,“奴婢愚钝,原来还以为,二爷的婚事的前前后后,您并未放在心里。”
“不放在心里?”许氏笑容更冷,“二爷成婚花出去的银子是谁的?是大爷的,是我与涛哥儿的。若非她与太夫人联手将芳菲送到相府,相府又何需大操大办婚事。”
“可是”冬梅小心翼翼地道,“二爷终究是握着大爷的把柄,不对二爷好些大爷岂不是会前程堪忧”
许氏瞪了冬梅一眼,“对二爷好些是应该,我是应在在婚事上给他些体面,可是侯府太夫人又是怎么回事?还嫌他们侯府不够威风么?将芳菲送到相府,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真有心的话,将与侯府常来常往的门第中的闺秀说合给二爷不行么?那样的话,相府的姻亲又多了一家,地位也就更稳固了。”
“”冬梅没敢接话,这才看出,许氏明面上欢欢喜喜的,可私心里分明是与叶昔昭生了嫌隙。
相府夫人先后退亲两次在前,傻子都能想到这是因着相爷与夫人意见不合,谁家肯将掌上明珠送到侯府?谁又能在明知女儿可能被日后婆婆嫌弃的情形下还有意结亲?说到底,与侯府来往的门第也都是望族,何需巴结相府,又怎么肯委屈女儿分毫?
侯府太夫人分明是忍痛割爱,可许氏却丝毫也不感激她一个下人都能看明白想得通的事情,许氏怎么就想不明白?
讷讷半晌,冬梅还是仗着胆子提醒道:“侯爷向来洁身自好,又一直夫妻恩爱,这等事姑奶奶便是笑脸相迎,侯爷知晓后,怕是先恼了。”
许氏笑得戏谑,“那倒是奇了——他能让他的娘、妻子为着相府长远考虑,怎么就容不得我为侯门子嗣繁盛尽一份力?大同小异的事,他的亲人做得,我就做不得?”
冬梅称是,笑着打住话题,为许氏换了盏热茶,心里却是忐忑不已。名门贵妇之间,总是会在谈笑间勾心斗角,她见惯了。可如果这两个贵妇是姑嫂关系,却还如此,闹得厉害了,怕是会有一人自讨苦吃。想想虞绍衡当初的霸道行径,真有些担心许氏会惹祸上身。
许氏却又吩咐道:“你得了空回许府一趟,问问我要爹娘准备的人调·教得怎样了。”
冬梅恭声称是,心里却更慌了。所谓准备的人,是许氏让许家寻找的几名女子,据说是花大价钱从外地买来的,容色出众,琴棋书画歌舞样样精通。
转过天来,叶昔昭应邀到了相府。井夫人与井之然也收到了请柬,过来凑趣,叶昔昭一直与这对母女、芳菲、孟氏坐在一处说话,与外人不过寒暄几句,客套却透着疏离。
与此同时,二夫人坐在厅堂,看着柳夫人,满脸无奈,眼神很是恼火。
柳夫人正在苦口婆心地道:“你如今身怀有孕,足不出户,也难怪你不知外面的事。自从皇后娘娘行了册封礼之后,多少官员家眷都想着与侯爷攀上一丝半点的关系。既然如此,那自然该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平日里与你大嫂很是亲近,不妨打听打听她有没有给侯爷纳妾收通房的心思——倒也不是说她子嗣艰难,只是侯府家大业大,子嗣越多越好,服侍侯爷的人自然也不妨多几个。若是可能,我们柳家的近亲,甚至于府里样貌出众之人,你推荐给你大嫂怎样?如此一来,我们柳家在侯府的地位就更稳固了——只是指望着你与姑爷姑爷上面有侯爷,又是庶出,如今的官职已经做到顶了,想再升官,怕是难上加难,若是有个放心的人到了侯爷房里才是最好不过”
“娘!”二夫人蹙眉打断了母亲喋喋不休的话语,第一次,显得很是强势,“您这心思还是尽早打消,日后若是为着这件事来找我的话,大可不必。我有身孕,大嫂一直命人仔细服侍着,她待我不薄,我也不会平白给她添堵。”
柳夫人不由一愣,随即才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啊!真是没出息得很!自从进到侯府,便总以安分守己为由,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总这样怎么行呢?你别忘了,你身后还有娘家,你便是不为自己,也该多谋取些好处,日后你兄弟姐妹才能过得更好”
二夫人再次将话打断:“我想让自己与娘家过得更好,一如既往才是正道!”她语气重了些,“当初遇到我庶姐那档子事,您没个主张,我更是六神无主,是谁帮我与您平了那件事?是我大嫂、皇后娘娘与侯爷!大嫂与侯爷若是对纳妾的事不反感,何需帮我?好端端的,我怎么能旁敲侧击地去介入大嫂房里的事?尤其这种事,是书香门第该干涉的?您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哪个多嘴多舌地与您胡说了什么?”
“可是”柳夫人有些气短心虚,用叶昔昭的身子说事,“可是你大嫂生了忻姐儿之后,到如今也快两年了,还没个动静,刚回京时又是消瘦虚弱成了那个样子能不能再生我看都是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她根本没动过这种心思?你又怎知侯爷心里不急子嗣的事?他是重臣,比谁都明白膝下子嗣单薄带来的隐患——如今在我看来,不过是念着你大嫂当初的好处,不好说出这心思罢了。”
二夫人越听越气,秀眉紧蹙了起来,“那也是侯爷的事,我是二爷房里的人,只需守着二爷安生度日即可。我是侯爷的弟妹,他成婚不久我就嫁入了侯府,还不知道他的品行?真要掺和这种事的话,才是会害了二爷与我,甚至于,连娘家都会因为我而被侯爷厌恶。”她端起茶盏,又不耐烦地放下,“我平日里由二爷指点着,凡事都知道个轻重。这些事您与爹说过没有?若是还不曾说过,便回去让爹告诉您是对是错吧。”之后,她提及了宋歆瑶,“第一位三夫人,落得个什么下场,您没听说么?她当初是安的什么心,您也忘了么?我若是落到那种地步,您就高兴了么?”
“”柳夫人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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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之前,太夫人与叶昔昭达成了默契,闲时只与定远侯井家、武安侯董家、定国公郭家和荣国公府这几家侯府世交如常走动,不相干的一概不见,平添烦扰的事也就得以避过去了。
井之然因为活泼讨喜,很让几位夫人喜欢,她的婚事也就成了几个人时常谈论的话题。说起来,定远侯与井夫人对井之然的宠溺,其实不输于当初叶舒玄对叶昔昭的宠爱,便是因此,婚事反而更难有个定论——远了不行,近在进城的门第低了也不行,门当户对的人品或样貌不好的还不行,来来回回这么久,硬是找不出个方方面面都满意的。
几个人都理解定远侯夫妇的这种爱女心切的心思,更有人因此想到了虞绍衡对忻姐儿的宠溺,笑着打趣叶昔昭:“你如今也别只顾着笑,等你们忻姐儿长大之后,婚事怕是比之然的更让人头疼——侯爷那么疼忻姐儿,对忻姐儿的婚事怕是连一丝都不肯将就,只比定远侯更让人头疼。”
这推论引得太夫人与叶昔昭笑意更浓,自然是都承认的。
叶昔昭去定远侯府的时候,总会带上忻姐儿。
井之然是家中长女,很少接触这样小小的孩子,之前总是担心自己没个轻重惹得忻姐儿哭闹,如今小人儿大了一些,她也就慢慢开始尝试与忻姐儿亲近。
这时候的忻姐儿性格愈发活泼爱笑,说话吐字清晰,与井之然很是投缘,依着叶昔昭的吩咐,唤井之然姑姑。井之然听了总是心花怒放,求着井夫人给自己在房里添置很多她觉得忻姐儿喜欢的玩具,到了冬日,甚至去寻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一只三个多月大的猫儿养在院子里。
井夫人跟这宝贝女儿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况且女儿与叶昔昭生出真切的友情也是两家人都乐得见到的,也就由着她去。
忻姐儿不喜欢那只会说话的鸟,总是带着一点好奇看一会儿就去找别的乐子,对于井之然那只小小的又特别乖顺的猫儿却特别喜欢,乖乖地任井之然抱着她,一看就看许久。偶尔在家也总是与叶昔昭念叨着:“看猫猫,看猫猫。”
叶昔昭知道女儿猫儿喜欢得紧,却不知道寻了猫儿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