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夫人归来。有她在,便能加强卫宋两国地密切联系。再者,君上也可秘密修书与君夫人,请夫人归来时,先请宋公派一支大军与她同归,相信有君夫人地牵绊。宋公也不会轻易放弃卫国。”
公孟赞道:“公孙大夫说的是,君夫人是我卫国夫人,卫国荣辱得失,与君夫人至关重要,卫宋联手却敌,若有君夫人居中策应,调度配合,则无后顾之忧了。”
晋侯沉吟半晌,微微点了点头。
待得众人散去,公孙拔之子卫宫左兵卫公孙戊护送卫侯返回内宫。行至青水湖畔,卫侯站住。望向湖面。湖面结冰,上面皑皑一层白雪,在阳光下耀人二目。湖边假山上的藤蔓已经干枯,在风中微微地发抖,四望一片萧杀气氛。
卫侯喟然一叹,慢慢阖上双眼,暗忖道:“莫非寡人真要向那贱人低头么?”
他思索良久,低低说道:“方才廷议之事,你都听到了。你有什么看法?”
公孙戊眉锋微微一挑。说道:“君上,君视臣为心腹。臣便向君一吐心腹之言。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恕臣冒犯之罪。臣以为,家父所言是有道理的。君夫人与君上虽然不合,但这毕竟是家事,君夫人留在宋国,便不会太过关切卫国之事。她年轻貌美、身份高贵,对君上又没有什么情意,若卫国大败甚至亡国,对宋国来说,随时可以抱起齐国或楚国、秦国的大腿。对南子夫人来说,则随时可以改嫁他国国君,照样尊崇高贵,若嫁个年轻地君侯,说不定还更合她地心意。”
卫侯姬元心中冷哼一声,但他知道公孙戊连这样难听地话都说出来,的确是对他推心置腹了。而且,那小贱人对她地确毫无感情,真要她改嫁,说不定她还求之不得。
公孙戊见卫侯没有出言呵斥,继续道:“然而,君夫人若在我卫国,则她个人的荣辱得失便与君上、与卫国合为一体。宋公有爱女在此,也决不会轻易撕毁同盟。君上为江山社稷、为我卫国万千黎民,便是将君夫人恭请回来,那又如何呢?何况其中内情,又有几人知晓?”
卫侯轻轻一叹,说道:“好吧,寡人这便修书一封,你着亲信可靠地人做信使,速去宋国,交与夫人。宋国都城商丘,南子站在一树梅花下,身穿貂裘,百般妩媚,人比花娇。
那信使本是公孙拔府上家将,公孙拔率人入帝丘后,被选拔入宫成为侍卫,乃是公孙拔之子公孙戊的亲信,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君夫人南子,虽早知她美貌,如今甫见,仍是不禁目眩神驰,大晕其浪。
他唯恐失礼,不敢多看,急忙低下头去,双手高举将卫侯书信奉上,双眼只盯着地面,却见南子一双鹿皮靴子,也觉美丽异常,透着一股特别的女人味道,不知其中那双秀气的脚儿又是怎样味道,不觉喉头发干,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南子虽到宋国这段时间,在自己父母身边,没有卫侯姬元和公子朝一干面目可憎,令她厌烦的人,生活的十分愉快。原本有些憔悴的容颜,也恢复了当初的艳光四射。
她接过书信,就在梅花树下展开看了,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声惊起梅树上一只喜鹊,喜鹊展翅飞去,扑落一些雪沫,雪沫随风飘扬,阳光下,轻轻拂向她吹弹得破的娇容,那闻声抬头的信使见了不禁又是一呆,贪婪地多看了一眼,他才垂下头去。
南子笑罢,把俏脸一沉,说道:“我父欲与卫结盟,这是国家大事,岂是儿戏可言,堂堂宋公,说要出兵,那就一定会出兵地,国君言何不信,还要私下派你来见我?若让我父知道,必然忿怒。”
那信使惶然拱手道:“君夫人。事关重大。是以国君不得不小心从事。还请君夫人体谅。”
南子哼了一声,洁白地雪沫拂在脸上,此时已化成了几粒细细地水珠,她自袖中摸出一方丝帕,轻轻拭着脸上水珠。慢条斯理地道:“要出兵,就要先调兵。调了兵,还要遣将,诸多准备事宜,总要一些时间的,卫人难道一定要宋国的兵马到了。才有胆子去阻挡晋军?要我回国嘛,倒也不难。只是,却不是这个时候,你回去吧,告诉国君,就说南子在卫国宫城,尽见些面目可憎的人,心情实在不好。再说,我难得回国一趟,现在又是寒风凛冽、大雪漫天。怎么回去呀?我要在宋国再多住些日子,待到明年三月。春暖花开,冰雪融化的时候我再回去好了。”
那信使恭恭敬敬地道:“君夫人,小人奉命来时,国君曾有番话让小人禀与夫人。”
“喔?”南子一双妙目溜溜儿地一转,红唇中露出一线细白地牙齿:“你说。”
“国君说,大敌当前,人心惶惶,夫人归国,方能稳定人心。还望夫人不辞辛苦。早日归国。至于夫人所说的……国君说:夫人若肯回来,寡人一定应其所求。让她满意而归。”
“满意而归?”
南子桃花般妩媚的一双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隐隐带起一抹含威的杀气:“很好,那你就先回去吧,告诉国君,南子这两日就率兵启程。国君让我满、意、而归,我也会令国君满、意、相迎!”
卫国,帝丘,齐豹府邸。
厅外雪花飘飘,厅中春意融融。
齐豹、北宫喜、褚师圃、公子朝以及一些投靠了他们一党地朝中大臣济济一堂。
上首坐着他们四人,许多俏美地舞伎穿着华丽地彩衣,半袒着雪白诱人地胸脯,偎坐在他们怀里,布菜斟酒,娇笑连连。
北宫喜虽与齐豹不合,但是毕竟是一同诛杀公孟絷的同犯,他们之间虽然争权争得厉害,可是北宫喜也担心齐豹等人一旦倒了,卫侯早晚还是要拿他开刀,所以虽然卫侯不断示好、安抚,但是这样的大事,他仍然要与齐豹商议的。
公子朝顾不上怀中美人的挑逗,向齐豹急急说道:“齐大夫,天赐良机啊。大夫应当抓住这个机会,向国君请命带兵出征,把公孙拔、蘧伯玉等人的兵马抓过来,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管与楚结盟、与晋抗衡的结果如何,有大军在手,咱们也就有了保障。”
他又向北宫喜拱拱手,道:“北宫大夫,我等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你在朝中掌兵,外军再掌握在齐大夫手中,咱们就能稳坐如山了。齐大夫、北宫大夫世世代代都是我卫国的领兵大将,如今公孟絷已死,放眼卫国,除了您二位,还有谁有资格带兵出征呢?这件事,北宫大夫也该在国君面前为之说项才是。至于本公子,也会在国君面前为齐大夫说项的。”
怀中美人举着杯酒,娇憨地递到他地唇边,被公子朝不耐烦地拨开,他虽心身侍奉,但是许多大事卫侯姬元还是不让他参与,对公孙戊的信任似乎远胜于他。齐豹潜势力巨大,北宫喜正掌握着大权,褚师圃虽比他们地力量单薄了些,但是褚师圃是卫国传承了几百年的公卿世家,与许多世族有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再加上这个胖子见人三分笑,不怎么得罪人,人缘也是相当不错。一路数下来,数他根基最弱,他如何不紧张万分。
齐豹对他的主张也颇为意动,他瞄了一眼公子朝。公子朝怀中的美人儿虽一再受他冷落,但是堂上这些大人不是大腹便便的肥猪,便是满脸橘皮的苍头儿,要说年轻俊俏还只有公子朝一人,她们这些齐豹府上的家伎以色贻人,接待客人本不分老丑与否,不过见了美男子毕竟热情一些,这时见公子朝不想饮酒,便揽住他脖子,在他颈上浅吻,连那袍襟都扯松了开来,齐豹一眼望去,恰瞧见他深衣内浅绯色一道衣领。竟似穿得是女子亵衣。想起风闻地他和卫侯姬元地关系,齐豹不禁心中一阵恶寒,赶紧转过头去又去瞧北宫喜。
北宫喜握着酒杯,正在低头沉吟。他也知道,自己如今虽掌握了最大地权利。可是空有太师和太傅虚衔的齐豹根基比他深厚,潜势力非常庞大,真要斗起来,还不一定谁胜谁败呢,这就是齐豹敢与他争权地原因。而且,纵然他的势力大过齐豹。也不能诛杀齐豹,自断一臂,予卫侯剪除他地机会。
如果让齐豹掌握了外边,他的势力固然更大,可是总好过掌握在公孙拔、蘧伯玉、公孟等人手中,就象一柄锋利的剑整天悬在他头顶似的叫人提心吊胆的好。再者,齐豹拥有了他自己的政治实权,两人之间地矛盾也就不会这么剧烈。
想至此处,北宫喜微微点头道:“子朝说的是,老夫掌内军。齐大夫掌外军,褚大夫掌财权。就无人再能与我等抗衡了。只是,这事还须好好计议,国君未必肯把大军交予齐大夫呢,但是不管怎么着,咱们总得帮齐大夫在其中争一份权。对了,子朝有什么打算?”
“我?”公子朝这时才发现偎在怀中的美人儿扯松了他的袍子,他紧了紧衣襟,掩起自己内衣,顺手在那美人臀上一拍。示意她走开一些。这才笑笑道:“我在宫中与公孙戊斗法,须臾不能离开呀。再者。我还负责庆忌的军需辎重的调配。如今咱们卫国自己也要打仗,这事儿可有点麻烦,我也得上心琢磨琢磨才成。”
褚师圃不以为然地道:“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他庆忌作甚?”
公子朝微笑道:“答应了人家的事,总要做到才好。再说,庆忌现在也算是我们的友军了,他打败了姬光,晋国才会打消南下的野心嘛。庆忌一旦复国,承了我们的情,不是也算我们地一股强大助力吗?”
褚师辅圆圆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地笑意,他正想说话,忽地发觉公子朝眼中一抹阴狠诡谲的神色一闪而没,心中禁不住一凛:“这个子朝,一副包藏祸心的模样,他在打甚么主意?”
褚师圃是个谨小慎微、一向不轻易得罪人的主儿,他无意见看到了公子朝的诡异神情,那讥笑的话便没敢再出口,心中暗暗提起了几分戒意。
庆忌留文种休息了一日,文种急着把消息禀告楚王,次日便告辞上路,庆忌亲自送他出城,直送到前往随国的山间小径间,这才驻马回城。
他刚刚回到府中,季孙小蛮便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向他喜孜孜地道:“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