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雪的安南,在没有冰风的柴棍,几天以后,黄皮肤的将士们,已经开始和白皮肤的战友,吹嘘饺子的美味,并且保证一定比前些天的平安夜晚餐要丰富一些。就在这样的夜晚里。急促的哨声从北面的游动哨传来——但很快就传来平安没事的哨声,不过当值的弗朗西斯还是带着一个排的士兵向那个游动哨奔过去。
于是,他就成为在安南的大明陆军里,第一个见到胡仁新娘的人。
龚勇和他紧紧抱在一起,龚勇是跟着胡仁在费城的半路上,“抢”下第一批十四州警卫队士兵时,认识弗朗西斯的。弗朗西斯多毛而粗壮的臂膊把龚勇拍打得几乎要弯下腰,龚勇苦笑道:“你这拉稀屎的,轻点不行啊?”
“你又骂我!我现在听得懂中文了,不是拉稀屎!是弗朗西斯!”弗朗西斯挥动着硕大的拳头,对着明显小一号的龚勇装腔作势。
但龚勇很快就让弗朗西斯收敛了他的放肆:“别闹,夫人在后面。”
王老侠和几个随行白莲弟兄,还有同行的几个江湖人士,其中也包括了刘逸成,很快就被安顿下来。刘逸成与王老侠当夜就被龚勇请去胡仁的房间长谈,毕竟了解现在国内的革命力量,才是至关重要的。
“刘大哥,起事!一定要尽快起事!”胡仁激动地说:“不要怕死人,革命党人是不怕流血的!”刘逸成紧紧地握住胡仁的手,激动地道:“那好,我这次回去,一定让兄弟们动起来,不过胡兄弟,你这次有把握能行吗?”
胡仁把酒给刘逸成倒满,笑道:“匹夫之勇当然是不行的,不过大哥,算无遗策的武候,不也落个六出岐山而不得?总之,一个胡仁倒下并不可怕,只要我倒下以后,有更多的胡仁站起来!”
王老侠“叭嗒叭嗒”地抽着水烟,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过他望着胡仁的眼光里,有点不以为然。他始终以为,他们一行人,行踪的暴露是因为龚勇或者刘逸成的通风报信,而作的戏。怎么可能相信在离营区二里路的丛林里,会有哨兵!而哨兵还能在夜里发现半里路远的自己一行人!
在水烟的声响里,王老侠只把刘逸成和胡仁的对话,当成一台戏,这也难怪,江湖上哪个门派都好,难免总会给外来者一个下马威,所以见多识广的王老侠,认为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不过他觉得这个女婿交代场面话倒是很有一套,也不知道江湖上大侠胡仁的名头是打下来的,还是吹出来的。只是王国栋的身手他是见识过了,所以老人一时间倒也不至于提出比试手底功夫的话来。
他叩了叩水烟,直起身自顾自说:“你们哥俩聊吧,俺去溜达溜达。”
“警卫员。”胡仁忙喝了一声。
“到!”
“你陪老先生去走走。”胡仁对警卫员吩咐着,却想不到他的话让王老侠脸上越来越难看,王老侠没等他吩咐完就黑着脸自个走了,那警卫员刚跟上去,就被他喝住:“你个娃儿不许跟!小老头闯过龙潭,进过虎穴,散个步还要你个娃儿陪着?这不把俺当外人吗?俺是倒吊也挤不出一滴墨水,先生两字是当不起的,你家头领不认俺这个岳父,但这门亲事是他结义大哥给定下来的!要是嫌俺们高攀了,你叫他把话搁下,天明了俺带闺女回襄阳,不受这窝囊气!”
说着拿了水烟,自顾走了,那警卫员哭笑不得地喊:“老先生,您小心点啊。”
“我呸!”王老侠吐了一口水,步子一点也没停下。
胡仁听了汇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就是怕见外,才在讨论进攻路线和发动群众的细节上,把王老侠请来一起商量,谁知还是这个下场。刘逸成叹气道:“你也是,不是愚兄说你,进门你不叫一声岳父,也就算了,毕竟没过门,你连一声世伯都省了,就一句老先生,你说人家能没想法吗?要不,你叫警卫都哨兵撤了吧?省得出事。”
“绝对不行!”一直静静坐在边上的秦剑站了起来,坚决地道:“我们现在身处安南,升龙又被清狗占了,南方也不稳定,绝对不能拿几千大明陆军的性命开玩笑!校长,这个事学生来处理吧?”胡仁点了点头。
秦剑来到一间房子面前,阻止了要敲门的警卫,问门外的哨兵道:“夫人就寝多久了?”
“报告秦督师,熄灯至今三十五分又二十七秒,三十秒了。”哨兵籍着月光看了怀表说。
“报告!”秦剑立正在门外喊道:“学生秦剑,求见夫人。”
这时屋里传来嘻嘻哈哈的笑闹声,有女孩说:“夫人?他们要找谁啊?”
“就是聪儿啊!”“聪儿快起来啊!”
这是几个和龚勇他们一起来的江湖女子,过了一会,一张睡眼朦胧稚气未脱的小脸从窗户探了出来,迷迷糊糊说:“大哥哥,你找我啊?”
“学生不敢擅越!学生向夫人问好!现在事态严重,乞请夫人移步,容学生禀报。”秦剑举手敬礼时,心里拼命忍住笑,要说相貌,倒真是粉雕玉琢没得找碴,可这么一个叫自己大哥哥的小孩,王国栋不知发哪门子疯,纵恿刘逸成主持把她嫁给已过而立的校长,现在,他真的很同情胡仁了。
王老侠没走出一百米,就被喊问口令了,他骂了一句,展开百步赶蝉的功夫,冲另一个方向就跑,结果没想至,跑了没几步,摔进障碍场的两米见方的深坑里,饶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得不少,反应也算神速,双腿一个劈叉马上顶住两边坑壁。但奈何胡仁虽没弄出水泥,但是两米深坑,却也是青石作砖,糯米作浆抹平的,王老侠硬是没撑住,一劲往下溜到底,摔得一身骨头快要散架。
这时哨兵的铁哨声已响起,而两个哨兵也跑到离深坑有一米左右的位置,重新问了一次口令,别说王老侠压根不知道口令是什么,就是知道,他老人家现正吡着牙揉着胳膊腿呢,一肚子的气那会理哨兵?
于是一个哨兵对同袍说:“按条令,叫了两次了还跑,点燃烧瓶扔吧。”他的同伴点了点头,于是很快燃烧瓶就取出来,火把被点起。
这时远远有人呼道:“不要扔啊!不要扔啊!”哨兵把击锤一扳问了一声口令,对方急忙答了,跑近了却是胡仁身边的警卫员,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位是校长的未过门的夫人的父亲……”
“放你妈的拐弯屁!俺就是你们头领的岳父!我倒瞧瞧你们两个小喽罗敢把俺怎么着!你这娃儿,叫你别跟别跟,你还跟来作什么!”王老侠在那二米多深的四方深坑里,跳了几次都不能一纵而起,壁上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借力的,当然,跳起来扒着坑沿是可以上来,问题他是武林成名人物,哪能弄出这么不雅的姿势?于是干脆就不上来,坐坑底和哨兵耗上了。
“按条令,你擅窜营区,如果是一级防区,可以当场枪决。”哨兵对他的威胁一点也不放在眼里:“不过这里只是三级防区,所以等下会有宪兵来带你去军民关系科,帮助你学习条令,直到你熟悉以后,就可以让你的亲友把你领走。”
“我呸!”王老侠把一口浓脓吐在坑壁上,骂道:“俺就不信,你娃敢折腾俺,一会叫俺女婿把你娃给点天灯,给俺出气!”
“随地吐痰,我们会向你的亲友收取罚款一个银币。如果他没钱,你会被拘留六小时。”哨兵不紧不慢地掏出本子,别说校长的未来岳父,就是校长的得意弟子,名满伦敦的大侦探,刚回佛罗里达也让弄得没脾气,最后那宪兵因此还立了个三等功。
胡仁的警卫员一把拦住哨兵虎着脸说:“你这鸟人,别这么搞,让我带他走吧。”
“虎子,平时你也很关照我们,不是不给你面子,我们刚吹了哨你也听到,一会没法交代。”哨兵笑着和警卫员说:“算了,吐痰我就不记了,你劝他合作一点吧。”
五名骑着马的宪兵很快就来了,哨兵敬礼报告了整个过程,宪兵队长对着坑口喊:“老大爷,起来吧。”
“俺高兴在这呆着,俺就不起来。这是俺女婿的地盘,俺喜欢哪呆着就哪呆着。”王老侠在坑里听到上面的谈话,他是更不想上去了,搞不好这些娃儿真能把自己折腾去什么学习,那多跌份儿的事?反正就是不起来,等天明了,女婿一定会来找自己,到时再说。
宪兵队长摇了摇头对属下说:“记录,劝说无效。再次劝说,同时准备采取强硬措施。”
“老大爷,这里不是校长的私人地盘,是大明陆军的训练场,您在这里呆着,就是占用了大明陆军的训练设施,您啊,还是起来吧。”
“你那话我不爱听,俺就呆着,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宪兵队长一挥手:“执行!”
几个没有点着的燃烧瓶砸在坑壁,王老侠闻了闻,酒味,难不成用醉死我?这时听见上面喊话:“最后一次劝说,请上来,否则我们点火了。”
“等等!”王老侠听到有人喊,他认得这把声音,这是和刘逸成还有女婿坐在一起的那个年青人。
“秦督师好。”宪兵和哨兵向秦剑敬礼。秦剑笑道:“夫人在这里。”
“夫人好。”七八个军人整齐划一的声音,让王聪儿吓了一激灵,她有点羞赧的还了一福,走到坑边说:“爹,你起来不?你快起来,要不我不理你了。”
最终未过门的校长夫人和柴棍基地司令官秦督师,还是没能把王老侠弄走,宪兵威胁要向士兵委员会弹劾司令员“非战时,阻碍司法公正”,然后不依不饶地把王老侠用枪请回军民关系科,学习外来探亲人员注意事项三十六条,王老侠开始还不以为然,直到天亮了,宪兵轮值下一班换人来侍候他背三十六条时,他才老老实实背起来。因为新换班的宪兵可不知他和校长的关系,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王老侠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会见了俺女婿有你们好果子吃的心理,终于在中午前背完了三十六条注意事项。
王聪儿来接她爹,一见面王老侠就说:“走!俺们回去!不遭这罪!”
“爹。”王聪儿拉住老人说:“您不常和我讲,细柳营周亚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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