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鲁国地公子庆忌了。你我这些兵,还看不在他的眼里,若不立下大功,如何就把一个大夫的身份便宜了你我?”
公山不狃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如果庆忌言而无信,如何保障他对我们的承诺能够实现?”
仲梁怀一呆。问道:“不先签订条约么?”
公山不狃冷笑:“怎么签订?庆忌要驱虎吞狼,要我们对付地是东夷人,是他未来的子民,他会授人把柄,事先签署一个盟约交给我们?如今只是他口头上一句承诺而已。所以我才放心不下。”
“庆忌的使者到底是怎样说地?”
公山不狃把庆忌派来的使者所说的话向他详细地说了一遍:“他要我们仍然留在东夷,仍然打起反叛的旗号,他们会提供一份名单,上面都是舛傲不驯,不肯归附东夷的部落,他要我们利用反叛的身份,专门攻击这些部落,扫除吴国一统东夷的障碍。”
仲梁怀沉吟半晌,缓缓道:“我觉得……庆忌地话,可信。”
“怎么讲?”
“因为他把详细的计划都告诉了我们。这里边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你我除掉展跖,扶保一个傀儡上位。这个傀儡,就是用来代罪的。如果庆忌已打定主意利用之后就除掉我们,完全不必要让我们再扶一个不知内情的人上位,那样对他实施计划来说,只会增加难度,并无半点好处。”
公山不狃听了有些意动:“可是……现在他这样想,将来呢?一旦我们再背叛了展跖,可就没有其他任何出路了,如果庆忌不肯履行承诺,我们就只有赴死一途罢了。”
仲梁怀思索半晌,道:“依庆忌一向地为人和名声,乃是一个一言九鼎的汉子,如今做了吴国大王,却也不会就马上变成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奸诈政客。而且如果我们依言除掉展跖,直接统领这支军队,对他的计划更为有利,他却授意我们要树一个傀儡,如此自找麻烦,这是为我们想好退路了。封为大夫……,不狃,这个机会不能错过,我们反了季氏,我们跟着展跖这个大盗造反,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我们连命都豁出去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再也不容错过了,吴国已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公山不狃皱起眉,苦恼地道:“我知道,就是因为不想错过这唯一的机会,我才犹豫不决,可是缺了一封盟约,我终究是放心不下,吴王庆忌现在迫于东夷局势,不惜赐予你我大夫的出身,可是一旦东夷局势已为他掌握时,万一吴国的公卿大夫们向他进奏谗言,你说他会不会再屈从于那些人的压力,改变了主意呢?”
仲梁怀道:“我们地情形,不会更坏了。我们现在本来就是匪,是与东夷人和鲁人为敌地匪,答应了庆忌的条件,我们仍然是匪,有区别地杀东夷人的匪,至少那时梁虎子的大军不会时时对我们发动攻击,至少那时我们还有机会成为吴国之臣,哪怕没有十足把握,现在也只好赌一赌了。不过为防万一,吴国那边的动静,今后我们也得加强关注,我们应该派些斥侯,随时了解吴国动静。”
公山不狃摊摊手道:“你我在这里疲于奔命,如何了解吴国动静?就算派出些人去,又哪能了解吴国庙堂之事……呀!我想到了……”
仲梁怀忙问:“想到了甚么?”
公子不狃道:“别忘了三桓世家府上还有我们的心腹,当初没让他们跟着一齐反,本是为了在鲁国留些耳目,现在倒可派上用场。”
仲梁怀瞠目道:“三桓府上……那与吴国何干?这等大事庆忌岂会与鲁人商议?”
公山不狃双眼微微眯起,一字字道:“你莫忘了三桓世家正在大肆操办嫁女之事,随嫁吴国的侍女、家奴、家将、管事,林林总总不下三千人,要安排几个我们的人进去,很难么?”
第259章 双喜临门
二月早春,吴王迎亲,鲁国季氏、叔氏嫁女。
叔氏陪嫁一千五百人,嫁妆一百五十车,季氏为了显示财力在叔氏之上,则陪嫁两千人,嫁妆二百车。做为季孙氏叔孙氏两家的世交好友,为了表明三家的团结和对这桩婚姻的支持,孟孙氏陪嫁了五十车礼物,歌伎、力士、杂耍艺人、手艺高超的匠人等共计五百名。
那是一个“赳赳武夫,公侯干城”的时代,女子倾慕欣赏的男儿是武艺盖世的大英雄,普遍都有一种宁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的心态,而庆忌不但符合英雄这个条件,而且还是声威蒸蒸日上,渐渐取代楚国,隐隐有成为南方第一大国的吴国之主,所以这桩婚礼轰动天下,也羡煞了许多鲁国少女,其中既恨又妒的却大多是在季孙小蛮坚持下不能随着她滕嫁吴国的季氏家适婚年龄的少女们。
王纳诸侯之女,诸侯纳公室之女,按礼节是概不亲自迎接的,吴国早已僭越了周礼而擅自称王,但是婚礼这种人生大事,又牵涉到女方及其亲眷,总不好独立特行别开蹊径。要知道那时代,如果不能严格按纳聘之礼举行婚礼,嫁过来的新娘会受到天下人鄙视,列国诸侯不会承认她的合法身份,庆忌不在乎别人承不承认他是王阶,却不能不在乎自己妻子的感受,因此仍严格按周礼举行。
按礼,王纳妃嫔,应委派一位诸侯主持大礼。但庆忌这个王虽比真正的王…………周天子更有权势力量,名份上却不及他尊贵,而且鲁国也不可能公开承认他与周天子等同的地位,于是仍按照诸侯纳公室之女的礼节,委派一位卿大夫迎亲。
庆忌派往秦国迎接秦君胞妹季嬴的郁平然、范蠡原本是中大夫,为求身份相当,临时加封了太傅、太保两个虚职。位列上卿。摇光和小蛮是鲁国公室之女,按身份比季嬴低了一级,而且未来的身份是王妃,而非王后,因此派往鲁国迎亲的则是位列中卿的大行人蔡义。
诸国中但凡没有与吴交恶的国家都陆续送来贺礼,至于贺使和更贵重的礼物。则还在路上,那是送给庆忌与王后:秦君胞妹季嬴地,鲁国两位公室之女自然还没有资格劳动这么多国家出动使节,隆重以贺。
庆忌是吴王,即便不是中原诸侯所承认的王,至少也是一方诸侯,摇光和小蛮是公室之女,嫁后的地位是王妃,地位尊崇。属于上嫁,所以由季氏、叔氏家主季孙意如、叔孙玉亲自送到国境线上。
事已至此,鲁君姬宋即便心里恨之入骨。暗地里早把庆忌和小蛮骂了个狗血喷头,但是对两国联姻的这桩既成大事,表面上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因此也遣贺使贺仪相随。整桩婚礼过程中唯一的不和谐音只来自宁折不弯的孔老夫子。
春秋时代,讲究同姓不婚,即所谓“男女辨姓,礼之大司也”,甚至要做到“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可这却不是天下人必须遵守地规定。例如晋平公便有姬姓夫人四位,齐国世卿庆舍娶妻同为姜姓,鲁君姬宋之父的夫人和鲁君同为姬姓,所以同姓婚姻虽颇遭一些守礼之人异议,却仍大行其道。
鲁国虽是当时最守礼地国家。对这种早已松动地制度也不再坚持了。因此对季氏叔氏嫁女几乎无人置喙。只有正卷着袍裾站在早春冰冷地河水里指挥挖河修渠地孔丘。忙里偷闲地写了一封贬抑责斥地奏章呈送到都城。大责三桓非礼之举。其目地也不过是表示他并未屈服于三桓地压力罢了。
只是他却忘了姬宋地尴尬处境。姬宋地父母也是同姓为婚。如果把这份奏章公示出去。岂不是打自己嘴巴?因此姬宋看后便没好气地把它付之一炬了。
大行人蔡义将两位新妇接进吴国。绕道先去任家堡。迎了任若惜。方携三女一同赶到姑苏。任家名份地位不及季氏叔氏。唯有在嫁妆上一较长短。因此陪嫁比季氏还多。三女地车驾人马合在一起。真是无边无沿浩浩荡荡。进入姑苏城时。车辆仪仗前边已到王宫门前。后边犹在城外里许。真是声势浩大。令姑苏城百姓大开了眼界。
礼贵夫妇。易叙乾坤。配阳成化。比月居尊。河洲降淑。天曜垂轩。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唯婚姻为兢兢。夫乐调而四时和。阴阳之变。万物之统也。婚姻大事。非同等闲。三女未入城时。庆忌便趋车驾往祖庙告祭。由太卜主持祭礼。待三女进城后。便先行返回王宫相侯。
宫门大开。大行人蔡义导引三女下车入宫。盛装而行。过议政殿。直趋后宫。庆忌便在后宫与议政殿之间地御花园迎侯三位新娘。
白发苍苍地宗伯大人喜气洋洋地站在前边。与大行人交接了仪式。再引领三女向前。按规矩。此时应由新妇咏以诗歌。向新郎遥相致意。可……今日是三女同嫁。这歌该由谁来唱?
按说这三个女孩儿在庆忌最困难的时候,曾同在军营与他同甘共苦,彼此之间已经建立了很深的友情,如今又嫁了同一个丈夫,今后三人如何相处,三人也曾仔细想过今后要如何礼让,要如何友好,要如何在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可事到临头,这歌咏之人若是别人,无形中就好像压低了自己一头,三个女孩儿心中都犯起了核计。
那时新娘子出嫁,身着隆重华丽的深衣,发挽高髻,环佩叮当,十分隆重,但是尚无红盖头遮顶,三个女孩儿在花圃前停住,彼此偷偷睨望了一眼,咬着薄薄的红唇,都想开口,又都不愿意抢着开口,那气氛顿时便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一个娇脆甜美的声音唱起:“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三女讶然看去,却见一个身穿大红龙凤衣,头戴鲜花彩冠的女孩儿巧笑嫣然地走来,站到了她们前面。
那女孩儿顶多十岁上下,明眸皓齿,眉眼如画。粉妆玉琢的一个小小美人儿,已然带出了几分宜喜宜嗔地妖娆模样,真不知长大了会迷死多少热血男儿。
她手中提着花蓝,一边唱着歌儿,一边自花篮中抓出红色的花瓣洒在地上,大大方方地向前走去:“……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宗伯大人笑眯了眼睛,向三位新