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四野苍茫全是荒草,耳旁只听得乱七八糟一阵脚步声,就连自己的人都招呼不全,也顾不及思考其中缘由,只是借着荒草的掩护拼命地往前跑,跑得越远越好而已。
庆忌眼见展跖人马大败而逃,荒草丛中无法追赶,便令鸣金收兵,此番行险总算成功了。
山坡上,看呆了任氏姐妹,任冰月睁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张着嘴巴,傻傻地看着坡下闪电般击溃展跖盗众,伤亡几乎为零的庆忌兵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天啦!庆忌一定懂得妖法!”
任若惜与她如出一辙,怔怔半晌才失声叫道:“岂有此理!”
第037章 欲拒还迎
任若惜拧着秀气的眉儿,开始揣测庆忌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取得这场大捷。她骨子里是有些好胜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后院见到庆忌练武时就与之对练了,此时此事她当成了另一项挑战,只可惜苦思半晌,仍然没有结果。若说庆忌是个会妖法的术士,她是打心眼里不相信,可是这坡下一战双方的表现,她思量好久,却还是摸不着一点眉目。
此时庆忌已开始命人清理战场,搬拣尸体,这一场短促的交接战,展跖留下三百多具尸首,纵有些当时没死的,庆忌的人一清扫战场也就‘死’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些半死半残的强盗如果送给当地牧守公孙大夫,他也只有处理掉,因为没有足够的监狱房间给他们住,没有充裕的粮食给这些犯人吃,要是放掉的话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继续为恶,唯一的办法反而是杀掉。在那个时代,一些现在看来不人道的作法其实是受限于当时整个社会发展水平的,所以庆忌虽然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
这些强盗平素打家劫舍,每人都有浮财。他们没有固定的山寨,又没有地方寄存这些东西,所以财物都是放在身上的,这一打扫战场,庆忌手下的兵将或多或少都能捞到不少好处。
尤其这一仗打得漂亮,己方的伤亡微乎其微,更是全军士气大振,那些新投效的漆城勇士,握着新得手的锐利兵器,揣着鼓鼓囊囊的缴获财物,简直已把庆忌奉若神明。
任若惜和任冰月姐妹下了山,走到马旁看着,远远的庆忌军已经开始整理队列,她本想此时庆忌一定会来见见她,说些离别的话,不料候了半晌还不见庆忌过来,倒是方才传讯的那个白净汉子又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女孩儿的心思总有些奇怪,庆忌若是与她走得近了,她便要避开一些,庆忌不与她亲近,她倒有些恋恋不舍了。一见来的不是庆忌,任若惜心中顿时有些失落。只是这种欲拒还迎的心理,她自己也没有清楚地认识到。
英淘走到近前,向她斯斯文文地行了个礼,笑道:“姑娘,我家公子说,展跖盗伙已然溃败,姑娘可以放心上路了。待他日,姑娘不再忌惮我家公子的身份时,他再与姑娘煮酒把盏,开怀畅谈。”
任若惜对他自是不假辞色,她淡淡地应了一声道:“今日之事,若惜承情在心,请代若惜向庆忌公子致以谢意。”
任若惜说罢翻身上马,一提马缰似欲离去,可是目注着英淘却还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她问不出口,一旁任冰月可是早就按捺不住了,高声问道:“喂,你快告诉我,你家公子到底是怎么打败展跖的?”
她这一问,任若惜和左右家将全都竖起了耳朵,不过其中大多数人并不期望能从英淘口中听到真相。如果真有什么大秘密,换了谁都会严格保密的,怎么可能说给他们听。
英淘笑道:“姑娘是问我家公子大败展跖的秘密吗?哈哈,其实这秘密说来并不稀罕,要诀就在展跖的人马是全力奔跑而来……”
英淘把庆忌说与他听的话娓娓道来,听得众人又惊又叹。
庆忌大败展跖的这一战,说穿了确实没有什么神奇之处,他所利用的只是人体运动的一种生理现象。这种现象很多人可能都遇到过,比如头一天做了些大量运动,休息一夜之后运动过量的那部分肌肉就发酸发胀使不出力来。
这种现象几乎人人都经历过,却一直没有人把它与战争联系起来,直到宋朝年间,一位姓曹的普通将领利用它打了一场大胜仗,并载入史册,这才为世人所知。
当时那位姓曹的将领带领小股部队正在行进途中,突然被远程奔袭而来的大股辽兵包围,这位将军当时就使了此计,故作大方地请敌军休息,然后开战。结果原本如狼似虎又数倍于宋军的辽兵莫名其妙地吃了败仗。事后百思不解的宋军大将向曹姓将领问起原因,此事才为众人所知。
在庆忌后世的记忆中,曾经在一篇杂志上看过这个历史小故事,方才突然想起,便用了此计。一个正常的人仓促地爬起来时,也会觉得气血不畅、头晕眼花,何况盗跖的人是全力奔跑着追来?
果然,甫一交战,那些凶悍的盗贼便吃了大亏,平时的武勇全然施展不出,被人劈瓜切菜般一通砍,气势更衰,许多人甚至以为对方有神人相助又或是对他们施了妖法,哪里还有一点战意?
若是热兵器时代他们还不会败的这么惨,哪怕随意扣动扳机横扫一番,总也能杀死几个敌人,可冷兵器时代,兵器的威力大小取决于人,人不济事,刀枪剑戟比烧火棍也强不到哪儿去了。
天下尽多智慧之士,庆忌知道就算不公开这个秘密,别人回头反复琢磨也能明白其中道理,即便仍然不明白,他下次想请任何敌手阵前休息恐怕对方也是绝对不肯答应的了,所以干脆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任若惜听罢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缘由才觉得此事并不神秘,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样普通的现象,竟能被他应用于战场之上,以少敌多,大获全胜,这种临危不乱的急智着实让人心折。
任若惜听罢英淘的话,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庆忌军中,见他始终不曾现身,唯有轻轻一叹,说道:“原来如此,庆忌公子的奇思妙想,真是令人扼腕称奇。若惜这就要登船去齐国了,今日蒙众壮士慨然相助,若惜无以为报,现留下五车财物,请英壮士遣几个人来接去,聊表若惜一片心意。”
英淘一呆,他还未及推辞,任若惜已拨转马头向大河边驰去。
河水滔滔,任若惜的心情也翻腾不已。庆忌,先王之子、少年勇士,除此之外,还了解他多少呢?似乎对他越是了解反而越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了。人心就是这么怪,越是看不清他,便也越是忘不了。于是那人便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了……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祇搅我心……”,想不到当时抚琴一曲,今时竟已成真,只是今日一别,真的有缘再见吗?再见之日,我和他是敌是友呢?
马蹄轻踏,思绪万千,任若惜轻轻一叹,那幽怨便如淡淡清烟,笼上了她的眉梢。就在此时,远远的忽然从后面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歌声:”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任若惜听了忍不住“嗤”地一笑,那满怀愁绪顿时化作了温柔的春风,迎面扑来……
第038章 你来我走
庆忌率人回到漆城,经过墟市时,庆忌勒住了马,高声唤道:“英淘。”
“卑下在!”英淘急赶几步,跑到他的马前。
庆忌俯下身,关心地问道:“颈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英淘摸摸脖子,咧嘴笑道:“原本只是烫破了一层油皮,又及时敷了药,不妨事的。”
庆忌点头道:“还是小心些好,若是化脓,那便好的慢了,我可还有大事用你呢。今日一番大战,一定又蹭破了皮肤,你去寻医师重新敷一次药吧。还有,你是本地人,墟市里的买卖人应该都熟悉,多带几个人去吧,买上两口肥猪,今天晚上嘛……大家可以饮酒。”
英淘闻言大喜,转身便跳上路边大石,高声叫道:“大家听好了,主上命我去购两口肥猪,哪个力气大快些报上名来,力气大,抬回来的猪才够肥,大家也能多吃几口肥肉,哈哈!”
士卒们一听精神大振,立时有一些孔武有力的汉子便高声喊道:“我去我去,我的力气最大。”
这些士卒也不分左军右军,还是英淘招纳的新军,互相笑骂比较一番,选出八个大汉随了英淘去了。庆忌看得暗暗点头,象英淘这样的人,极易与别人打成一片,自己的部下少一点山头派系,大家融洽相处,那是最好不过。
庆忌带了人马快到成府时,恰看到侧门开着,里边赶出一辆驷马高车,后边又一辆牛车,还跟着一些背着包袱步行的汉子,庆忌勒住马缰观看,那车一路驶来,竟是那辆展大夫的座车,后边跟着人的除了几名展大夫的健仆,就是子路等孔丘的弟子了。
庆忌好奇地问道:“车内可是展大夫与孔师吗?”
轿帘儿应声挑开,里边坐着两人,正是孔丘和展获。一见他们两个,庆忌立刻跳下马来大步迎上去,笑道:“展大夫,孔师,不知二位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孔丘与展大夫连忙下车,孔丘上前裣袖行礼,笑道:“庆忌公子,你可回来了,孔某本欲去前方路口等你的。公子,孔丘这就要回家乡去了,今向公子辞别。”
庆忌连忙侧身避让,说道:“孔师怎么走的这般着急,天色眼看就要晚了……”
孔丘淡淡一笑,说道:“叫公子笑话了,孔丘离家乡越近,这返乡的心便越急切,这几日思念家中亲人,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展获在一旁向庆忌连打眼色,庆忌瞧见,便不再多问,展获打个哈哈道:“公子回来的正好,且先请回府,展某送仲尼一程便回来。”
庆忌忙道:“既然孔师要返乡,庆忌也不忙回府,理当与大夫同送孔师出城才是。”
孔丘连忙摇手婉拒,展获也道:“公子不必客气,况且府上还有客人登门造访,已静候公子多时了。”
他一面说一面拉住庆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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