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队员收起工兵铲,把几小块明胶炸药塞进洞里,大叫道:“后退!”导火索很快就燃到尽头,被何传文一个过肩摔抛过来的清军,在半空中被迸爆的砖头轰得面目全非,如同烂泥一样摔在地上。
何传文一跃从破洞中穿了过去,身后队员奋力把工兵铲甩出去,正中一个清军头脸,便也跟着跃进,何传文在奔跑中大叫:“你们先撤!”两个队员成战术队形跟在他身侧,一句话也没有说。身后的新军清兵,尽管也有死战之心跟着跃进,但没有经过障碍穿越练习的他们,那齐腰高的残砖断壁顿时代他们净了身。
穿了两面墙以后,还有二十步,二十步,荣一连身经百战的军人,绝对不会连简单的距离步数都出错。卧底说了,按勾股论,直线距离应是三百七十一步,现在最多只有二十步,十步,何传文停了下来,其他两个队员也停了下来,他们脸上都写满了沮丧,因为十步外七间牢房全是空的。是卧底叛变了?还是卧底暴露了?
何传文眼神一转,趴在地上听了一会,起身对那个身上还带着工兵铲的队员说:“地面挡路了!快点!”说罢对另一个队员道:“你负责掩护他。”话声未落,抬手扣响了短火枪的扳机,一个清军立时倒地,何传文把枪扔给那名掩护的队员,抽出另一把火枪,等着清军从那面炸开的墙洞冒头。这时身后队员叫道:“这里有块砖自己掉了!”
“问知不知牛大春同志在哪里!卧倒!”何传文话没说完,已见前面的破墙洞伸出几根乌黑的枪口,一阵炒豆般的声音响起,破墙洞那里弥漫出黑火药发射后的烟雾,何传文从腰间弹袋里掏出手榴弹,快速拧开后盖捅破蜡纸,一扯拉环往那十来步远的墙洞就投了进去。
一声轰隆巨响,因在这乍长牢道间,那声响愈是响人,何传文过了半晌,才听到那破墙洞后传来清军鬼哭狼嚎的声音,这时那队员道:“他说他就是牛大春同志!”何传文边给发射过的手枪装弹药,边爬到那砖缝边道:“代校长问话:当初收你为徒前,给了你多少银子安家?”
下面传来一阵大笑,便听扯着嗓子吼道:“鸡巴的银子!就两张饼和一块肉干!”
“我们要炸这里了,你可能会受伤,要不要炸?或者下次再救你?”何传文一听问题对上,已确定无疑。下面大牛怒喊道:“他奶奶的说个屁!炸!炸死算球!”
“执行!”何传文边对队员说,边给了那边探头的清军一枪,虽没打中,也吓得他闪了回去,半天不敢再抬头,这时那两名队员已轮番挥铲把炸点挖好,埋好一块块指头宽的明胶炸药,一个队员突然惊叫:“小心!”一把将何传文扑倒在地,另一名队员端弩就射,过道另一端一个清军捂着咽喉倒了下去。
何传文爬了起来,只见那名救他的战友右肩背扎了一根长箭,何传文拔刀就把那体外的箭杆削了,那队员痛得直哆嗦,但终究是老兵,咬咬牙就爬了起来。何传文作了个手势,取出两枚手榴弹都拧开取出拉环,往刚才射击队冷箭的拐角扔了一颗,往那破墙洞也扔了一颗马上卧倒。两声巨响几乎同时响起,那两名队员点了导火索往何传文肩上一拍, 三人冲那墙洞冲了过去,跃进墙洞就是六枪齐发,这时那墙洞里被扔了两颗手榴弹,又这么一轮枪响,哪还有站着的人?
须知荣一连这次行动,何传文这路是主攻,还有七八路佯攻在牵制着,清军一时在这大雨滂沱泥泞四溅的黑夜,又哪有这么多人手马上围捕?此时何传文听觉方始恢复,却听那刚才射暗箭的方向,不停有人嚎哭:“怎么炸我们啊,这里才三个清廷的鹰犬,你们炸死了十几个白莲教的兄弟啊!”这时那导火索已到尽头,尽管不算标准的定向爆破,但也只有少量砖石落进牢里。
何传文他们三人冲了过去,须发虬结的大牛已探起半边身子,三人协力把他拉起,一个队员用两条铁丝拔弄开大牛手脚上镣铐,四人就要原路冲出,大牛却道:“等我!”冲到放暗箭那清军尸体边抽出腰刀,对着那被手榴弹误炸的牢房门上锁头,三两下就把铁链斫了,大吼:“刚是清军扔的炸弹,还有几个人活着?”便有两三人虚弱地应了,却听几声惨叫传来,大牛倒提滴血腰刀跑了过来,低声道:“却不能任着他们以后嚼老婆舌头,没来由坏了师父的声名,白莲教?我呸!老子最恨这些神棍了!”
大牛虽说每天不懈锻炼,但这死牢可是整天价不见阳光,更没可能进行有氧训练,跑了不到五百步,就喘着气跑不动了。何传文听着身后脚步声愈来愈多,愈来愈整齐,毕竟这是京师,一时人手调不过来还有一说,那能就任由着这么点人折腾?
突听来路一阵惨叫,又传来铁哨声,何传文喜出望外,连忙吹了四长一短,便是任务目标已接,让那两个队员架着大牛,自己从地上捡了两把腰刀就冲了出去,近七十来步却已无站立之清军,路过一岔口才见一队清军奔来,何传文一摸手榴弹袋,却全已空了,这时那手臂受伤的队员已扔出一枚手榴弹,谁知扔了一半那受伤的手不听使唤,那手榴弹就冒着咝咝青烟掉在跟前,何传文连忙冲上前一脚就它踢飞过去,扯了架着大牛的两人吼道:“快!”四人转过拐角,便见张斌带了六人冲杀过来,那身后手榴弹的爆炸,把这一队人弄得灰头灰脸。
奔到露天处打了一发信号弹,张斌大叫道:“这边走!”一行人冲入泥泞暴雨之中,直过了七八分钟的光景,才有清兵赶了过来,这时哪里还有影踪?何传文一行早就上了民居中备好骏马,冲城门直奔而去。
一路上,汇合了七八路人马,顿时五六十骑在黑夜大雨中狂奔而去,有小股清兵听了轰隆马蹄声仍不知闪避的,不是被马上骑士抽刀斫翻了,就是被马蹄踢翻在地。若是面前火把多了,何传文他们便一个手榴弹扔过去,等到清军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口中夹杂沙泥臭水,哪里还能在暴雨中寻到他们?
但尾随而来大队清兵,以一个营练勇为首高举火把,亦步亦骑赶了过来,那西垣墙直门上,此时也见了新军练营和天牢打出的烟花信号,方点起火把,突见三个黄色信号弹冲天而起,那城墙上几个守卒相望一笑,一刀斫翻了在身边的上官,绞开城门,再取出绳索从城上缱下,
一行人出了城,取出腰间备好的L型通气管咬在嘴里,弃马跃入河中,在茫天暴雨之中,清军刚出城门,却听河对岸七八声枪响,当头打着火把的便有三两人摔下马来,等到冒死冲过吊桥,河对面的扰敌小队早已撤走,而何传文一行中也已向瓮山泊游去,那里有荣一连余部接应人马,一路上有惊无险,倒是装了一条木腿的黄细弟少校,倔强拒绝别人帮手,在半途中腿抽筋差点就沉在河里,幸好大牛入了水,全不须他人扶持,如鱼般自在快活,紧要关头拉了黄细弟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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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从北方到广州的和大人,已收编了山贼若干股,正与几个山贼头子在沙面一花舫中商议,明日便运枪出城,一个叫李一刀的拍着毛茸茸的胸口道:“大人放心,大明陆军也不是圣人,只要大人使了钱银能出城,从番禺到袁州府,在下自有法子送到!”其他几个山贼头也哄然称是。
那样貌俊美的和大人,他倒不寄望这群乌合之众能把货运到袁州府,只要能一路上到韶州府,他自己便有一套从京师带出来的人马可以接应。他对这些人等言行自然不喜,但此刻是用人之际,却也计较不了许多,强笑道:“那便有劳诸位忠义之士了!在下回京之后,面圣时定当给诸位讨个出身。”
和大人举杯浅尝一口,便笑道:“今夜这席,当是本官先贺诸位加官进爵,光宗耀祖,本官就不扰诸位雅兴了,务必尽兴!”说罢稍一点头,便出门下了花舫上了小船,上岸去了。他一走,那席间土匪便把一只脚放在椅子上,呸道:“屌他老母,还端架子呢!”
边上有土匪蹲了起来,挖着鼻孔说:“李一刀,你给拿个主意,你是读过书的人,这事怎么着?”
“要我说,把那小白脸卖给胡大侠算了!”有一个光头大汉把喝空的酒杯用力一顿道:“胡大侠虽说是崇祯爷太子的徒孙,但也是江湖汉子,不是出了告示吗?以前的事一笔勾了,只要向大明陆军投诚,爱种地去种地,爱做买卖就做买卖……”
那抬着一只脚的土匪笑了起来道:“花和尚,你会做什么买卖?无非是杀人绑票!”
“你!”那混名叫花和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要发作,但摸着光头仔细想了想,却又咧开大嘴笑道:“屌他老母,还真给你说对了。李一刀,你说吧,你拿个主意,大伙再参详。”
李一刀微微一笑道:“要是大明陆军过了长江,那今儿我就主张,不二话,兄弟们把那小白脸卖了。但长江没过,大清和大明,到底谁能赢?咱们这些人,现时仍是看不透的啊。
花和尚在边把酒一口干了,喃喃道:“李一刀,咱可是汉人啊!咱就是不帮忙,总也不能扯大明陆军的后腿吧?怎么说人家也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啊。”
“是啊是啊,要不是大明陆军,除了花和尚天生寸草不生的,怕我们便一世也不能剪了这猪尾巴辫啊!”那个把脚搁椅子上的山贼脱下鞋子,边搓着泥边附和道:“胡大侠舍家为国,咱给鞑子运火枪,这事他娘的传了出来,也实在是没脸见人啊”
边上群盗也纷纷附和,毕竟扬州三日这些东西,在民间还是有所流传的。
李一刀拉起衣襟掩了胸膛,喝了一杯酒才笑道:“虽说咱是汉人,但在清朝里当大官的也不少;驱逐鞑虏说着好听,万一败了,胡大侠还回他的番邦当一字并肩王爷去了,他在那边,还有自已湖广大的封地,咱们呢?秋后问斩大约是跑不了的。
“但大明陆军的章程,硬是要得,花和尚你手下那个张阿五,上次不就被失手被捉了吗?结果开什么法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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